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似的边走边看,大概十多分钟,李服丘在一家风格上挺古典的二楼小屋前停下。

    “从外貌上,看不出来是卖甜点的。”身为被请客的人,要负责不让气氛冷下去,秋妧有些没话找话说。“和古董街的风格相近,莫非是中式的糕点?”

    李服丘仍是一脸淡淡的笑容,伸手替她开了门。“进去就知道了,请吧。”

    一进门就有一股虽淡、却让人无法忽视的花香飘向开门的食客。

    收银台被布置得很仿古,连收银员都穿着一袭水蓝色改良的两截式旗装。这个世界没被满族统治过,但是满族的服饰具有民族风,加上用色大胆艳丽,挺适合餐饮业者拿来当成制服,足够让顾客在有需求时,一眼就能找到服务员。

    负责带位的人员身穿一袭大红色镶金边的制服,笑容可掬的询问两人对座席有无特别要求后,才领着他们到一楼偏后方、用三四个盆景隔开、私密性较高的双人桌。

    整间店不算大,整层摆放的桌子不超过十五张,且有半数以上都只是二人座。

    大概是走古风路线,照明上采用灯笼之类的古代用品,光线也跟着变得柔和昏暗。

    一路走到座位,秋妧已经(用精神力)全方位扫视过。店里一楼已经坐了几桌客人,多半是一男一女两人。而他们桌上已经摆上的食物,全都是美得让人舍不得动筷的中式点心。

    忽然觉得李服丘……嗯,或者说他们两人,与这地方的风格真的很不搭。

    等点完餐,秋妧终于问道:“丘叔之前来过这里吗?”

    “和朋友来过两三次。”

    心里虽感奇怪,但秋妧一时间也问不出所以然,边抿着清茶,边在心底感叹。

    她虽然前世今生都没能使用过高档货,可是随着修为的精进,许多以普通人不接触就不知道的好东西,她都能够“略有所感”──看到某物,直觉这东西就是不普通──不限于有灵气的物品,一块牛肉、一匹布料、一件古物等等,瞄过一眼,心中就有些成算。

    这间名为“雅轩”的甜品店,从一进门飘来的香气,就知其非普通的化学香料。再到服务员身穿的衣服、桌椅、桌巾、餐具、摆饰、食材……无一不是高级品。

    看了菜单标示的价格后,秋妧对自己新得的能力更加肯定。

    当服务员将点选的食物摆放完,从楼上走下来四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当中被另三人奉承的女孩,正是当初夏令营化名为梅子的那位室友。

    李服丘随着秋妧的视线看了那几个女孩一眼,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还是顺口问了句:“看到认识的人了?”

    “不算认识,中间那个,是上回夏令营的室友。”

    少女们尚未离开两人的视线,李服丘又仔细瞧了一眼,才有些恍然的说:“妳是说那个穿白色洋装的?”看到秋妧点头,继续道:“她叫汪红绫,最近得了些好处,巴结的人不少。”

    秋妧沉默不语,因为她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跟她讲这些。

    李服丘可能也看出自己行为似乎吓着了面前的小姑娘,回想了会儿这段时间自己太过主动热情的表现,才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

    “吓着妳了?之前和妳的秋院长通过几次电话,她说妳在一间有钱人的学校读书,怕妳把持不住。今天正好遇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妳说大道理,说句大实话,我也从没有体会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想带妳来我的世界看看,看过了,其实也就那样了。”

    原来如此!

    “谢谢,谢谢你,也谢谢院长。”秋妧诚心道谢。“不过我几次打电话回去,院长都没多说什么,我还以为她对我很放心。”

    “她把你们都当自己的孩子,父母对子女,又哪有放下心的时候。”

    两人边说边用了糕点,比之前的客套,要亲近许多。

    突然一名少女从大门那里急匆匆的往店里冲,不顾几桌客人的不满,就像后头有鬼追似的,咚咚咚的跑上楼。大概五分多钟,又咚咚咚跑下楼,像狂风似乎,身形一闪间,越过几桌食客,拉了店门走人。

    “那位好像是刚才四人组的一个。”听到几桌客人不满的私语声,秋妧应景的说了一句。

    “我刚才说了,汪红绫身边有许多巴结的人。她们刚才在楼上用餐,可能遗漏东西,这位姑娘才被打发回来。”李服丘想了一下,又道:“正是妳那一期的事。有位学生被绑架,结果有人通报才让绑匪被抓。被绑学生的家人,事后让底下的人调查许久,最后发现当时通报的人是刚才那位被众人奉承的汪红绫。原本只是三四流的汪家,仗着女儿是人家大恩人的份上,全家族都升了天。”

    “如果当时我表明身份,是不是今日‘升天’的就是我呢?”与李服丘分别后,秋妧在回去的路上自问。

    “不!如果妳真的露了面,就真的‘升天’了,死得透透的那种。”另一个声音反驳。

    “可是汪家也才是四流家族。”

    “妳连流都入不了。”

    “但照顾一个人,总比照顾一家族要轻松。”

    “可是只有妳‘一个人’,人家的投资报酬率也低。”

    “洪红绫明明是假的!”

    “笨!妳怎么转不过来呢?妳要这么想:‘为什么司徒家会找到一个假的恩人?’”

    “因为找错人了,或者汪红绫冒名了。”

    “所以这代表什么?代表司徒家的人能力差劲呗,居然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又不是拍狗血连续剧。现在司徒家是真风光,可是以他们这样的脑袋,将来必有祸事。”

    “也许是被底下的人蒙蔽。”

    “那就更惨了。司徒的手下居然有这样的叛徒,就算现在没做什么危害他们的事,可是第一次是骗些好处,没被发现;第二次会做什么?到第三次养大了胆子,会不会就反了?”

    “这么说好有理,我无言反驳。可是司徒若是一直知道汪红绫是假的呢?”

    “猪啊!那妳就更不应该觉得后悔什么的。司徒如果真的知道手下给了他一个假的恩人,他还能忍得,表示这个手下暂时动不了,这种斗来斗去的事,妳以为妳能掺和的了?记住,有朝一日若是司徒找上门来认妳为恩人,也绝对要否认到底!以妳的社会地位,以及妳的争斗手段,一旦卷入,最后会死的连骨头都不剩。”

    等到回到旅馆时,秋妧已经回复清明,原本的不满、怨恨、不甘、悔恨等负面情绪,在内心中一问一答之间,全都消散干净。

    若是有修真的人知道秋妧这样的行为,必然会发现这是遇上心魔,并且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以自己的意志战胜了修真者第一次碰上的心魔劫。

    可能是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坎,第二日的竞赛秋妧觉得很顺。

    不是写考题的写得顺利,而是一种心态上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就如同昔日看花就是一朵花,顶多是觉得色美味香。如今她再看花,却能体会到其中绽放的生命能量。

    就算只是写个英文题目,她彷佛都能够从每道题目里,瞧出它的出题者所附与的思维与所要求的结果。

    这么说有点玄幻,总之就是看事物的角度有些不同了,获得的感受就跟着不一样。

    全国竞赛的考试只有一天,但为了精确评定成绩,搬奖要到第二天的下午。主办单位也在第二天上午安排了活动,有静态的演讲及书画赏析,也有动态的趣味游戏。后者的来由,是因为这次比赛者为全国的初中生,虽有校方人员陪同,大多数还是有家长陪着,所以才安排可以组队参加的趣味比赛,增加亲子关系。

    秋妧对上午的活动没太大兴趣,又不想走远了再匆匆赶回。用完早餐后便在旅馆附近活动。既然这里被京城人称为乡下,树木等到是保留了不少,附近一座小公园里,居然被秋妧找到一棵可能千年的槐树。

    不过她还未能走近,已经隐约感到除了树木的灵力外,居然还多了许多不强,但杂乱的气息。

    又多感受了一会儿,她才记起这些气息,恐怕就是像上官辅他们的那种能量。可能是她那时的感受度还不够,所以只对黑魂有不适感,如今功力大进,自然也对一群白鬼有了不同的感应。

    秋妧无意再去结交非人类的新朋友,转了身,又重原路返回旅馆。

    “下次见到洪大爷他们时,问问是否槐树真的能聚鬼魂。”

    有些事情,之前的秋妧可能会再意,但经过昨天心灵的升华,似乎也变得不重要了。

    抛开鬼魂能量的探究,秋妧闲适的移往竞赛会场,途中看到排长龙的餐饮店,看了看时间,也下车变成人龙的一份子。

    店里主打葱油饼的各种吃法,秋妧选择外带方便的,点了卷牛肉和干煎两种,带到目的地去食用。

    庄主任显然到达竞赛地点已有一段时间,并且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的学生。好不容易秋妧出现,庄主任看到她手里提着、散发着葱与油香气的食物,有些无语。

    “老师要一起吃吗?这家店好像很有名,好多人排队。”

    庄主任原本是要拒绝的,话还没出口,秋妧己经“体贴”的用竹签插了一块卷牛肉的,递到他面前。香气随着风吹进他的鼻腔里,一时恍神,等回复意识,那块牛肉卷饼已经在嘴被咀嚼。

    “……”庄主任觉得自己在学生面前丢了面子。

    师生两人找了地方坐下,分食着秋妧的午餐。虽然丢了脸,有些豁出去的感觉,但庄主任的脸皮还是薄的,用餐中途去买了几道会场贩卖的小菜及两罐温热的绿茶。

    然后就到颁奖时间。

    公布成绩时,秋妧不负顾校长期望的取得了冠军,领奖后一分钟不到的感言内容,是大力感谢学校的支持与鼓励,替青霖刷了不少声誉。

    “如果今天没什么大事件发生,妳这条新闻可能会上全国联扩网。”

    “能够帮上学校的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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