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
巴顿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放在读书人身上也一样适用。寒窗苦读十几年，熬过了那头悬梁锥刺骨的苦日子，这读书人求的就是能顶天立地的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然而倘若他们不幸遇到了只爱好酒色，不关心政治的昏庸皇帝，那这一辈子的努力也只能空负了流水。
上回说到赤松子将韩恬从百日宴上带走，没过几日，韩恬就强行被他收做徒弟开始了受苦受难作威作福的日子。
韩安虽然准备了那么大的房子，然而平日里居住的却只有赤老狐狸，韩恬，和一个随侍的小仙童唤做青轩，且那小仙童三四日里也不说一句话，于是韩恬觉得日子定然会分外寂寞。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赤松子是个全面发展的好神仙，并立志把她陪养成一个全面发展的好公主。在现代的时候，韩恬最惨也不过是考前那几日，一天一本书，一周一学期，然而在赤老狐狸手下，她依旧是一天一本书，却永远也没个完结的时候。
“我一天只睡不到四个时辰！”
“西市杀猪的王二一天才睡两个时辰。”
“那王二睡多久关我什么事，我还要长个子！”
“那么你睡不到四个时辰又关我什么事”老狐狸不紧不慢的捋捋胡须，“搞不明白你们凡人为什么每天都要睡觉，白白浪费时间”
韩恬的脸色黄了又绿，绿了又蓝，蓝里发紫，变幻不定，又低头背书了。
就这么白天兵法政论，晚上医术草药，闲暇时还要练个字，描个丹青，弹个小曲儿什么的，可怜那小仙童，不仅要忍受聒噪的一老一少，不时还要充当标本，让韩恬扎针练手，最后赤松子还突发奇想让他幻化出各种病态来让韩恬去开方下药，若韩恬不慎把他治死了，他还要负责晚上装鬼去吓唬她。所幸赤松子不会跳舞刺绣，不然小仙童不知还要过得多么凄惨。至于武功，赤老狐狸也不会，神仙打架用的都是仙法，况且他对自己的定位向来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自然不屑与学凡人的功夫。照他的话说，“女孩子怎么能学这么野蛮的打法，不雅观，每日里你只用绕着园子跑一圈就是了，跑不完不许吃饭”
韩恬恨不得把饭扣到他头上，谁乐意吃他的饭。原本吃饭对于他们神仙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只是下了凡间之后，赤松子整日里除了笑话韩恬愚笨之外无所事事，就下下厨打发时间。本来小仙童做饭，虽然手艺也不好，但多少还能吃，换了赤老狐狸之后…
就说他第一次烧的鱼吧，从鱼塘里捞出来之后就直接下锅了，而炖鱼唯一的配菜是老狐狸吃剩下的西瓜皮，韩恬指着鱼手抖了好久“你们神仙不是有好生之德么？”
后来，满了周岁，韩恬就又增加了站在灶台上烧饭的技能。凡此种种，目不忍视。
三年，一晃而过。
这一日，赤松子带韩恬到神仙醉里喝酒。这神仙醉是郑城里最有名的酒楼，酒楼里头的桂花酿香得简直让人想把舌头咬掉了，连韩恬这种不好饮酒的也总是惦念那味道。只是物以稀为贵，这酒每日限量供应，好在一老一少来得正巧，赶上最后一壶。
“掌柜的，来一壶桂花酿”一老一少才坐下不久，对面就摇头晃脑进来一个贵公子。韩恬因为他声音奇大，又尖细难听不由抬头多看了两眼。
不想对面老狐狸眼疾手快的把筷子敲到了她头上“看什么看，食不言寝不语，今天的酒你不许喝了”
“怎么不见你少说话，况且平日里也没有这条规矩”韩恬把酒壶死死抱在怀里，大有赤松子再靠近一步她就喊非礼的势头。
这边俩人斗得如火如荼，那边也实在热闹的紧。
“公子，实在抱歉，今日的桂花酿售完了，公子不如尝尝小店里的…”小二红光满面地把毛巾往后一甩搭在肩上，不料那公子一脚踢在他小腹上。“你算什么东西，叫你们掌柜的来！”
小二躺在地上不敢动，掌柜的看事情要闹大，赶忙颠颠的跑来“大爷，实在是没有再存的了，不如小的明日一早包上两壶酒，叫人送到您府上去可好？”这位大爷小二不识得，可是他却识得，那是宫里最受宠的李夫人的亲侄子，挥挥手就能要了他性命的人物，哪里敢不好生招待。
贵公子也不理他，沉着脸扫视一周，将目光定在了一老一少身上。
“把酒给我”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韩恬。
韩恬此时正站在凳子上与赤松子讲道理“我才不像你那样小气，喏，拿杯子来，我分你一杯”
赤老狐狸眼睛一眯“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
“喝酒有碍清修，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师父多年的修为”大眼睛一眨一眨。
赤老狐狸“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两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把李殊放在眼里。他在宫外何时受过这样轻视，不由怒极，伸手就要去抢。
韩恬看老狐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默默低头摸了摸袖口擦了毒药粉的银针，算了算从哪个角度扎到那贵公子身上最省力气。不料还没等她动作那只猪手就被扭住了。
扭住他的那人青巾束发，身高七尺往上，浓眉大眼，鹰鼻厚唇，只是眉间略有戾气，韩恬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他姓名。
“你，你，你可知道我是谁”贵公子的声调更尖细了，但已经有些颤抖，想必是手肘被扭得不轻。那人也不说话，单手从身上扯下一个腰牌。
贵公子看了却一阵嗤笑，“不过是个连话也说不好的蠹虫罢了，也值得这般炫耀”
“滚”那人脸色更加不善，干脆咔嚓一声将这公子哥的手卸了下来。
贵公子痛得眼泪都要下来，脸上的肥肉堆在一处，不想输了气势却又苦于打不过那人，只得边喊“你等着”，边灰溜溜的托着胳膊跑了。
那人回头看看一老一少，抱了抱拳，转身也打算离开。
韩恬伸手抓住他的袖子，眨眨大眼“叔父”
这人是韩非。韩恬只在百日宴上远远见过一眼，后来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再没音信。
“韩，韩恬？”韩非慢慢说，他自小口吃，音色却亮堂透彻。
韩恬点头，指着身边空出的凳子“叔父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喝些酒再走，满满一壶桂花酿呢，我可喝不完。”说罢还挑衅的看了赤松子一眼，老狐狸面色阴晴不定，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出声。
韩恬果真只倒了一杯酒给她师父，剩下大半壶，自与韩非喝完了。韩非虽诧异她的酒量，但他向来不是多话之人，不曾开口相问。整顿饭吃的异常安静，不过因为韩恬吃得专心致志，还不时挾菜给韩非，很是亲昵，气氛也不显得尴尬。
直到酒足饭饱，三人即将分别，韩恬才打破沉默，奶声奶气的拱手对着韩非说，“得与君游，死亦不恨”
韩非身子一顿，大踏步离去了。
赤松子终于恨恨出声“巧言令色，还借花献佛”
“自然是师父教得好”韩恬自知惹了老狐狸，恨不得在脸上开出朵花来讨好师父，笑得一脸谄媚。
“你明日早起，自己来买酒与我喝，一滴都不许少！”
“师父…”
“你有意见？”
“没有”韩恬哭丧着小脸亦步亦趋的跟上她师傅。
日头已西斜了，橘红色的火球挂在头顶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枫树的红叶子在枝头转了两转，落在韩恬肩头，又随着她扭扭歪歪的步子，掉在地上。
第二日天未大亮，韩恬房里就空了，赤松子撇了一眼，交代青轩，“今日不必烧火做饭了”
“她不回来么”青轩低声询问
“她日行一善去了，自然会有人留她吃饭”
赤松子猜得不错，韩恬在神仙醉打了酒之后就直奔韩非府上去了。
韩府内厅
“侯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找来治病的大夫”
“我何时找过大夫，想必是来行骗的，打发了就是了”
那来报的管家犹豫了一下“侯爷，是个三四岁的女娃娃”
韩非不由想起昨日酒楼的事“她一人来的？”
“是”
“叫她进来吧”韩非轻笑，这女娃娃胆子大，一个人摸到他府上来了，居然还谎称是大夫，也不怕被人打出去。
韩恬一扭一扭从门口跑进来，蹭到韩非跟前，奶声奶气的撒娇“叔父府上这么大，我走得脚痛”
韩非比昨日初见爽朗了许多，大约是在自己府上的缘故吧，哈哈一笑，把韩恬抱进怀里打趣“韩大大夫这么娇气，以后要怎么出诊呢”
韩恬歪头想了想“我医术很好，以后赚了钱可以骑马”
韩非笑得更是厉害“哦，我们的小公主怎么还要自己赚钱，你父王还会亏待你不成？”
韩恬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叔父以为我们还能撑多久？”
韩非身子一僵，厉声呵斥“此话不可再提”
韩恬倒也不纠缠，只叫他伸出手来，非要给他把脉。
韩非不肯，只道是陈年旧疾，医也无用。
“叔父不过是觉得我年纪小，喜欢逞能，所以看也没用，但是以貌取人，以己度人的事叔父遇到的可还少？况且，即便我治不好，叔父权当陪我戏耍可好？”
韩非乖乖伸手，他只觉得一双手按在自己脉搏上，又小又软，当下心里柔软了许多。
只见韩恬眼睛微闭着，小脸皱了又展，展了又皱。“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那你平日里话说多了，可会感到喉咙里刺痛，像火灼烧过似的”
韩非想了想，点头称是。
“我可以治”韩恬一脸严肃“但是可能会有后遗症，而且你以后的声音会更加暗哑些，你要试试么？”
“我姑且信你一次，莫叫我失望了”韩非并没有怎么犹豫。
韩恬拿笔开了药方，又仔细叮嘱了注意的事宜，“六天以后我开始施针，大约要一个时辰左右，你记得要把时间余出来给我”
看到韩非一一点头答应之后，韩恬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揉着肚子抱怨“叔父，我饿了”
“是我的不是，与你聊得认真，竟错过了开饭的时辰”韩非笑得促狭。
“我要吃肉！”
“好好好，都依你”
韩恬那天是酒足饭饱又睡了长长一个午觉才回家的。原本看到师父笑脸相迎她还挺高兴，可是等她把桂花酿递给了师父之后，那老狐狸像翻书一样变了脸色，丢给她一本医书“不看完，今日就不用睡觉了”，然后抱着酒进了里屋，徒留韩恬在门外挠门哭泣。
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
巴顿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放在读书人身上也一样适用。寒窗苦读十几年，熬过了那头悬梁锥刺骨的苦日子，这读书人求的就是能顶天立地的站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然而倘若他们不幸遇到了只爱好酒色，不关心政治的昏庸皇帝，那这一辈子的努力也只能空负了流水。
上回说到赤松子将韩恬从百日宴上带走，没过几日，韩恬就强行被他收做徒弟开始了受苦受难作威作福的日子。
韩安虽然准备了那么大的房子，然而平日里居住的却只有赤老狐狸，韩恬，和一个随侍的小仙童唤做青轩，且那小仙童三四日里也不说一句话，于是韩恬觉得日子定然会分外寂寞。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赤松子是个全面发展的好神仙，并立志把她陪养成一个全面发展的好公主。在现代的时候，韩恬最惨也不过是考前那几日，一天一本书，一周一学期，然而在赤老狐狸手下，她依旧是一天一本书，却永远也没个完结的时候。
“我一天只睡不到四个时辰！”
“西市杀猪的王二一天才睡两个时辰。”
“那王二睡多久关我什么事，我还要长个子！”
“那么你睡不到四个时辰又关我什么事”老狐狸不紧不慢的捋捋胡须，“搞不明白你们凡人为什么每天都要睡觉，白白浪费时间”
韩恬的脸色黄了又绿，绿了又蓝，蓝里发紫，变幻不定，又低头背书了。
就这么白天兵法政论，晚上医术草药，闲暇时还要练个字，描个丹青，弹个小曲儿什么的，可怜那小仙童，不仅要忍受聒噪的一老一少，不时还要充当标本，让韩恬扎针练手，最后赤松子还突发奇想让他幻化出各种病态来让韩恬去开方下药，若韩恬不慎把他治死了，他还要负责晚上装鬼去吓唬她。所幸赤松子不会跳舞刺绣，不然小仙童不知还要过得多么凄惨。至于武功，赤老狐狸也不会，神仙打架用的都是仙法，况且他对自己的定位向来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自然不屑与学凡人的功夫。照他的话说，“女孩子怎么能学这么野蛮的打法，不雅观，每日里你只用绕着园子跑一圈就是了，跑不完不许吃饭”
韩恬恨不得把饭扣到他头上，谁乐意吃他的饭。原本吃饭对于他们神仙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只是下了凡间之后，赤松子整日里除了笑话韩恬愚笨之外无所事事，就下下厨打发时间。本来小仙童做饭，虽然手艺也不好，但多少还能吃，换了赤老狐狸之后…
就说他第一次烧的鱼吧，从鱼塘里捞出来之后就直接下锅了，而炖鱼唯一的配菜是老狐狸吃剩下的西瓜皮，韩恬指着鱼手抖了好久“你们神仙不是有好生之德么？”
后来，满了周岁，韩恬就又增加了站在灶台上烧饭的技能。凡此种种，目不忍视。
三年，一晃而过。
这一日，赤松子带韩恬到神仙醉里喝酒。这神仙醉是郑城里最有名的酒楼，酒楼里头的桂花酿香得简直让人想把舌头咬掉了，连韩恬这种不好饮酒的也总是惦念那味道。只是物以稀为贵，这酒每日限量供应，好在一老一少来得正巧，赶上最后一壶。
“掌柜的，来一壶桂花酿”一老一少才坐下不久，对面就摇头晃脑进来一个贵公子。韩恬因为他声音奇大，又尖细难听不由抬头多看了两眼。
不想对面老狐狸眼疾手快的把筷子敲到了她头上“看什么看，食不言寝不语，今天的酒你不许喝了”
“怎么不见你少说话，况且平日里也没有这条规矩”韩恬把酒壶死死抱在怀里，大有赤松子再靠近一步她就喊非礼的势头。
这边俩人斗得如火如荼，那边也实在热闹的紧。
“公子，实在抱歉，今日的桂花酿售完了，公子不如尝尝小店里的…”小二红光满面地把毛巾往后一甩搭在肩上，不料那公子一脚踢在他小腹上。“你算什么东西，叫你们掌柜的来！”
小二躺在地上不敢动，掌柜的看事情要闹大，赶忙颠颠的跑来“大爷，实在是没有再存的了，不如小的明日一早包上两壶酒，叫人送到您府上去可好？”这位大爷小二不识得，可是他却识得，那是宫里最受宠的李夫人的亲侄子，挥挥手就能要了他性命的人物，哪里敢不好生招待。
贵公子也不理他，沉着脸扫视一周，将目光定在了一老一少身上。
“把酒给我”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韩恬。
韩恬此时正站在凳子上与赤松子讲道理“我才不像你那样小气，喏，拿杯子来，我分你一杯”
赤老狐狸眼睛一眯“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
“喝酒有碍清修，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了师父多年的修为”大眼睛一眨一眨。
赤老狐狸“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两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把李殊放在眼里。他在宫外何时受过这样轻视，不由怒极，伸手就要去抢。
韩恬看老狐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默默低头摸了摸袖口擦了毒药粉的银针，算了算从哪个角度扎到那贵公子身上最省力气。不料还没等她动作那只猪手就被扭住了。
扭住他的那人青巾束发，身高七尺往上，浓眉大眼，鹰鼻厚唇，只是眉间略有戾气，韩恬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他姓名。
“你，你，你可知道我是谁”贵公子的声调更尖细了，但已经有些颤抖，想必是手肘被扭得不轻。那人也不说话，单手从身上扯下一个腰牌。
贵公子看了却一阵嗤笑，“不过是个连话也说不好的蠹虫罢了，也值得这般炫耀”
“滚”那人脸色更加不善，干脆咔嚓一声将这公子哥的手卸了下来。
贵公子痛得眼泪都要下来，脸上的肥肉堆在一处，不想输了气势却又苦于打不过那人，只得边喊“你等着”，边灰溜溜的托着胳膊跑了。
那人回头看看一老一少，抱了抱拳，转身也打算离开。
韩恬伸手抓住他的袖子，眨眨大眼“叔父”
这人是韩非。韩恬只在百日宴上远远见过一眼，后来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再没音信。
“韩，韩恬？”韩非慢慢说，他自小口吃，音色却亮堂透彻。
韩恬点头，指着身边空出的凳子“叔父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喝些酒再走，满满一壶桂花酿呢，我可喝不完。”说罢还挑衅的看了赤松子一眼，老狐狸面色阴晴不定，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出声。
韩恬果真只倒了一杯酒给她师父，剩下大半壶，自与韩非喝完了。韩非虽诧异她的酒量，但他向来不是多话之人，不曾开口相问。整顿饭吃的异常安静，不过因为韩恬吃得专心致志，还不时挾菜给韩非，很是亲昵，气氛也不显得尴尬。
直到酒足饭饱，三人即将分别，韩恬才打破沉默，奶声奶气的拱手对着韩非说，“得与君游，死亦不恨”
韩非身子一顿，大踏步离去了。
赤松子终于恨恨出声“巧言令色，还借花献佛”
“自然是师父教得好”韩恬自知惹了老狐狸，恨不得在脸上开出朵花来讨好师父，笑得一脸谄媚。
“你明日早起，自己来买酒与我喝，一滴都不许少！”
“师父…”
“你有意见？”
“没有”韩恬哭丧着小脸亦步亦趋的跟上她师傅。
日头已西斜了，橘红色的火球挂在头顶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枫树的红叶子在枝头转了两转，落在韩恬肩头，又随着她扭扭歪歪的步子，掉在地上。
第二日天未大亮，韩恬房里就空了，赤松子撇了一眼，交代青轩，“今日不必烧火做饭了”
“她不回来么”青轩低声询问
“她日行一善去了，自然会有人留她吃饭”
赤松子猜得不错，韩恬在神仙醉打了酒之后就直奔韩非府上去了。
韩府内厅
“侯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找来治病的大夫”
“我何时找过大夫，想必是来行骗的，打发了就是了”
那来报的管家犹豫了一下“侯爷，是个三四岁的女娃娃”
韩非不由想起昨日酒楼的事“她一人来的？”
“是”
“叫她进来吧”韩非轻笑，这女娃娃胆子大，一个人摸到他府上来了，居然还谎称是大夫，也不怕被人打出去。
韩恬一扭一扭从门口跑进来，蹭到韩非跟前，奶声奶气的撒娇“叔父府上这么大，我走得脚痛”
韩非比昨日初见爽朗了许多，大约是在自己府上的缘故吧，哈哈一笑，把韩恬抱进怀里打趣“韩大大夫这么娇气，以后要怎么出诊呢”
韩恬歪头想了想“我医术很好，以后赚了钱可以骑马”
韩非笑得更是厉害“哦，我们的小公主怎么还要自己赚钱，你父王还会亏待你不成？”
韩恬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叔父以为我们还能撑多久？”
韩非身子一僵，厉声呵斥“此话不可再提”
韩恬倒也不纠缠，只叫他伸出手来，非要给他把脉。
韩非不肯，只道是陈年旧疾，医也无用。
“叔父不过是觉得我年纪小，喜欢逞能，所以看也没用，但是以貌取人，以己度人的事叔父遇到的可还少？况且，即便我治不好，叔父权当陪我戏耍可好？”
韩非乖乖伸手，他只觉得一双手按在自己脉搏上，又小又软，当下心里柔软了许多。
只见韩恬眼睛微闭着，小脸皱了又展，展了又皱。“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那你平日里话说多了，可会感到喉咙里刺痛，像火灼烧过似的”
韩非想了想，点头称是。
“我可以治”韩恬一脸严肃“但是可能会有后遗症，而且你以后的声音会更加暗哑些，你要试试么？”
“我姑且信你一次，莫叫我失望了”韩非并没有怎么犹豫。
韩恬拿笔开了药方，又仔细叮嘱了注意的事宜，“六天以后我开始施针，大约要一个时辰左右，你记得要把时间余出来给我”
看到韩非一一点头答应之后，韩恬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揉着肚子抱怨“叔父，我饿了”
“是我的不是，与你聊得认真，竟错过了开饭的时辰”韩非笑得促狭。
“我要吃肉！”
“好好好，都依你”
韩恬那天是酒足饭饱又睡了长长一个午觉才回家的。原本看到师父笑脸相迎她还挺高兴，可是等她把桂花酿递给了师父之后，那老狐狸像翻书一样变了脸色，丢给她一本医书“不看完，今日就不用睡觉了”，然后抱着酒进了里屋，徒留韩恬在门外挠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