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印,起码有数千斤力道,若是打中,这条蛇不死也是昏迷,必然被擒拿。

    这边的变故,那夫子也看到,他震惊于今年南国一秀的战力,那一印,即将按上。

    白蛇,此有一个优美的故事,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家喻户晓,夏弦刚才没想起这一辄,如今想起白蛇的传说,他手下慢了一分,再看大蛇双眼,眼泪吗?

    它身上没有血腥味,那是一种无法在儒者眼皮下隐藏的气息。没有血腥味,说明它没有杀过人,为何,今日却要惨遭横祸?

    有蛇泪落水,似乎故事里白娘子在金山寺下诀别,那滴泪水,可曾摇晃谁人心?夏弦忽然发现自己下不去手,他将印章收在手心,只用指尖在它脑袋上一点,将它按入水里。他似乎看到了对方惊愕的目光,不可置信,死里逃生……,如此人性化的眼神,只看眼睛,谁能分出它是人是妖?

    一根蛇牙从水中射出,夏弦伸手抓住,他以为是蛇妖的报复,没想入手轻飘飘的,并不伤手。

    入手的毒牙微凉,雪白,蛇牙上画着一个书生像。

    真是奇怪,什么人会把自己的画像画在蛇的毒牙上?难道这条蛇妖是有主人的吗?

    来不及多想,孙剑已经叫着:“快救我,蛇在水里……”。

    他脸色吓的发白,可谓胆小之极,夏弦懒得管他,自己返回船上,将湿透的外衣脱下,拧出一片水。他没有受伤,是一场完胜。

    魏天辰此时才将大船掌控好,他懊恼道:“都怪这条船没有完工,否则控制起来怎会这样吃力?”

    很不满意的魏天辰将船调准方向,奇道:“我倒是小看了你,居然能单人战胜一条蛇妖,虽然此妖低下,秀才却胜之不易。”

    “南国第一秀,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今年咱们南国要出人才啊!”江畔紧赶慢赶的夫子这时候才上船,他一边向魏天辰行礼,一边打量夏弦。

    夫子皱眉,这位秀士仪表不正,黑衣,像是要夜里做贼一样,破洞,遍布大腿和双肩,一些伤口还渗出血液。加上凌乱披肩的长发,他不像是读书人样子。

    看到这般模样,夫子自然认为他是个狂生,狂生最不讨人喜,言语容易得罪人。心底不由有了一分不喜欢。

    再看到夏弦懒洋洋的躺在甲板睡觉,连问声好也没有,不喜又多了三分。

    “年轻人嘛!总是有些自视甚高。”夫子安慰自己,打算和这位未来的学生好好接触接触:“这位秀士……。”

    “呼呼……”

    夏弦打鼾,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他身上水都没干,哪里能睡着,任谁也能猜到他是在装睡。夫子脸上表情微变,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感觉。心里的好感再次下降五分。

    来来去去,稀薄的一点欣赏被夏弦糟蹋的一点不剩。夫子别过头,和魏天辰说笑起来。

    “咱们这位秀士可不一般,作出传世名曲,搏杀乾龙水妖,救一城百姓。加上进来发生一些事情,夏秀士是被我强行带回来的,所以他可能心情不太好,夫子莫怪。”

    毕竟是魏天辰一手将夏弦强行带走,他知道夫子是遭了无妄之灾,夏弦将对自己的怒火倾泻夫子身上,来个不理不睬。小孩子脾气,看起来很幼稚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这样?哪样?夏弦闭着眼想“我就是不想到什么南都……。”。还没想结束,那只雪羽青妖落下,站在他肩膀上,用鸟喙为他梳理起头发来。

    夫子惊讶道:“这是雪羽青妖?”

    “正是……”

    魏天辰看夏弦无奈的挥手驱赶,恨不得将自己变为夏弦,那是青妖啊!你怎么能如此虐待?简直不把知己当好友。

    “看来这只鸟是被姓夏的驯服了,他刚才吟诵过什么吗?”孙剑猜测,夏弦也许是诵读过什么文章,将那只摇摆不定的鸟吸引住,不愿离开。

    多日来这鸟只是随船飞,它应该处于挣扎中,夏弦刚才诵的诗,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完全的倒向这位夏秀士。

    孙剑痛恨的看夏弦手上的印章,那件礼器。要是没有礼器存在,可以很轻易分辨出夏弦念的文章是什么等级的才华,而今有了礼器,一切异象都可以被压制,以后再想看出夏弦写的文章是什么级别,就不容易了。

    “礼器啊!就是少爷我也没有。”孙剑不满意的嘀咕,被所有人无视。

    礼器太珍贵了,礼者制作几百件,能做出一件可成功称为礼器的东西,那就是绝世天才。比如后世,所有藏品中,可被称为礼器的寥寥无几,至于珍贵的礼器,那就更不可能在私人手里收藏。

    比如“越王勾践剑”就是一件礼器,国之重宝,根本不可能在私人手里收藏。更具有神奇力量,不止千年不锈,无比锋利,还蕴含传奇的记忆功能,即便弯了,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自动恢复原状。至于礼器的传奇功能和隐秘,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

    像是最为传奇的“双鱼玉佩”,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真假。还有秦始皇耗费全国之力打造的十二铜人,更是去向不明。

    孙剑怎能不嫉妒。

    看着夏弦赶走青妖,那鸟死皮赖脸不走,几人很想问问:“你是传奇的鸟诶,还要不要脸皮?你祖宗的脸也被你丢光了……。”

    三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船停靠岸边,接了学生,继续往南都前进。

    学生们好奇的看这位南国第一秀,实在看不出他哪一点像南国秀士了。若是这样打扮出门,别国人看到,还以为是南国太穷了呢。

    其实南国真的很穷,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夏弦赶鸟赶了许久,见赶不走,干脆闭眼假寐。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了没几分钟,他感觉倦意袭来,慢慢的睡着了。

    他睡着了,怀里的蛇牙上那书生画像却活了,温和的笑变为疲倦,最终笑起来。

    “哈哈……”有人在笑。夏弦看到水中有儒生走过,对他赞许点头。

    什么人可以在水中说话?莫非是大儒吗?夏弦全身汗毛都炸起来,那人太强了,不可敌对。他拿着印章,打算逃命,却见那人温和的笑笑。

    四面再看,这里是何地?

    大船还在,他看到的却只有自己,以及亘古号江。

    魏天辰呢?孙剑呢?那些学生呢?此地太诡异,他抱紧礼器,随时准备出手和水底的那位儒生大战一场。当然,百分之九十的力气他都用在准备逃跑上。

    他看到水底有宏大的古城,到处是碧色。忽然想起古籍有记载:“周灵王时期苌宏被杀,后三国时,蜀国有人将他被杀后的鲜血收集起来,过了三年,血色化碧。”

    这事情十有**是真的,碧血丹心,说的就是眼前这幕。这里一定死过很多人,他们是秀才,鼻血无数年不褪色,化为碧,染青一江水。

    水下大城延绵百里,整个笼罩一层碧色,需要死多少人才能染出这一城色?

    夏弦猜不透,想不到,算不清。

    他很吃惊,却不敢异动,眼前的书生很可怕,他可以在水里说话,闻所未闻。

    “你是谁?”

    儒者摇头,背着的右手拿出一支笔。

    画面再变,已经是繁华世界,处处有风流才子走动,他们行为得体,每一科的儒生都不缺,谨守礼仪,相互说笑。那执笔书生就站在人群中,与一群人说笑。

    他们说的夏弦听不到,也看不见嘴型,否则他可以藉此猜出一些的。

    再后来,他们发生争执,城市中最高的一面大石碑倒塌,仿佛世界末日到来,压死不知多少百姓。鲜血红了大街,碎肉任由野狗啃噬。

    人们冷漠路过,一眼不看。

    而倒塌的那块石碑,夏弦看到一个字“周”,后面还有一个字他看不清楚。

    周,莫非是早已逝去的周朝?

    周礼代表一个时代,一段人族崛起的岁月。只是后来崩塌了,也就是现在人常说的“礼崩”。加上“乐坏”,才导致人间无圣人出世。

    有不知来历的流言。

    “当礼复乐苏时,便有了圣人出现的可能。”

    那只是流言,做不得数。从没有人把它当真,类似的流言多了去,若是全相信,那南国早被灭了几百次。

    夏弦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他猜想是在一个类似幻境的地方,眼前所见的也不知是不是真实。

    再看安慰微笑执笔的儒者,儒者默默摇头,张口说话,这次说的话却可以听到了。

    “这世界有什么意思呢?做官有什么意思呢?做人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问话就像是“我生来是为什么?”这种无解的话题,没有人能回答。

    最终他孤寂的站在一角,捏着笔,看着别人说笑——他被完全的排出那个小圈子。

    而他也不在意,踏着碧血,往城外走去,随着他的离开,那座城市逐渐安静,最终成为没有人的城市,只有碧血。

    他越走越远,直到到了眼前,他在水底,笑着执笔,在赞许什么。

    “后世?后世会怎样?”

    他是在问谁?

    夏弦摸不着头脑。

    “后世,后世我已不在,有什么意思?不如……”

    “带着一支笔,以四海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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