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再回到客栈,已是近正午。

    此时店里正忙,姜柔进来匆匆便上了楼。

    房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再下楼,姜柔顾不得跑上抛下的小二,逮着询问。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小二说着也不耽误手中的活,“你家婶子昨个没见你回来可急坏了。”

    “那她人呢?”

    “一大早便出去了,说是一面寻你,一面再去牢里看看。”

    “去牢里做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是姑娘自个去你家婶子吧。”

    说完,小二便给楼上的客官送吃食去了。

    不便再问,姜柔索性出了客栈,朝大牢走去。

    她虽走得快,但京城毕竟大,待到姜柔到刑部大牢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

    她一路上看得仔细,生怕又与胖大婶错过了。

    远远的,围着大牢高耸的石壁墙下蜷缩着一个身影,姜柔认得那花色的衣服,正是胖大婶。

    “婶子。”姜柔远远地唤了句。

    胖大婶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是姜柔不免有些惊喜,只是她蹲的太久了,一时间有些难以站直身体,一边是拉扯的酸痛,一边是脑晕目眩。

    姜柔几个箭步上来连忙扶住险些倾倒的胖大婶,一夜不见,胖大婶面色憔悴,才老过十岁的妇人如今像是又老了十岁。

    姜柔不禁皱了皱眉,胖大婶紧紧握着她的手。

    “小柔,你真是吓死婶子了,这来回的路,我走了几圈都不见你人...”说着,胖大婶落下泪来。

    “我没事,只是出了点意外。”姜柔安抚道,随即又问:“阿狗呢?”

    说到陈鸿,胖大婶哽咽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他们...他们居然...”

    话没说完,姜柔便明白了,他们一定是吞了银子不放人,不然阿狗若是出来了,大婶怎会独自坐在大牢外。

    “他们怎么说?”待到胖大婶心情平复一些姜柔才开的口。

    “说是阿狗犯的大罪,一时间不能放出来。”

    大罪?起初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又来说是不能放的大罪,这不是耍人吗。

    “那银子呢?”姜柔再问。

    提起银子,胖大婶又伤心了起来,一面拭泪一面说道:“说是都打点了出去,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这不就是吞了银子还不放人吗,这京里的牢头好猖狂,姜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人如果不能这样救出来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可那些银子几乎是她们身上所有的积蓄,就算另作打算也要有在京城呆下去的本钱啊、

    “不行,我要去找他要回来。”姜柔恨不得即刻冲进大牢。

    “傻孩子。”胖大婶一把拉住她,她们做的这桩救人的生意原本就拉不上台面,此刻又如何寻理去,也是她大意了,居然就随意相信了人拱手送了全部财产,真是白活了几十年。

    “就这么算了?”姜柔愤愤。

    “那牢头说了,也不是不放,只是还需要等一段时日。”胖大婶继续说道。

    他说的话还能再信?姜柔才不信,可这是胖大婶唯一的希望了,姜柔不好戳穿,只得陪着胖大婶守在墙垣下。

    一日复一日,有人觉得是晃眼而过,有人却是度日如年。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孝为上,柳用还是亲自下厨了,这样的事,之前在良山也做过,当时有些羞愧,此刻是半分也没有了,母亲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眼下也没个人照顾,而自己,又未必时常守在母亲身边,能多做一些总是好的。

    准备好了午饭,端到母亲面前,看着她吃完了,柳用收起碗筷,整理整理了衣衫才出的门。

    香远楼自是在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与他所住的平民区有着天壤之别却不是太远,走得一会便到了目的地。

    上次送拜帖的小厮站在门口候着,不待酒楼的伙计招待,便先迎了上来。

    这些贵宾派下人出来接客是常有的事,伙计自是不插手,柳用也不多问,默默地跟着这位小厮上了楼。

    带到包厢前,小厮便没再一同去了,轻声拉开门,退在一边,让柳用只身进去。

    看得出来,这小厮很是懂规矩,想必他的主人也是个人物,只是柳用不知,究竟是何人,偌大的京城里,能请得起他来香远楼的,他识得的唯有郑家。

    不过很快就能揭晓谜题了,柳用踏入门内。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然而不是来自满桌的酒菜,而是一旁云雾缭绕的香炉。

    不知是包厢的内饰风格如此还是另做了打扮,柳用只觉得有些细微的东西精致得过了头,就好比那看似一般其实材质不菲的香炉还有这香气。

    “柳大人,请坐。”仆妇上前失礼。

    仆妇?柳用有些迟疑,还是在仆妇示意的位置坐下。

    桌前,除了各色的佳肴,并没有其他的人,难道主人还没来?柳用心中闪过一丝忧虑,但见桌旁立起的屏风,再细一想包厢里的异样,当即明白了什么,莞尔一笑。

    “柳大人,请用。”见柳用坐好,仆妇便起身执起长筷,夹了几样菜放置靠近柳用的小蝶中。

    柳用心中一愣,这桌子并不大,伸长手那些菜都是能够到的。

    夹完菜,仆妇又给柳用满上一杯酒。

    柳用心知是礼数,便没有婉拒地吃起来。

    包厢里很安静,静的只有柳用嚼饭的声音。

    酒足饭饱,柳用不再动筷子,仆妇满上一杯茶后退至一边。

    屏风,终于传来了一句幽幽的问候。

    “柳大人,可还满意?”

    当真是个女子的声音,柳用笑了笑:“多谢款待。”

    寒暄之后,女子直接转了话题,“听闻柳大人才识过人,年纪轻轻便中了举子,只可惜一直没什么官路,这些年,可真是委屈柳大人了。”

    “高看了。”柳用说道。

    “柳大人谦虚了,如今殿下招贤纳士,正是需要柳大人这番人才。”

    方才还有些许猜测的柳用心中顿时明了,当今能称之为殿下的不过两人,太子与福王。

    福王乃郑贵妃之子,与郑家千丝万缕,柳用与郑家谈不上亲近,但郑家是知道有他这个人的,若与他有何商量,犯不着这样大费周章。

    如此,她说的殿下必然是东宫那位了。

    而他柳用碌碌无为这么久,何德何能让太子殿下抛下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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