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人间,放在以前也不过是木棉棉书本里的世界。虽然也曾在云头低头瞭望过几次,也曾在阿凤的帮助下,偷窥过几眼,不过,确实是未曾亲自来过的。仙书上记载,人间是三界里最至真至纯的地方,虽然鱼龙混杂也有些污秽之气,但三界除了神界,没有一个地方不是以人界为根本的。人类,最渺小却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类。

    走在桃花镇的大街上,木绵绵满眼新奇,都忘了说话。只顾得上东瞧西瞅,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兴奋。

    当然了,为了避免生事儿,何子墨施法将二人的相貌遮盖了起来。现在看上去,两人就如同父女,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普通青年,一个是十三四岁的普通少女。

    想一想,何子墨这才恍然间发现,自己也有几百年没在人间逛一逛了。除了斩妖除魔外,他也向来不喜欢这么嘈杂的地方。

    “子墨,我想吃这个。”

    木绵绵拉住从身旁经过的小商贩,可怜巴巴的盯着那上头一串串红彤彤的果子。

    “好。老板,来一串。”

    那小商贩笑意盈盈的抽出一串递给木绵绵,嘴里颇甜的说了句:“客官您拿住咯,这是个可爱的小女娃。大官人想必也是个有福气的。”

    何子墨愣了,看了看正吃的不亦乐乎的木绵绵。

    忽而,一道不高兴的声音凭空传来。

    “主人,主人,还有我呢!”

    那小商贩吓了一跳,左看看右看看,瞪大了双眼。

    “老板,再来一串。”何子墨无奈的开口。

    付完钱后,那老板一溜烟儿的跑了,心想着:这不是大白天撞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木绵绵将多余的一串递进了怀里。只见一只黑黑的洞中伸出一只黑黑的爪子来,迅速将那糖葫芦抓走了。

    “小灵通,下次你能不能不开口?看把人吓的。”

    “哼,我要是不开口,主人就忘记某仆兽了。”

    何子墨笑听着一主一仆的斗嘴。抬脚继续往前走。

    木绵绵小跑着跟上,嘴里还不住嘀咕:“先不跟你说,回头收拾你个怪兽!哎哎!子墨,等等我。”

    桃花镇果然是个好去处,在云霞仙山和流光尊者的庇护下一派祥和,而且处处泛着祥瑞之光。可见,这里是存不得半点邪恶的。

    何子墨满意的边走边点头。

    “子墨,怎么这么开心呐?”

    “没什么。说说吧,要去何处逛?”

    木绵绵嘟嘴,挠了挠头顶,一筹莫展。其实,她也只不过在书上了解过人间,这也是头一回,还真不知道人间哪儿好玩儿。

    “我们就随便走走吧。等太阳下山,好吗?”她歪头看着何子墨,点点阳光穿过何子墨的发丝,显得更加耀眼。让她也瞬间再度痴迷。

    “好。”

    二人就这样边走边吃,当然,吃的只有木绵绵主仆二人,何子墨只是陪在她身侧,一言不发的好似护花使者。

    忽然,前方传来一丝响动,有些人也纷纷放下手中活计,侧目而去,更有的人跑上前去。

    “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木绵绵也好奇了起来,想要追上去看看。

    “哎哎,这位老伯伯,前边儿发生何事了?”

    她揪住一个老爷爷,好奇问道。

    “呦,女娃娃外地人吧?那就难怪不知了。今日啊,是我桃花镇镇长大人娶儿媳妇,可热闹啦。据说,凡是到场的都有礼物拿。哎呀,不说了,老头子去凑个热闹去。”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木绵绵更加兴奋了。

    “子墨,我们也去看看吧?”

    说完,不等何子墨回答,木绵绵便纵身挤进了人群。何子墨一皱眉,一个瞬移赶了过去。当然,他是设置了结界的,所以旁人并无察觉。

    “啊,这就是成亲呐……”木绵绵一脸向往的看着大红轿子从身边经过。

    “主人,你真是白痴。那书上不都有么?又不是头次见。”

    “哼,本主人还就是头次亲眼所见。”

    “成亲有什么好看的,主人,我们还是继续找东西吃吧?”

    木绵绵懒得理睬某贪吃鬼。继续盯着迎亲人群。那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满脸绯云,频频向众人拱手,一看就是幸福的样子。而新娘子呢?

    木绵绵稍稍施点儿法术便看见了她害羞而娇俏的模样。那便是所谓的幸福吧?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果然能让女子变美……

    木绵绵痴迷的看着那新娘子。须臾,那新娘的脸竟然变成了自己,那高头大马上的人竟变成了何子墨。

    世上,唯有痴情最苦啊。

    “咦?那是什么?”

    清醒过来的木绵绵盯着新娘子手上的东西,好奇起来。

    “笨蛋主人,那是头发。”

    可以想见某兽此时不屑的眼神。可是木绵绵仍旧不明白,她成亲为何还要拿着头发?

    “主人,你不会不知道人间结发这一说吧?”

    经过提醒,木绵绵总算想起来了。记得以前曾在书中看过,好像说“结发夫妻,永结同心”。可是由于当时被丰度老头发现,看了不该看的,所以罚站。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儿。不过,此时想起来,却发现,“结发”好像是个不得了的事情。

    “小灵通,人类很是奇怪。他们觉得头发结在一起,便是永久了么?”

    “谁说不是呢?命到最后都没了,头发留着,有何用?”

    可是,不知为什么,木绵绵却觉得这样的做法很浪漫,让她心里暖暖的。也许生命并不能长久,即便是仙、妖。但是,有些东西却确实能像这头发一样永远留存。

    于是,木绵绵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在看什么?”

    何子墨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木绵绵一跳,赶紧回过头去。

    “你好慢。”

    何子墨皱起眉头,“人间浑浊的气太多,找你确实有些难。”

    木绵绵低头笑了,“原来,还有你何子墨觉得困难的事情。”她越发觉得人间好了,木绵绵坏心眼儿的想着。

    忽然,她的眼睛盯着何子墨翻飞的黑发,犹如定住了一般,直愣愣看着,不动了。

    “怎么了?”何子墨察觉出异样,问道。

    “我,我能要这个么?”木绵绵指指何子墨的头发。

    何子墨有些纳闷的愣住了。

    不过,不等他明白过来。木绵绵已然悄悄运用法术,从那浓密的头发中割断了一撮儿,拿在手中。

    “要这个何用?”

    不过,转瞬后,他却好像又明白了过来。不再言语,而是眯起眼睛盯着木棉棉。

    “在人间,这叫结发。子墨,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可是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上仙,与我,还太遥远。所以,这就算给我的安慰。总有一天,我会堂堂真正的站在你身边,向你求爱的。当然,如果你现在还不是太喜欢我,那也没关系。岁月悠长,你可以有很多时间喜欢上我的。”

    木绵绵一边儿自顾自的说,一边儿割下自己的一绺头发,施法将手中两绺头发打了个死死的结来。满意的笑了。

    “看,这样,我们就算结发了。”可是“夫妻”二字,她终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想那女妖祈求清月上神的爱都祈求了五百年,她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决定了。即便仙妖不能相恋,她也绝不会放弃何子墨!绝不!

    何子墨盯着木棉棉手中的头发,一阵怅然。

    ······

    胡言看着水晶球,气的直发抖。

    “结发?哼!想得美!”

    九瑟有些无奈。要说少主人没有想起来吧,可是看样子好像不是,要说她想起来了?可这……

    “大祭司,也许少主人只是被何子墨迷惑住了?”不过这个理由好像也行不通。唉……果然啊,情爱真是害死妖。

    胡言挑起好看的眉,依旧是冷冰冰的脸,“七七终究会是我的。不管她想没想起来。”

    “是是。谁说不是呢?”九瑟偷偷擦擦脑门的汗来。

    这少主人还没回妖魔界呢,感情就成三角的了。真是让人担忧……

    九瑟只希望,妖魔界赶紧报仇雪恨,这样她九色鹿一族也能光复了,也不枉她父亲的嘱咐。

    ······

    云霞山上。

    流光尊者痴痴的望着红锦好几个时辰了,仍旧不发一言。

    红锦最后没办法,投降的叹了口气:“有什么,你就问吧。”

    “红锦,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红锦望着流光尊者,欲言又止。

    “没事儿,红锦,你告诉我,我什么都能接受。”

    只是,别离开我……

    红锦抬头望望头顶的结界,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事情,最终点点头说道:“流光,自从何子墨带着木绵绵来到咱们这儿,我就知道,瞒不过了。”

    于是,接下来红锦就将她一直没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流光尊者。当流光尊者听完后,皆垂下头来,叹了口气。

    “红锦……”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流光,天命难违啊。我俩有着百年时光,已是足够了。剩下的,除了顺应天意,还能怎么办呢?”

    流光尊者的眼中现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扑过去将红锦死死搂在怀里,而后带着她一道紫光中飞入里屋。再没出来了。

    如果结局早已注定好了,那我们就痛快的珍惜当下吧,红锦……

    “啊!流光,你,你轻点儿!”

    “我不管,你怎么样也得给我留个小的!”

    “你,你放开。唔唔……”

    红锦,就让我再纵容自己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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