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地望着罗衣,那一张绝美的脸庞扭曲着,显出几丝狰狞之色。

    罗衣见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这才放开捂着口鼻的手,缓缓地走下床榻,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将香炉抱在怀中。直到此时,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际上的冷汗。

    候羽望着罗衣,眼中的悲愤瞬间退散,不可置信地叫道:“你怎么知道安息香是解药?你怎么会知道?”

    罗衣一步一步的退到安全距离之后,这才冷笑着回答道:“你自以为天衣无缝,演技无双,可是,在我细思之后,却极多破绽。

    其一,楚笑并没有在你的眼前露出过真容,但是我在喊楚笑的时候,你第一时间就将他和公子对应上。

    其二:白府多年谋划,只敢暗中冲击地宫。这一次,为何要与赵国撕破脸皮?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而且对楚笑的部署了若指掌。

    其三,我的背部并不是脊骨受伤,只是后肩胛骨错位,这种疼痛并不足以让我痛到昏迷。而且,我细细想了一下,我每次痛到昏迷的时候你都不在场,但我一醒来的时候,你都在点香!

    候羽,那枚银针上有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还不想死,实话告诉我,楚笑现在还活着么?”

    候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脸色灰败地望着罗衣,她的舌头也渐渐麻痹,说话极不利索起来,“无生…毒阵之中…向来…没…有活人。”

    明晃晃的珠光照亮了罗衣微微扬起的脸,候羽的这一句话,在她的心口打进了一枚炸雷,轰得她五内俱焚。她整张脸苍白如纸,如同木偶般呆呆僵立。

    袅袅的香烟被她剧烈的呼吸吹得四散开来。

    她伸手在头顶上摸索着,终于又在发髻根部拔出一枚银针。银针在她的指尖闪着幽冷的光芒,罗衣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候羽。

    候羽挣扎着想后退,却无奈全身已经僵直,只能惊恐地看着罗衣逼近。罗衣缓缓蹲下来,指间的银针忽上忽下地晃动着。候羽眼中的瞳仁因恐惧渐渐收缩成一点,罗衣却好像并没有看见似的,自顾自的把玩着。

    “楚笑一心想替我找一个聪慧忠心的丫头来服侍。他估计也没有想到,你会每天替我梳洗的时候把浸染过押不芦汁液的银针刺入我的发中,又反复点燃安息香。令我每天受疼痛折磨到晕厥。

    而你如此擅毒,并能一语道破那毒阵之名,想必你与那白府养毒人为阵的谋划也脱不掉干系。你说无生毒阵之中断不可能有人活人,那么……楚笑因我而死,我暂时还不想死,无法去还他的情。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你杀死,送到地府之中服侍楚笑。楚笑不笨,就算一时想不透,这三日定然也已经明白过来。你若是下去了。替我向他问好!”

    候羽不停地摇头,眼中含泪,大着舌头哀求道:“不要杀我…地…宫里的…宝贝,能…影响…天下…大运。公子……已经…告诉过我…如何…”

    罗衣将银针往地上一扔,直接探手往候羽的衣襟处摸去。弹性紧实的两峰之中,夹着一枚勾玉。罗衣一把将它扯了出来,却发现上面刻着三个甲骨文,她翻来翻去的研究了半天,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这三个字是什么?”罗衣将玉面对着候羽的的眼睛。

    候羽不答,罗衣又捡起地上的银针往她手掌上猛地扎了好几下。每一下都扎在她的经脉之上,取位极是精准,几针下去,就连成一个痛阵。候羽欣喜地发现,她的手恢复了痛觉。罗衣又飞快地在她鼻翼两侧各扎了一下,候羽倒吸了一口冷气,颤着唇吐出三个字:“和氏璧。”

    罗衣冷冷地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跌跌撞撞地爬上玉壁。翻身侧躺着往里滚去。泪水模糊了视线。

    和氏璧能影响天下大运。她吃了玉心……

    难怪当初蔺廉二人要开膛剖腹的寻找…

    而楚笑明明知道玉心在她身上,却将玉钥匙交给候羽,未尝不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只是…他没有料到那无生毒阵如此凶猛,他竟然有去无回。所以才给了候羽可趁之机,进入了地宫。想必这几天,候羽已经将地宫之中搜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才点燃了安息香将她唤醒。

    “罗衣,白府之中已无人生还,我们还是取了和氐璧早些离开罢!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也是受命于人,情非得已。如今我受制于你,和氐璧归你,你只要放我一条生路,带我出地宫,我们之间两清,可好?”

    “两清?你情非得已?候羽,白府上上下下有足足六百条人命…岂是你一句情非得已就能轻描淡写地抹过去的?那些心肠歹毒的白家人死不足惜,可那些无辜的人呢?我的小宝,才一岁…他甚至都还没有叫过我一声娘亲。

    候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亲手杀你,也绝不会带你出地宫。你费尽心力的要进来,我就让你永远烂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与这些死物为伴……”罗衣悲愤得两眼欲喷出火焰来,心里翻滚着无边的怒意。清淡如雪的脸已经因愤怒而胀得酱红,她死死地盯着候羽,目眦俱裂。

    “和氏璧在手,列国以你为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罗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你真的不动心?你不带我出地宫,自己也会困死在这里!地宫之中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你再是聪慧,却手无缚鸡之力,凭你一人之力,只是白白送死。”候羽不甘地挣扎,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不管是六百条还是六千条也好,那都是必要的踏脚石而已。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双手染满鲜血,踏着尸山血海一步一步上位的?

    罗衣的坚持,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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