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犹豫不决,小麒麟便道:“夫人应该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的话,更何况对于妖怪来说,自我约束与本能根本无法相比,你要一个闲话精憋着,恐怕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我早已经决定洗心革面了!无论你们问什么我都会守口如瓶的!”

    “夫人问吧,我才不相信它的话呢。”

    “等等!”舌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事,“你口口声声称夫人,不知道今天来的是哪位夫人?”

    小麒麟挺着胸脯道:“还有哪位夫人能到这里来?自然是我们妖界首领夫人!”

    异舌氏连忙道:“首领夫人?可是白龙大人的夫人?”

    小麒麟道:“没错!”

    沉默片刻后,异舌低叹气道:“可惜我如今只剩下一条舌头,不能目睹夫人芳容,更不能亲身施礼,请夫人不要见怪。”

    我说:“没关系,听闻您年纪较长,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我今天来是有事请教。”

    异舌氏幽幽道:“我知道您要问什么,但是恕我不能直言。”

    我震惊,“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我还没开口,它怎么会知道,莫非是因为对方有读心术?

    异舌氏道:“就因为我知道的太多,再加上管不住自己这条舌头,所以才成了今天这幅模样。异舌氏者,每向人吐露一个秘密,舌头便会伸长一寸,长至一丈则暴毙身亡。”

    我看看它那条灰扑扑的长舌,心情随之黯淡下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能,告辞,阿其,我们走吧。”

    “慢着——”异舌氏却出声道:“我与夫人颇有些渊源,今日虽然不能解答夫人头的所疑,却可以给您一些提示。”

    我失神,“提醒?”

    异舌氏道:“龙族性淫,天性使然。三救姻缘,当断则断。”

    我着急道:“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能不能再说的详细些?”

    然而任我如何追问,那条舌头都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空气中还隐隐还传出鼾声。

    小麒麟征询我的意见,“夫人,要我放火把她烧醒吗?”

    我摇头,“算了,咱们走吧。”

    出了水寒渊,小麒麟问我要去哪里,我迟疑了下,“回伏波宫吧,咱们冒然闯出来,让你家白大人知道了,怕是又要发火。”

    小麒麟抖了下,显然是感到后怕了,“白大人脾气不好,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到时你要护着点我呀。”

    我说:“此行本来就是我的主意,你只是听命而已,放心吧。”

    与此同时,异舌氏说的两那句始终萦绕在我心头,龙族性淫,天性使然,三救姻缘,当断则断,前面一句我是知道的,可到三救姻缘这里我便不懂了,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吗?而我与异舌氏明明初见,她说我们之间有渊源,此话又作何解?

    带着满腔疑惑回到伏波宫,那里果然已经乱成了一团了。

    自我跟小麒麟进宫门起,便能察觉气氛不对,每个人脸上神情都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四周安静的一点杂音都没有。

    坐骑使者天狗显然在此等候多时了,几乎是立刻间便迎了上来,“夫人,大人在正殿等您。”

    我从小麒麟身上下来,拍拍它的头,“你在这里等我。”

    小麒麟提醒道:“夫人要小心呀!”

    我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膀,“没事的。”

    进正殿前,我先做了几个深呼吸,微笑着走进去。

    大殿空荡荡的,只有风隐一个人靠坐在他的王座上,脸色阴沉的盯着我,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看得出,他很生气。

    只是擅自出了趟宫而已,我不觉得他有必要搞成这样人人自危的样子,但是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还是先认错的好。

    “嗨。”我冲他挥了下手,“我回来了。”

    他仿佛没看到我也没听到我的招呼一样,依旧一语不发。

    这让我有些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对不起,梁雪失踪的事让我有些着急,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就出去了。”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我便想近前,然而他毫无感情的目光却把我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样陌生的风隐,我从来没见过。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不仅是我的爱人,还是统领妖界的王。

    “你这是要跟我冷战吗?”我站在原地,距离他两三丈远的地方平静的仰视他。

    我们之间的确出现了点小摩擦,但是目前这种情况并不是合适的解决手段。

    他终于出声了,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在刻意压抑愤怒,“夏三断,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为什么要这么问?”

    “再有两天就要大婚,你却在这个关头强行出宫,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从来没把我们的婚事放在心上?”

    “那我千里迢迢来妖界所为何事?我忍辱负重接受你们妖界单方面的身份审核又是为了什么?我最好的朋友失踪了,现在下落不明,我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梁雪对你而言,可能就是个很久不见的老同学,但是她对我来说要重要的多,是我人生当中为数不多可以信赖并且多次给予我无偿帮助的朋友……”

    风隐道:“所以她在你心里,比我还要重要,是么?”

    我有些头疼了,“这是两种感情,你不能将它们混为一谈。”

    虽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对于这件事,它不应该是风隐关注的重点,除非他想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虽然我想不出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见他盯着我不出声,我便道:“白大人,好歹你也跟我们人类呆了那么多年,能不能注意下你现在的姿势,让我上去或者你下来咱们近距离说话?”

    他怔了下,悻悻道:“我又没阻止你上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直接走到他的王座跟前,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瞠目结舌道:“你也太粗鲁了吧?”

    我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如果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他沉默着将脚缩起来给我腾了些地方,我摸摸扶手,惊奇道:“这座椅看起来虽然很硬,但是坐起来还挺舒服的。”

    “当然,这可是木魌王。”回答完我的话他仿佛失言一样闭上了嘴巴。

    来回奔波折腾了一天,我也累坏了,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于是伏波宫的正殿上,我们就像坐在炕头上的一对老两口,形象全无。

    尽管如此,风隐还是维持着‘老子天下第一’的超拽语气,“找到什么线索没?”

    我摇头,“没。”

    他说:“那婚礼怎么办?”

    我用试探的语气问:“能延后么?”

    他毅然拒绝,“不能!”

    见我沉默,他便补充道:“不过我会让人在三界内查找,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这总好过你一个人漫无目的追究。”

    “也好,”我思索片刻后点头,“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他有些心不在焉,“什么事?”

    “关于委然的,”我注视着他的脸。

    风隐表情果然变了,“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说:“不要问我从哪里知道,能不能跟我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风隐说:“在我成年礼上,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她把鱼化龙佩交给我之后就走了,我甚至记不清她的脸。”

    “那她有跟你说什么话吗?”

    “她要我做个跟父亲一样忠贞专情的男人,并叮嘱我要把鱼化龙佩随身携带,直到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再把另一半交给对方,就是你现在戴的那块。”

    我说:“可是我这块是从我二姐夫路青手里得到的。”

    风隐同样不解,“这个疑团我到现在也没有解开,在遇到你之前,整对龙佩明明都在我身上,直到去你家,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它缺少了一半。这些年我一直都很谨慎,不知道它是怎么遗失的,更不知道它怎么会流落到路青手里,最后又把它给了你,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指示吧。”

    真的是这样么?我有些不相信,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次日清晨,阿紫捧来了喜服,“夫人您先试试吧,看看哪里不合身,今天改还来得及。”

    我拿着它到屏风后面换了,出来却碰着风隐,连忙退回去,却被他飞快拉住胳膊,“跑什么,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我被他注视的有些紧张,便故作轻松道:“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他来回打量了一番,伸手摸了摸我的短发,自语道:“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阿紫忍不住插话,然后在接受到风隐的目光后噤声。

    风隐问她:“你知道少了什么吗?”

    阿紫这才大力点头,“夫人头发不够长,所以少了发髻。”

    “没错,”风隐道:“到时要做结发仪式的,忘了提醒你要提前前把头发留长。”

    我意外道:“结发?那怎么办?”难道要戴假发?我对这玩意儿有些排斥。

    “不打紧不打紧,”阿紫摆手道:“我那里有一瓶生发灵药,涂在发梢上,想要多长要多长!请夫人稍等!”

    片刻后,阿紫捧了一个瓶子过来,拿一根白色羽毛蘸了里面的东西涂到我的头发上。

    “夫人不用担心哦,这是从灵草上液取的汁液,无色无味不会把喜服弄脏的。”阿紫递一面镜子给我。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镜子,竟然当真看到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阿紫在我腰的位置比划了下,“长度到这里可以吗?”

    我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自有记忆起,我就没有留过头发,即使最长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肩,如今头发一长,再加上这身喜服,就好像彻底变了个人一样。

    这种感觉,好不真实,恍惚的就像做梦一般,我禁不住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镜子里面的人,也慢慢伸出手。

    我才想回头去看风隐的表情,却不妨扫到了镜中的阿紫,身体突然僵住了。

    现在的夏三断,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怕是跟阿紫肚子里的女尸更像了吧?!

    风隐在后面偎过来,两只手穿过长发捧住我的脸,轻声呢喃如同梦呓,“竟然……当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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