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君淮请了假便离开魔都,往寒玉池去。临走时君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终究只是挥手让我离开。倒是魔烨在我出门时照例给了我一瓶灵液,还嘴贱地让我忍不住就大声喊出来。被我一脚踹飞后,边飞还边骂我不厚道,说这一百年的灵液都喂白眼狼了。我当然不是白眼狼,馈谢他灵液的礼物每年都有给他。有时是灵剑,有时是法鞭,除了他一直念叨的排行第一的武器蛟血银枪,只要是魔界排名前十的武器,都给魔烨这个武器痴弄去过。至于蛟血银枪,那是君淮的武器,敌我等级相差太大,没敢下手。虽然经常被他调侃说只要我去问尊上要,他就一定会借,但,那是君淮的本命法宝,伤了法宝就等于伤了灵魂。如此重要的武器,我?算什么…… 摇头收回纷乱思绪,我才发现寒玉池已到。落地设好禁制后才走入洞府,褪尽衣衫,后背自颈部至腰际,是一片盛开的莲形伤疤,刺眼的红色,充斥着妖异和邪气。把瓷瓶中的灵液倒入泉水,缓缓将身体浸入池水,冰冷刺骨的温度随着池水穿透红色疤痕,寒冷侵袭着骨髓,但我感觉不到冷,因为此刻疼痛正像重锤般敲击着我的后背,每根神经仿佛被剧痛撕裂成两半,如果不是充斥着灵气与冰冷的池水,我只怕已痛死过去。死死地咬住嘴唇,口中漾开铁腥味,如果是以前,我恐怕就真的支持不住,但痛了一百年,我怕也是习惯了。人啊,一旦习惯了某样东西就很难戒掉,疼痛,也是一样。就在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我全身时,禁制的波动让我从剧痛中醒来,我下的禁制整个魔界能解开的,只有…… “你!为何!!” 清冽的声音击中我识海,心神甫然一乱,喉间发甜,一口血便咳了出来。眼前倏然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五)

    再次醒来,我没有在寒玉池,而是回了魔宫。我认得出,这是君淮的寝宫。低头看向身下的床铺,隐隐不散的冷檀味道让我有些懵然。正准备坐起身来,破空的风声打破室内的沉寂,等我抬头便看入那对漆黑如夜的眸内。惯性地下地欲跪,却被君淮伸手扶住。

    “尊上,属下……”我咬唇欲解释,却被他温热的指腹压住唇瓣,止了话。

    “你身后伤痕陈年已久,是从何处而来?”如清泉般凛冽的声音让我身形微怔,随后却只缄口不语。

    沉默如同潮水在殿内散开,他的掌心依偎着我的脸颊,穿透皮肤的温度滚烫了我的心脏,却让我更加死死地抿住唇。

    默然良久,君淮终究是先妥协,叹息一声后手摩挲着我的脸颊:“你依旧是这般倔强,花怜,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低头不语,唇间尝到铁腥味,紧咬住的唇瓣被他以食指拨开:“不许再咬了,这里不是战场,伤疤不是勋章。”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我将头低得更深,叹息声落后,室内不再见君淮的身影。而我只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口处似缺了一块,不疼,却涩涩的,纠缠许久。

    我起身穿好衣物,走出殿门没想遇到了魔烨,他正朝着远去的静玉抱拳微笑,见我出来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小怜儿,在尊上的卧床安寝可是安眠难醒?”调侃的语气配上那张笑脸,让我本能地朝那俊朗的脸上糊了一拳,砸了个结实后,才收回手。被打的男人也不恼,揉了揉脸后就问道:

    “出气啦!出气了就告诉我,你可是将那事告知了他?”

    怒瞪了他一眼后,我摇头否定,然后那张正欲搭上我肩膀的手,瞬间被我折了个足以骨断的角度。没听到他的呼痛声,我将他的断手往里推了推,终于听见讨饶声后,才松了手。

    魔烨甩了甩手努嘴不满,与我并排走在路上,一路说些有的没的,知道我没听进去,却没有停下。到了清心殿后,趁他没进来我捏诀甩上宫门,屏蔽了门外正叫嚣着:

    “怎么这样!花怜!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我当初就不该拿那么多灵液给你,我不拿给你就不会养出这么个白眼狼,不养出这么个白眼狼就不会被门甩到鼻子……哎哟,疼死了!”

    我站在殿内,视线朝着魔心殿方向看去,没有寻到那抹身影,收回目光,心房却空落落的。

    这一夜,我做了个梦。

    梦中漆黑的夜空被刺目的鲜红侵占,猎猎作响的风吹着我的头发,漫天火光充斥着我的视野,每簇火焰似盛开于地狱忘川旁的彼世花,妖艳而凄美。

    我坚定地站在火中,周围温度炙热,可身体冰凉刺骨。火星穿透结界刺进我的皮肤,皮肉烧焦的味道让我难受,一簇火焰袭向我的背部,痛彻心扉。

    想走,我也能走。面对危险,我的身体本能想移动,但脚下却似生根了般。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挪开,被我护在身前的陷入昏迷的男人就会被业火烧到灰飞烟灭。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唇角弧度越深:

    “这一次,我来护你!”

    梦醒后,我睁眼看着藕荷色的帐顶,呆愣地坐了起来,双目没有焦点。

    怎么会梦到?明明,已经用禁术封藏了的。

    揉了揉不舒服的额角,我起身披了件外衫,走到殿门前目光停在皎白的花上。我请假三日,这是第三日,无事可做,只能看着花打发时间。

    “花谢春红林疏芳,一段相思万尺长。”我坐在门槛上,口中呢喃着某个话本中诗句。鼻尖嗅到那熟悉的冷檀香,刚想朝那处望去,却被进门禀报的宫人打断。从他手中接过请柬,扫过一眼后唇角才缓缓淡开。

    是了,还有一月便是他整整一万岁的生辰,备了百年的礼物,总算是能送出去了。

    等我收好请柬再往那里看去时,早已只剩下淡在空气的几缕气息。

    (六)

    一月后魔尊君淮的万寿盛宴,除去久居地狱不外出的鬼族,妖族、人族、仙族都派了人来参加,半月前便开始迎接各族宾客。

    寿宴那天,魔都人声鼎沸,君淮率领魔族老臣亲自站在宫城上,接受来到都城的魔族人赤城的朝拜。

    他立于我们魔族的巅峰,是我们魔族的王,是魔族人能安居乐业的守护。他之于魔族,不但是王,更是信仰。

    就是这般强大而让我仰望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我的身旁。是的,我与他并排而站。

    明明是我千年来的梦想,此刻已然实现,却并非自愿。因为。我是被他钳制着站在他身边。

    是的,确实是被钳制着,当我听到能与他并排而立接受万民朝拜时,心脏霎时间被炽烈的暖流充盈着,我想接受,可理智却先一步拒绝。因为现在的我还不够强,我自知没有与他并肩的资格。

    藏在宽袍下的手倏地被握住,我讶然地转头看向君淮,他神色淡然带着令所有人心安的淡笑。我像被烫到般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交握的双手藏在宽敞的袖子下,没能被人看到。这是我唯一的一件礼袍,还是用半月的时间赶制的,看到它时我惊艳之余只觉得袖口和裙摆开得太大,不便活动,却没想到宽袖竟还有这般用途。

    我抿唇努力绷住脸,竭尽全力维持着能与他匹配的礼仪和气度。可能是交握的手心温度太热烈,手腕上贴身而藏的匕首让我有些冰凉。这时候,我竟有些后悔将匕首绑在被他握着的左手上,因为我知道他方才摸到了匕首,我突然想如话本中所写的小鸟依人的女主般靠在他身边,让他觉得我可爱而娇憨,而不是如匕首般冰冷嗜血。

    砰!

    从地面冲向天际的光芒散开大朵大朵的烟花,七彩斑斓,令人炫目。

    趁着那变幻的光芒,我侧眼看向君淮柔和的侧颜,笑了。

    目光正准备从他身上移开,不意间却看到一抹幽幽绿光,我脑中警铃大作,抽出被君淮拉着的手,捏诀加持在匕首上便朝那人冲去。

    啊!!

    原本灿烂的烟花忽的如鬼火般蔓延开去,化作火花落在观赏的人们身上,刺耳的惊叫声掩盖了武器出鞘的声音。

    我的刀刃割裂了那人的脖颈,转身结果了几个冲上的后援便朝君淮那边冲去。我看到他结成结界将城下的人们保护起来,一片片火光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击着他的结界。

    君淮结界术之强在六界是出了名的,那些看似飞蛾扑火的光芒依旧朝结界冲去,大家都松了口气时,我却发现君淮神色不对,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结界比刚才弱了不止一点。

    “君淮!!”

    脱口而出的名字连我自己都讶然,我记起来了,这般虚弱的他,与地狱中被业火焚烧的他一模一样。不,不会的!我拼命朝他冲过去,却被那熟稔的身影挡在身前。

    “魔,魔烨!”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挡我去路的男人,依旧是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但神色和眸子却冷得怕人。与他相处千年,此刻,我却发现我竟不认得他了。

    “他已是必死,你跟我走,我会替你除去红莲业火的伤。”他的声音饱含温情,一如那双好看的眸底盛开的柔波。这般才是我熟悉的他,可是,说的话却陌生得令我可怕。

    匕刃划破他伸过来的手,我身形一闪便越过他,了结欲阻拦我的人后捏诀在君淮身边撑起结界。

    “君,尊上,结界还能撑多久?”一道道灵力朝我布下的结界冲来,我伸手暗中搀着摇摇欲坠的君淮,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红莲业火残留的灵力,然后愕然。

    从地狱出来时他身上的伤明明已痊愈,这百年也从未发现他的伤处,为何?

    啊!

    我的心脏猝然惊跳,神识扫过后背堪坡那倒隐匿的灵力,是一片晶莹的肤色,没有那盛开的妖艳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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