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阵中,见得金军攻打梁山宋军大营毫无寸进,完颜宗望仰天长叹,正忧愁时,却听一人在身后道:“郎君莫慌,某有一策,可领大军脱困。”

    完颜宗望回头看时,却是燕京降将郭药师,便问道:“郭将军有何良策?”一旁完颜阇母冷笑道:“郭将军前番献策,教宋廷约束兵马,但此策似乎并未奏效啊。”

    完颜宗望却摇头道:“不,郭将军那一策很是管用,宋廷也颁下旨意,教宋军诸部不得追击我军,只是想不到这女贼会抗旨不尊而已。郭将军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郭药师在马背上微微欠身道:“汉人有句话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帅,如今情势危急,水路被断,梁山宋军硬寨截住陆路,万难全身而退。若是在这里拖延日久,我军粮草不济,士卒疲惫,教宋廷看出便宜,难保围在外面的二十万宋军不会忽然发难,届时我军便万劫不复了。以我之见,可答允那梁山女贼之请,放回军中那些女子、匠人,送上些金银,换一条出路北返。”

    此言一出,完颜阇母哈哈笑道:“我还道是什么良策,郭将军你这不就是全盘答允那女贼要求么?想我大金军马南下征战一场,不就是为了土地、财帛、女子么?若是将所得女子、财帛都还了回去,这仗还有什么意思?”

    郭药师不慌不忙道:“都统容禀,大金勇士纵横无敌,但如今形势不利,宋人善守,更是占据地利,我大金勇士性命珍贵,何必枉自折损在这里?女子没了,还可以再抢,财帛没了,还可以再抢,匠人没了,一般的还可再抢。中原富庶,我等只要过了黄河,河北之地,何处不能再抢?”

    完颜阇母皱眉道:“只是如此示弱,只恐将来宋人小觑我军。”顿了顿,完颜阇母眼中凶残之色一闪,冷冷说道:“我也有一策,不若驱赶营中女子为先,我军在后,便这般前去攻打宋营,我就不信那女贼能狠心杀自家人来!”

    闻言郭药师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完颜阇母真是好狠,要驱赶掳劫来的女子为先,若是如此,只怕三娘那里作战起来也不好受,即便真能狠下心,不管那些女子,一般的杀伤金军,但只怕事后名声也会受损。

    郭药师还在苦想对策时,完颜宗望却主动摇头道:“此策不妥,若驱赶女子在前,我军威名尽丧,况且一旦那些宋人女子都死于阵前,那与宋军只怕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郭药师闻言大喜,连忙道:“正是,二太子所言极是。若是这般做了,只怕那二十万宋军同仇敌忾,我军危矣。况且我大金勇士,何必躲在女子身后征战?”完颜阇母哼了一声,自觉一个勇士要靠躲在女人身后取得胜利,也自感面上无光,当下不再言语。

    完颜宗望沉吟片刻道:“叔父稍安勿躁,此战一来是为了打探宋国虚实,二来才是为了土地、女子、财帛。郭将军说的不错,我大金勇士当驰骋疆场,可不能在这几座营寨前白白耗光了。不错,女子、财帛没了,可以再抢,但若是我等手中大金兵将拼光了,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这完颜阇母乃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异母兄弟,便是完颜宗望的叔父,此趟南征,完颜宗望为东路军统帅,完颜阇母为都统,虽然完颜阇母辈分较高,但还是听从完颜宗望的。当下完颜阇母道:“也罢,人口可以还她,但那一千万贯买路财太多,若是全盘答允,脸面何存?还是要前去商讨一二。”

    郭药师忍不住暗暗皱眉,这完颜阇母当真贪心,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钱,又要顾及脸面,当真可笑。当下又耐心劝道:“都统容禀,如今我军要的乃是尽快过河,迟恐有变,些许财帛大可不必纠缠。不若这般,小将愿去宋营出使商谈,一千万贯财帛大可答允她来,但我可请她那里借些船与我等渡河,一千万贯也不算买路财,便是船费,这般也就不失脸面了。”

    闻言,完颜叔侄二人都是大喜过望,当即派遣郭药师为使者出使宋营。当下金军收兵,郭药师只带了两名随从,便装策马,打了一支白旗直往宋营而去。

    见得金兵退去,有使者前来,前军刘唐早报三娘,三娘命将人带来,郭药师便入了宋营内。到了宋营内,刘唐、李逵等将不知郭药师乃是内应,皆是怒目而视,前后将士皆骂郭药师为奸贼。郭药师则是一脸坦然,唾面自干,也不还口。

    到了中军帅帐,两名随从自被安排在偏帐歇息,黄文炳出了大营来,自将郭药师带入帐内。在帐内拜见了三娘,郭药师抬头看时,这一回总算是见得三娘的真容。前番在燕京外海,丽卿号上见三娘时,那时候三娘只因有孕在身,挺着个大肚子,是以在黄幔之后隐坐,只见得个囫囵。这回见得三娘,但见佳人一身戎装,青花甲红袍,蛾眉耸苍天,玉容天上人,飒爽女巾帼。

    见得三娘真容,郭药师惊为天人,长拜不起,居然忍不住泣道:“属下终于得见主公,真乃三生幸事。”

    三娘也没想到这个历史上最著名的二五仔居然会一见面就哭了,看了黄文炳一眼,心头暗想道:“这人历史上能在辽宋金三国都做得高官,除了能认清形势之外,看来他的权谋机变也是上乘的,只怕不在这黄蜂之后啊。”

    当下三娘笑道:“郭将军请起,将军在金营内应,功劳甚大,待得将来我得成霸业,将军定然是凌烟阁上的功劳。”郭药师感激淋涕,再三拜了方才起身。

    三娘命他坐了,问起金营情况,郭药师便都说了,最后也将完颜叔侄答允放人交钱之事说了,最后道:“金人过河,缺少船只,若能借与船只,便可教其尽快过河,否则拖延日久,只恐生变。”

    三娘沉吟不语,黄文炳道:“主公,郭将军所言甚是,今趟宋廷明摆着是不想与金人起干戈,若是金人滞留此地,我等也难以脱身,周遭宋军环视,迟恐有变。若是金人渡河去了,我等也可从容应对宋军,或能全身而退。”

    三娘闻言,缓缓颔首道:“好,可教张顺部拨出小船三十艘交给金人。”当下商定了人口、财帛如何交接,又赐了郭药师一瓶药丸,足够三年之量。

    得了赐药后,郭药师千恩万谢,三娘贝齿轻启柔声道:“郭将军莫怪,只因将军远在金国,难以照看,才用灵药相赐。这趟一次给你三年的药量,三年之内当可无恙。三年之后,我军也当攻打到金国了,到时候将军便可回归我军,届时便赐下解药,解了将军的药性。”郭药师心头松了口气,叩首不已道:“多谢主公,小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罢便拜辞而去。

    郭药师回到金营后,将前后之事都说了,完颜叔侄大喜过望,重赏了郭药师。次日便开始按照约定,将掳劫而来的女子、匠人陆续放回。前后三天,放回女子一万三千五百二十四人,放回各行各业匠人五千二百一十四人,三娘军中都妥善安顿了这些女子、匠人。

    这些女子、匠人被掳劫之后,自然是饱受欺辱,那些匠人还好,只是受些打骂,而女子则多是被金兵欺辱,很多女子衣不蔽体,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好在三娘早有准备,匠人回来后,都安排在大营之内,安排养伤调理,好酒好肉的将养,而女子都接入女营之内,自有女营中的女兵照料。女兵们带领这些女子更衣梳洗,教大夫疗伤,又在一旁多加劝慰,好不容易安抚了下来。

    虽然多加安抚,但还是有数十名女子因害怕回家后,被人看不起,觉得自身被金兵污辱过,加上精神崩溃,是以自杀,好在女兵发现得早,都救了回来。

    这天,三娘亲自到女营内看望这些女子,对她们好言抚慰道:“天下间,若无尔等女子,何来人口繁衍?今趟被掳,该当羞愧的乃是大宋男儿,他们连自己妻女都保护不了,有何面目责怪尔等?尔等安心调养几天,便可领些财帛回家,这些财帛足够你们花用几年,若是夫家不容,大可改嫁他人。”

    好在现下是北宋末年,虽然早有程氏提出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论调,但还没有朱熹把这个论调搬出来在加以修饰,最后成了臭名昭著的朱程理学。现在北宋,女子改嫁很是平常,女子失节是不用去死的,更何况这些女子失节乃是被迫,如何能怪到女子头上?

    三娘又道:“身为男儿,若是不能保护自己妻女,该羞愧而死的是那些没用的男儿,若是要女子以死守节,来成全那些懦弱男子的颜面,我看才是怪事咄咄!你们也不用担心,若是还不想回家的,又或是家里已经无人的,大可留在我女营之内,将来练好武艺,我带你们杀金狗,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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