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当年旧事重提

    五官精致,端庄贤静,气质高雅,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想到许多的形容词来赞叹她的完美。

    如果单以容貌而言,她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但她周身上下,那由内而外透出来的华贵高雅的气质,与自形而成的强大气场却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无人可比,也无人敢比。

    看着她,你会清楚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出生在世代书香门第里的贵女,什么才叫腹有诗书气自华,纵然腹内乾坤万千,依旧面上淡然不惊。

    甚至天下最美的词都赞美不了她万分之一的美,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低下自己的头,完全臣服于她的光芒之下。

    当然,唯有她的丈夫除外。

    这位仪态从容,光芒四射的女人展洁认得,在今天以前,她曾无数次在电视,网络,和各种新闻杂志上见到过她。

    她是当今世界上所有女人的羡慕和嫉妒的对像,也是所有女人争相模仿的典范。她出生在门第尊贵的书香世家,从小博览天下书,游遍天下路,阅尽天下人,拥有过人的才情和非凡的智慧。她胸怀宏伟远大的政治理想,拥有独挡天下的傲人气魄,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这一切都让她不仅仅只是一个空有外表,虚有名头的第一夫人。

    可平天下,可治天下,这八个字是当今天下所有人对她的评价。

    还有另外天下皆知的八个字形容,却从来没人敢当众宣之于口,那就是,可谋天下,可夺天下。

    眼前的人,虽然面容和蔼,举止优雅,完美得让人无可挑剔,可眉目间却自有一股高冷,和不容忽视的威严在。只是她完美的笑容却不能让展洁心底的防备减少一丝一毫,她高冷的威严也不能让展洁心底生出一丝一毫的惧怕。

    展洁心底暗暗自嘲了一番,她竟然在这个人的身上看到展颜影子。从小在宠爱和关怀下长大,人生被提前设定好,按步就班的走过,未曾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雨。

    她突然就觉得,那些传言也许是太过夸大其辞了。

    这样的人与她,本应是两个世界的,若不是因为蔺修言,她们至此一生都不可能会见面。

    仿佛不曾看到展洁眼底的戒备和嘲弄,她柔声的对展洁说道:“坐吧,用不着太拘谨。”

    展洁看了眼沙发,平静从容的在那人对面坐下,似乎并没有显得太过拘谨。

    “我知道你在来这里之前还没有吃过晚饭,所以就特意让人备了些点心,你先吃一点吧。”

    说着她打开青瓷碗盖,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燕窝粥,诱人的甜香随热气漫开。

    展洁看着茶几上的那些点心,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这碗燕窝粥,你到楼下的时候我才让人端上来,现在温度刚刚好,你尝尝看。”

    展洁的确很饿,白天连做两台手术,错过了中午的饭点,下了手术台也只吃了一个面包,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跟着方何来到了这里。

    所以,她也没有太过客气,端起碗,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完全不曾理会对方的话。

    展洁知道,她现在需要有足够的能量来支撑自己去与这些人周旋,谈判。他们可不是外面那些心软和善的老人家,一个个都比老狐狸还要精明狡猾。

    费心费脑的事情要比动手动脚的事情更伤神,更累人,比不得她一把手术刀来得轻松。

    慢悠悠的将一碗燕窝粥吃完,展洁拿起旁边瓷碟上温热的手巾,擦了擦嘴和手,又端起旁边的一杯热茶,清了清口,这才开口问道:“蔺修言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是她来到这里后,说的第一句话,神色不惊不慌,问得也很理所当然,

    对在她对面的人忍不住轻笑出声,说道:“看你刚才吃饭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我还以为你不在乎他呢。”

    “不在乎……”不展洁手指轻轻滑过杯口,抬眸直视着那人的眼睛,淡淡回道:“不在乎,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那人也定定的看着展洁清亮的眼眸,神色有些复杂,不知为何,她似乎是在展洁的眼睛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也有着一双这般清亮的眼眸,禁不住心底一声叹息。

    “修言目前的病况,还算稳定,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可能是心底的那双眼眸让她不由自主的软了心肠,看着有着与之相同眼眸的展洁,原本冷硬的心竟微微松动了一些。

    但她从内心深处却并不信任展洁,以她对展洁的了解,她不相信展洁能给蔺修言带来幸福。

    无论是蔺修言还是展家的人,他们对于展洁在国外的那些年的过往知道的并不全面,他们所看到的那些资料,都是表面上,可以摊在阳光下的事情,而那些见不得光的,那些黑暗的,残酷的,全都被埋在了阴暗里,终生不见天日。

    而蔺修言又与她的母亲太过相似了,对于自己爱的人,从来都是义无反顾的,可以为了对方轻易放弃整个世界,可到最后呢,伤的却终究还是自己。

    “我要见他。”展洁的语气里有着坚定,“只有我亲自检查过,才能相信他真的脱离了危险。”

    “这么说,你是不相信我们了。”一贯从容优雅的笑容里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可即便你不信任我们,又能怎样。”

    展洁闻言,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只觉得对方眼底的嘲讽,很好笑。

    传言里那个被传奇了的女人,无非仅是如此,什么都不知道,就急着亮底牌了。不过这正合她的心,她急着要见蔺修言,才没有时间跟他们兜兜绕绕,说一些此是而非的话让人猜不透。

    她只不过是医生,又不是政治家,这种你来我往的猜迷游戏,不是她喜欢玩的。她喜欢直来直往。

    “我不信任你们,就像你们一样不信任我。”展洁继续把玩着手中小小的茶杯,里头茶已然微凉,但她并不是一个好茶的人,也不懂茶,茶的好坏她虽然品不出来,但她还至少能尝不出这茶是苦的,还是甜的。

    “您觉得方何他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

    “因为你手里的那张纸吗?”想到那张至关重要的纸,心底不免微微一紧,但面容依旧淡然,笑意不减。

    展洁走得很慢,从车库走到这里足足走了半个小时,这点时间,足够让方何把一切都交待得清清楚楚了。

    “只是,你真的认为,你手里的东西就这么重要吗?”

    “重不重要,就要看对什么人了,像是对于我,在我看来那就是一张废纸,所以我就把碎了,扔了。可对于你们而言,它是否重要,是否可以成为我谈判的筹码,就要看你们的判断能力了。”展洁笑着回答道,她笑得很认真,只是太过认真了,表情反而假的离谱。

    了解展洁的人都知道,她的这个表情很危险,说明她已经在暴走的状态了,也代表着她在极端的愤怒中。

    “既然蔺修言亲自手写的那张纸已经被你扔了,我们又怎么能肯定你写下来的,就是正确的。”如果展洁有意写错一个数字,那就会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这个代价,别说是她了,就算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展洁低眸,轻轻说道:“夫人,您应该是对我的过往一清二楚才是。”

    如果展洁低眸会让你觉得她是在惭愧,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低眸只是想掩去自己眼底那藏不住,抹不掉的怒火,和杀意。

    别人不知道,可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因为知道,所以心惊。

    夫人并未回答展洁的话,她只是默然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到窗帘前,纤长白皙的素手轻轻抚过窗帘上的花纹,轻声说道:“那可是你仅有的筹码了。”

    “我知道。”展洁依旧低下头,似乎很沮丧的模样,但嘴角那张扬的笑,却告诉所有看着她的人,她知道,但她不在乎。

    只有一个筹码又怎样,只要这个筹码够份量,一样可以让对方低头,妥协。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自窗前传来,似是惋惜,似是无奈,那双素白的手微微犹豫了一下,却终究还是打开了窗帘。

    窗外的天空,幽暗一片,半弯的月亮挂一边,远处几颗星子晦暗不明。

    与星星同样闪烁的,还有那一束刺目的红光。

    不远处,一把狙击枪正直射向展洁的心脏。

    展洁看向落地窗,远远的看去,透过反射着她身影的玻璃,迎向对面的狙击手,她抬手按了下眉心。

    自她开始握起手术刀后,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小瞧过了。

    夫人看着玻璃上倒影的清晰身影,对于展洁前后的转变,这位夫人真的很好奇。

    她了解展洁的往,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因为知道,所以才好奇,展洁是怎么做到经历了那么多还能保持一颗纯粹的心。

    于是她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和刚回国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是外表,不是打扮,而是给人的感觉。

    “哦?”展洁一手按着眉心,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哪里不一样了?”

    “从一只猫变成了一头母狮。”夫人凝视着坐于沙发上的展洁,终于收起了她一贯优雅的笑容。

    刚回国的时候,展洁就像是一只无比高冷的猫,骄傲,生疏,不易亲近。遇到了蔺修言后,她就像是一只兔子,一只会咬人的兔子。而此刻,她却是一头狮子,一头拼命保护着自己幼崽的母狮。

    “夫人,我刚才就说过了,您应该是很了解我的,不是吗?”

    房间里有一瞬的静默,而窗外的枪依旧指着展洁的心脏。

    “那我们就来聊一聊你的过往吧。”夫人走到沙发旁,坐下。

    一直等候在旁的人,轻轻走上前,为她和展洁各倒了一杯热茶,随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回到房间的角落里站定,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是聋子和哑巴。

    “好。夫人想聊什么。”展洁轻叹一声,换了个坐姿。

    自从了解了蔺修言的身份后,她就知道,自己将来有一天会面对一群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清楚,自己的那些往事,没可能会瞒得了他们。

    “就聊一聊,你一直在寻找的救命恩人。”

    稳稳握着手中的茶杯,展洁的心却忍不住轻轻颤抖,回忆如涨潮的浪,自记忆深处席卷而来。

    手中的茶很烫,但温热不了展洁此刻冰冷的心,也灭不了眼底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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