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猛与杨青已经跑出混乱的人群,方徊便往里冲去。

    逆流的人潮如汹涌的海浪,他不得不猱身一跃,如蜻蜓点水般踩着人头奔了数十步,瞥见被挤倒在地的美艳娘子,便上前一把抄起她的腰肢往街边跑去。

    那娘子自是认出了方徊,也不哭不闹,一直朝斩台望去,突然捉住了方徊的胳膊哀求道:“乞愿好汉救救我家郎君,小女子愿以家财相谢!”

    方徊怔了一怔,这娘子将自己当作劫囚的强人了!一时并没理会她,携着手中臂弯里的温软香玉般的身躯,奔行了几十米,将她搁置路边房檐下,又朝监斩台方向望去,只见得人群早已散开,只剩下打斗中的官兵与流贼,惨叫声不绝于耳。

    持朴刀的矮汉子身形灵活,躲过了几支长枪的攒刺,短小的四肢爆发出威猛的力量,挥刀横扫过去便砍翻了三个兵卒,来不及收回刀,背后一支长枪刺来,他便就地往前滚去,好似肥猪打滚,衣服上沾满尘土。远处持弓的汉子随意的瞟了一眼,扬手一箭,长箭破空而出,直奔刺空的兵卒,只见那兵卒身体一滞,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胸口滴血的箭头,这才缓缓倒下。

    持弓的汉子看也不看一眼,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不远处的虬髯大汉正深入兵阵中四处砍杀,满身是血,三步干倒一人,凡过处残肢断臂横飞,浑然不顾偶尔刺入身体的长枪。这让弓手汉子皱了皱眉头,着实无法下手,只得寻外围的散兵游勇狙杀。

    劫囚的流贼约摸二十多人,个个身手不凡,有使狼牙棒的;有使双枪的;有使大斧的;有使匕首的……将数百官兵杀的连连后退,竟不少兵卒被骇破了胆子,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溜走。

    躲在桌案后的知县大喝着:“杀贼!杀一人赏一贯!”见没什么作用,又改口:“杀一贼赏两贯!”然并卵,官兵还是在缩小兵阵,又道:“五贯!五贯!”官兵依然步步后退,他痛哭道:“五十贯!再不能多了!”众官兵听到如此高的赏赐,散漫的斗志顿时高昂起来,各队队将大声激励:“弟兄们,一个人头五十贯,杀呀!”

    一时间官兵反攻攻势大增,即便兵阵不成章法,每个人却是奋勇当先,将二十多流贼迫的步步后退,流贼中已有三人没于阵中。

    “赛大虫兄弟……!”矮汉子拨开一支长枪凄厉的喊了一声,满脸悲愤的正欲杀入阵中,一旁的青面汉子却将他扯着后退。

    持弓的汉子咬了咬牙大喊一声:“并肩子扯呼!”边说着边“唰唰”射出几箭掩护他们后退。

    即便是不情愿,但是见势不能成,众流贼只得边杀边撤。

    官兵却杀红了眼,两眼满满的是五十贯,一路紧咬着不放。一个队将呼喝着:“俺们人多,流贼人少,万不能跑了一个,杀哇哇!”

    押队早已以搬援兵为名逃跑,部将不在此处,各队没有统一指挥,而知县显然指挥不动:“莫要轻易追击,留下一队遮护法场!”大喊大叫间,各队官兵早已追着远去。

    这时一个身轻如燕的黑衣人,脚尖轻点地面,几个起落便跃到监斩桌案上,一把抄起大喊大叫的知县,短匕放在他脖子上:“狗官,噤声!”

    知县一个哆嗦立即闭上了嘴巴,两只眼睛往四周瞅了瞅,法场除了囚犯便没了援手,刽子手都逃跑了!调虎离山!

    他心中叫苦不迭,吾命休矣!

    偷瞄了黑衣人一眼,虽然带着面罩,却是鲜眉亮眼的模样,分明是个女子,心中更是绝望,这让他想起了自家凶神恶煞的婆娘,两只腿一哆嗦差点瘫倒在地。

    这时,一个矮瘦的汉子窜上木台,持着铁锤将囚犯的铁锁一一砸开,一声口哨吹响,四周房顶上跳下十几个人。

    方徊已带着美娘子匿在一处不起眼的屋舍暗处,他不禁点点头,这些流贼倒是颇有计策。

    “咦!三娘!这个不是自家兄弟!”

    矮瘦的汉子指着那仆倒在地的囚犯道。

    黑衣女子并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一块带走。

    矮瘦汉子上前探了探那囚犯的气息,摇头道:“已死多时!”

    在方徊身旁观望的美娘子听到此话尖叫一声登时昏了过去。

    叫声引起了黑衣女子的注意,她警惕的朝方徊隐匿之处张望一下,却没有发现什么,急切的朝矮瘦汉子挥手,示意快些离开。

    众流贼便各自背起囚徒往东城门方向奔去,黑衣女子则提着知县的衣领一路跟着。

    方徊看了看怀中晕倒的美娘子,凝脂般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又远望了下法场上躺着的尸身,摇头叹息:“红颜祸水!”

    他将美娘子托付给躲在屋里的一个妇人,那妇人与美娘子也是相熟,自是愿意收留照看。

    方徊打算折回客栈,毕竟此时城中喊杀声不断,在街巷招摇万一被误作流贼可不太妙。

    一路脚步飞快,心急如焚,因为此时他越来越察觉到丹田附近的热流膨胀。

    娘的!憋不住了!他立刻刹住脚步,跑入巷子里面壁运气,欲将这股热流引导出体外。

    越来越轻松,不禁轻吹起口哨来,一个哆嗦后身心完全舒畅了。低头放下衣物,一眼瞥到地面上的异样,大吃一惊!嘘嘘后的液体竟是红色的!

    额……这是变异了,还是进化了?

    方徊揉了揉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感到额头上一凉,用手摸了摸,手上也是血迹,抬头张望,一个黑衣人半挂在屋顶房檐,一动不动,身上不断的滴下血液。

    “喂!你趴在房顶上作甚?不知道在流血吗?快快寻郎中救治!”方徊拍了拍墙,轻声喊道。他心里忖度,这城里鸡飞狗跳的,估摸着此人不是流贼就是飞贼。

    又继续拍墙喊了一会,那人才缓缓动了一动,半张蒙面的脸从房檐露出来,拧眉半晌才骂到:“滚!”

    清脆的声音,连“滚”字都如此悦耳,方徊嘿嘿一笑:“原来是个娘们!”

    伸出带着血迹的手朝她挥了挥:“喂!你的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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