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兵一处后,辽国降兵已然四散溃逃,冲动前来接应的三千金兵阵脚,见得宋军势若熊虎,己方主将又阵亡,金兵也不敢再战,打马便逃。三娘喝命花荣、张清二将领骠骑兵追出七八里,一直追到滑州,方才回军。

    是役追击战,梁山宋军杀伤殿后的辽国降兵万余人,活捉三千余人,解救被掳劫妇女三千余人,更得财帛无数。便在三娘喝命诸军打扫战场时,左翼的种师中方才率领兵马赶到。便在军前相见了,种师中满面愧色道:“宣抚使莫怪,只因有朝廷官员奉旨意阻拦,是以来晚了。”当下便将来由说了。

    原来种师中所部在左翼追击,也是一般的遇上梁山宋军的情况,那便是沿途皆是无家可归的逃难百姓,以及一座座被烧城白地的村镇。种师中也是分兵救助百姓,加上种师中所部兵马不及三娘所部兵马常年操练,且步军居多,是以落在后面。

    待得种师中领兵马将赶到滑州时,也是一般的遇上朝廷派来的官员持大旗阻拦,种师中可不是三娘,一时间也不敢抗旨,直等到种师道那里来了严令,种师中方才领兵绕过大旗继续追击。待得赶到战场时,三娘所部已经击溃了殿后的金军。

    对于种师中没能按约定及时赶来助阵,三娘也未计较,种家一门忠烈,可不会像她这个藩镇女主这般无法无天,种师道能不计后果,命种师中仍然领兵前来,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当下微微欠身道:“种将军不必介怀,朝廷那里来了旨意,命各军马不可追击,但凡朝中军将皆该遵旨的。如今种将军能到这里,扈岚已经是甚为感激了。”

    说话间,黄文炳与林冲也带着合后军马到来,见得满地都是金兵尸骸,一片尸山血海,黄文炳顿足不已,林冲不解道:“我军大胜,为何军师还捶胸顿足的?”黄文炳叹口气道:“主公还是不能忍耐,我一路来时,见沿途百姓惨状,已经知道不妙,就怕主公气不过金军如此残暴,祸害百姓,定要提兵为百姓报仇,那便遭了。”

    林冲更是不解,但他如今已然不是当年冲动易怒的豹子头,沉吟片刻后,想通关节问道:“军师是担心我们梁山军马追击金军杀伤太多,朝廷见我军如此能征善战,教我军前去河北抵抗金军?”

    黄文炳颔首道:“若是朝廷派我军前去河北,甚至是去太原解围,只怕到时候我军硬着头皮也要去,否则便在天下人面前失了忠义二字。但若是去了,只怕和金军斗个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啊。”

    林冲正色道:“军师,我辈军人,杀敌报国,保护百姓乃是天职,虽然朝廷猜忌我等,但若是能杀敌救民,我等虽死也是无憾的。”

    黄文炳叹口气道:“林教头你想得简单了,想我大宋人口十数倍于金人,钱粮财帛更是数十倍于金国,若然这赵宋朝廷肯真心抗击金军,金军又如何能打到开封城下?这趟勤王,天下二十多万勤王军马还在城外与金人对峙,那皇帝居然背着将士们与金人议和,老大人几次阻拦,那皇帝居然还是不管不顾,直将议和诏书送去,丧国割地,这朝廷、这皇帝就不配为天下主!”

    顿了顿黄文炳续道:“要救天下百姓,不但要击退金人,更要把那个腐朽懦弱的朝廷、皇帝拉下马来,让更有能者主持天下事,方才能为百姓造福。如今主公声威日隆,只需等金人灭了大宋,我等便可举旗自立,席卷天下,问鼎中原,到那时候,方才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林冲闻言却摇摇头道:“军师所言差矣,历来中原朝代更迭,皇位轮流坐,若是赵宋气数已尽,我等起兵打上京城,推翻赵宋,扶新君,开新朝,开创一番新霸业也就是了,何必我中原朝代更换,要借外族兵马之手的?我林冲堂堂八尺男儿,也不屑用这等手段来谋夺天下。我也知道师妹其志不小,将来争天下,我等一起出力,一刀一枪拼力扶师妹坐那皇位也就是了,若然要用许多无辜百姓鲜血换来那皇位,我宁可师妹不坐那位子。”

    黄文炳闻言呆愣了半晌,这边三娘见得黄文炳、林冲军马到了,与种师中寒暄几句后,便请种师中兵马当道扎营,梁山军马进抵滑州北面官道扎营,打探金军消息,再做定止。种师中便应三娘所请,自去安排兵马扎营,三娘别过种师中,领孙二娘、琼英上前来与林冲、黄文炳叙话。

    放到面前,便听得林冲那一番话,三娘听了也是心头一鄂,此前她为了能争霸天下,以女主身份起兵夺得皇位,可谓是机关算尽。从一开始处心积虑的谋得梁山大位,到后面开创白莲教,为自己制造声势,再到后面打出替天行道大旗,收拢各方豪杰,北上谋取传国玉玺,去曲阜祭孔,再到眼下想借金人之手灭了大宋,一桩桩一件件不知都是付出了多少人命的,为了传国玉玺,更是将自己心爱的女子都葬送了,这一切都是为了那皇位霸业,这值得吗?

    此前和黄文炳定计,这趟追击金兵只是做个样子,但临到头来,见得沿途百姓的惨状,三娘自问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良心那一关,是以才有冲冠一怒,领兵追杀金人,便连朝廷来了旨意阻拦都不管不顾。

    此刻听了林冲的一番话后,三娘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算计是不是有些太过阴险了呢?为了皇位霸业,是不是可以牺牲许多无辜的性命呢?

    三娘尚在沉吟时,却听黄文炳道:“林教头所言乃是天道大义,的确我们是可以明刀明枪的来争夺天下,但林教头可否想过,若然赵宋不灭,我等就起兵自立,将来要面对的将是宋国和金国,甚至为了与宋国争夺正统,还要先打许多内战。赵宋立国将近两百年,许多人还是奉赵宋为正朔,如今金人在外虎视眈眈,我等又起兵造反,到那时候,内战一开,或许不但是整个中原要陷入战火,将来可能江南、岭南、湖广等地都要陷入战火,那样百姓不是要牺牲更多的人了么?”

    这一节倒是林冲没有想过的,闻言也是一阵愕然,三娘听了后,忽然觉得心头的良心大石豁然搬开。是啊,当时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将来争夺帝位的时候,自己能得更多人的支持,支持的人多了,反对的人就少了,这样将来夺天下的时候,也就能少打一些内战,毕竟和赵宋争夺天下打内战,死的可都是汉人啊。

    要是能按照自己与黄文炳的计策,让赵宋灭于金人之手,自己先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抵抗金人,待得狭天子以令诸侯,掌控天下大局之后,自己再废掉那傀儡皇帝,继而登基称帝,这样一来应该能避免更大的内战发生,这初衷也是想让百姓少受一点战火之苦啊。若是要像五代十国那样,争夺天下,来个群雄争霸,那死于战火的百姓可不就只是现在这么多了。

    想到这里,三娘心头豁然开朗起来,坚信自己没有走错路后,三娘笑着上前道:“黄军师所言甚是,牺牲一小部分人,是为了保全大多数人,我等如今都是一言能决千万人生死的权势在手,是以当权衡利弊,不可一味只凭良心来做事,有些时候良心太好,反而会害了更多的人。”

    见是三娘到来,黄文炳与林冲都见了礼,三娘抬手免了两人礼数,笑着说道:“黄军师是不是在责怪我不顾一切的追杀金人?”

    黄文炳颔首道:“主公,这般一来,只怕会坏了大计。”三娘摇头道:“此前却是一时冲动,但眼下看来效果还不错,金人那边被我军杀败的也只是辽国降军,想来也不会伤及金军根本。”

    黄文炳皱眉道:“主公难道就不怕宋廷见我军如此能打,便派我军前去河北或太原抗击金人?如此一来,只怕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三娘摆摆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帅帐内商议。”当下三娘便引黄文炳、林冲往帅帐内而去。

    到了帅帐内都坐定了,孙二娘、琼英自在帐外守护,三娘命人挂起中原地图来,指着河北与太原等地道:“如今金人退兵,宋廷虽然去了割地求和的诏书,但我想一旦金人退过黄河,宋廷必定不会按照约定割让太原等三地。一来此趟勤王有功,乃是主战派李纲、种师道等人功劳,主战派眼下在朝中还是能压过主和派一头,是以将来宋廷会听主战派言语,派兵求援太原,收复河北失地。二来新皇帝帝位不稳,待得那位道君皇帝太上皇回京后,但凡这位太上皇支持的事,新皇帝必定会要反对,否则他的皇位如何能立威?而我们那位太上皇定是求和的,是以新皇也只能求战,方才能掌控朝局,与太上皇分庭抗礼。是以我觉得宋廷接下来定会撕毁和约,与金人再战。”

    黄文炳皱眉道:“那这样的话,朝廷一定会把最能打的军马派往太原、河北,我军一旦远离山东路,该当如何用兵?难不成真要和金军斗个两败俱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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