和田桂英这样一个脾气极度暴躁的老太太沟通,非常的艰难,难到几乎无法沟通,尤其当她不讲道理的时候。

    我已经和她说的很清楚了,害死她的是那个保姆,并且很快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将付出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可是,田桂英却依然不依不饶,始终坚持要把自己的小重孙带走。

    我实在不理解,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为什么还要对这个世界的人和物如此的耿耿于怀。

    舍不得,应该更加疼爱,就应该不去打扰,让他正正常常的成长才对,把他霸占到自己的身边,这算哪门子的爱?

    这样想着,我忽然愣住了,我感觉刚刚那些想法好像是在对我自己说的一样。

    田桂英见我发呆不再说话,怒道:“反正我不管,我走了,不想和你说了。你要是再参合,你一定会倒霉的。”

    我看她就要走出红线铃铛围成的圆圈,急忙道:“现在你的小重孙年龄小,也或者有其他原因,能够看到你,也能够被你看到。不过,你信不信,我让你俩彻底断了连接关系,永远都无法再看到对方?”

    田桂英止步,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愤怒。

    我一看,诈她的这一句话诈对了,于是连忙道:“大家都该继续各自的生活,既然已经在两个世界了,何苦还要如此呢?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想见谁,想和谁说话,我把它给你叫过来。不过咱们也说好了,至此之后,你的心愿就算是了了,不要再干涉你们家人的生活。”

    田桂英冷笑一声,似乎是对我的话非常的不屑,并且转身继续向外走。

    可是,当她走到圆圈边缘的时候,抬脚正要迈过红线,却停了下来,一脚支撑一脚悬空的停顿了几秒后,头也不回的问:“我想见我儿媳,你能做到?”

    我忙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我心里非常的不理解,这种情况下,她不见自己的儿子,非要见自己的儿媳,为的是什么呢?她和她儿媳的关系不是非常的差才对吗?

    为了防止田桂英忽然变卦,我当下取出牛眼泪,抬手招呼那个中年妇女过来。

    对方看到我向她招手,吓了一跳,但犹豫片刻后,还是走了过来,并在我的要求下抬腿迈过, 红线铃铛的圆圈。

    我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妈要见你,要和你谈一谈,否则她不甘心。你敢不敢?”

    田桂英皱眉盯着我问:“你……你在和谁说话?”

    我没理田桂英,只等待她儿媳的回复。

    出乎我的意料,那中年妇女竟然犹豫都没有犹豫的便同意了下来,她说:“为了孩子,我就是死我也不怕,我还怕见鬼?”

    我对她的印象又一次产生了改观,但我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取出牛眼泪,涂抹在她的眼皮上。

    当我将铜镜在她面前竖起并调整好角度时,我才让她睁开双眼。她身体颤抖着半天,双眼始终紧紧闭着,在我几次催促之后,她才勉强将双眼睁开。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田桂英,愣了大概有五秒,忽然“哇”的一声就跪了下去,对着田桂英一直在磕头,说她知道错了,有什么冲她去不要为难孩子什么的。

    我站在旁边,非常尴尬。不过,以我当前所在的角度,已经无法从铜镜中看到田桂英,甚至连她的声音也听不到。

    中年妇女跪着哭了好一会,忽然茫然的抬起头四处望,愣了片刻后,竟然非常没有礼貌的从我手里将铜镜抢了过去。

    之后,她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极度恐惧的表情。

    不知道田桂英和她说了些什么,她的表情竟然开始渐渐缓和,最后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孙大丁对老婆很关心,急急忙忙跑过来冲着圆圈里面喊:“妈啊,别为难你儿媳妇,她也不想这样的。我已经没有你了,你不能再让我没有她啊……”

    他喊着喊着竟然哭了起来,挺大个老爷们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打断孙大丁的絮叨说:“你这样喊,你妈是听不到的,她也看不到你。你什么都先别参合,等你爱人谈完了再说。”

    在我的旁边,那中年妇人眉头微蹙,表情凝重且认真,似乎在听田桂英的嘱托,不时还点头说“好”,不知是做下了怎样的承诺。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那中年妇人将手中的铜镜递给我,说:“大师,谢谢你。”

    说完,她捂着嘴出了圆圈,一头扑进孙大丁的怀里痛哭失声。

    我疑惑的拿起铜镜,调整好角度,找了一圈,发现田桂英已经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你们谈的怎么样?结束了?”我连忙向那中年妇人询问。

    她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向我恭敬的鞠了一躬,使我一下子局促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毕竟,她的年龄可能比我妈都要大一点,她给我鞠躬,这不是让我折寿吗?

    “快别这样,你们谈好了吗?结束了?”我对结果非常的在意,毕竟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眼看着事情就要告一段落,钱就要到手了,我可不想出什么差错。

    中年妇人用力点头,张口似乎想要说话,但是表情一变,又哭了出来。

    原来,她刚刚看起来平静的样子,都是强撑的。

    虽然我也对她和田桂英之间谈话的内容比较好奇,但是我很清楚,这是人家的家事,能不过问一定不要过问。

    “既然这样,那我就结束法事了。”

    我说着,放下铜镜,从地上捡起冥币,倒念召魂咒,结束了这场法事,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孙大丁很疼自己的老婆,将她扶到了楼上,然后带着一沓钱急忙跑了下来,将钱塞进了我的怀里。

    “大师,本来说好的是五千,但是我小舅子承诺给一万,那我们就拿一万……”

    我喜欢钱,但是我不太喜欢这样的一个环节,于是连忙出言打断道:“其实,很多东西,时没有办法拿钱来衡量的。”

    “是是是……”孙大丁点头如捣蒜,恭敬的像个仆人一样。

    “大师,您看,这天色不早了,要不然就在我家休息一晚上吧。”

    我一想到这屋子里可能还游荡着那个脾气暴躁的田桂英的人魂,我就不受控制的一哆嗦,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哪还有停留一夜的心情。

    “我还是到市区找家宾馆休息一下吧,只是,这个时间恐怕不容易找到车。你家有车吗?方不方便送我一下?”

    孙大丁忙点头说:“有车有车,大师,我送你。”

    听他这么说,我暗松一口气,开门站在门口等孙大丁把车开出来。

    不多时,随着“嗡嗡”的响声,孙大丁骑了辆电瓶车跑了出来,有些尴尬的对我说:“大师,我家就这个,您不介意吧?”

    我心说你小舅子本事那么大,让他给你弄一辆四个轮子的好吗?

    只是,我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嘴上不能这么说,只能无奈苦笑着点头。

    这个时间,这样的温度,我坐在电瓶车上,感觉头发已经被吹得倒竖了起来,浑身凉飕飕的从心里向外透寒气。

    煎熬了大概半个小时,我见我们已经到了市区附近,忙让他靠边停下来。

    下了车,我哆哆嗦嗦的和孙大丁告别,然后想找家店吃个夜宵,自己给自己庆祝一下,成功解决一件事后,又入账了一万块。

    此时的一万块,加上之前的七万块,我短短几天就赚了有八万块。

    通灵师这一行果然是高收入行业,有发展。我想,只要我肯努力,说不定还没毕业就能买房买车买……

    想着想着,我又有些失落,忽然觉得自己就算赚再多的钱,只要林燕不在,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最痛苦的不是所爱之人在身边没有能力实现对她的承诺,而是当我有能力实现承诺的时候,我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那我的努力,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脑中胡思乱想,抱着双臂,在街道上游荡,琢磨着就算没有吃夜宵的地方,有个酒吧也行,哪怕有个超市也他妈行啊!

    可是,这整条街道的店铺都已经关门,除了路灯还放出昏黄光亮勉强照亮街道,所有的一切都静得令人心慌。

    我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再让孙大丁带我多走几条街,找到合适的地方在下就好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总不能给他打电话让他再回来带我,这和耍人有什么区别?

    忽然,我听到有汽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然后看到两道光束从街道尽头射了过来。

    出租车!竟然在这地方这时间会有出租车!

    我连忙站在路边招手,出租车“吱嘎”一声停在了我的前面。

    我二话不说,连忙冲上副驾驶说:“师傅,麻烦,步行街。”

    司机没说话,默默发动汽车。

    在我的印象中,出租车司机很多都是非常攀谈的,但是我旁边这位却半天迸不出一个屁,我真怀疑他是个哑巴。

    这么想着,我便扭头看了那司机一眼。

    只一眼,我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脑中“嗡”的一声差一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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