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按照闻人君子交待,守在问心路谷口。∷,x.几位修士捧大堆灵石,权做香火。个把月前,这么多灵石,足够亮花两个小鬼的眼睛,且无须装腔作势,用稚嫩嗓音吆喝“欢亦无多,悲则占多,人生何必问心”、“咄!莫入问心路,君且回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况匹夫”一类悲中从来、引人发醒的警世之言。

    小道童鼻孔翕张,忐忑不安地哼了啍。那些欲进问心路、想前往无骊观一睹斗剑的荻国修士,畏畏缩缩,立即后退。清风、明月观言察色之本领,直承无数代无骊观先辈,当一些修士敬献更多香火钱,他俩胸一挺,冷哼之声更大、更响亮。

    毫不例外,这批人不敢多吭半句,乖乖站立。

    两双贼亮的目光扫去,数百位金丹修士,尽是低眉折腰之态。清风、明月慨然豪气,天下英雄,不过如斯!

    清风朝天空说道:“黄箬蓬真人,家师说了,您必会入无骊观,两位绝代剑道高手斗剑,出云修真界几百年也难得一遇。”

    明月补充道:“那香火钱,以真人为标准,凡入观者,不能少于黄箬蓬真人。”

    黄箬蓬脸色一苦,继而笑了。落于问心路外,容随疏几步走到黄箬蓬身边。

    “去、去、去,你纳不起香火钱。”黄箬蓬斥退容随疏。

    “师尊……”容随疏呼道。

    “这观战,宗门才出得了价。闻人道兄安排了我一个好差使。哈哈。”黄箬蓬笑道。

    说罢,打开贮物袋,飞出一万中品灵石,法诀相引,整齐码好。清风、明月的心,跳得那个快呀!好多修士,松了口气。黄箬蓬取两块长生道宗令牌,伸指镌刻两行字,放在码好的灵石上。

    法性、慧心、普光三位佛门大师商议,见黄箬蓬正欲进谷,慧心大师呼道:“箬蓬真人等等。”

    慧心大师飞身过来,摆放一万中品灵石,瞧了瞧两块令牌,不动声色,取金箔度牒,刻书若干,递给黄箬蓬,说道:“请箬蓬真人为荻、陶两国佛门担个保。”

    黄箬蓬不作推诿,在度牒上写了长生道宗和自己名字。两人结伴而入,行里许,不闻蒙谷夫等四位元婴真人动静。黄箬蓬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息。

    容随疏手握令牌,心头呜呼,果然是任何金丹修士出不起的香火钱。一块令牌写的“长生道宗欠中品灵石一百九十九万”,一块令牌写的“长生道宗欠五百一十八柄极品灵剑,值中品灵石三百万”。

    五百万中品灵石入无骊观,瞻仰斗剑风采,容随疏摇摇头,清醒清醒,不远处的金箔度牒懒去看了。

    “贫僧”久久未动。“青天若镜隐星月,苍山如海剑照霜”,字体遒劲郁勃,点、勾、横、撇之处,带动神思飞扬,一派“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悲壮意象,扑面而来。

    “……剑照霜、剑照霜。执剑行霜色,四处尽茫茫。人间不容我,长剑去何方。壮乎?悲乎?”“贫僧”嘶哑低语。

    闻人君子、宁问涕、夜残星、风轻夜的情绪,无不受其感染。

    猛然间,“贫僧”气势如剑,狂笑道:“哈哈哈哈,便世道不容,我剑心犹在,照尽苍山如海,那也傲岸天地!好剑!好剑!先辈剑声,吾当拜之!”他“扑通”跪地,磕拜九首,行的最大礼。

    各人缘法,当真各有不同。风轻夜观“剑照霜”三字,因为霜情银毫茶与李拂剑原故,依稀“剑”的男子思恋“霜”的女子;“贫僧”领略的则乃世道剑心,由悲而狂,由狂而傲。

    “公子可是以无骊观剑道一会贫僧的佛门之剑?”“贫僧”语气恬淡,起身问道。

    闻人君子心虚。祖师爷的“剑”,这儿一处,后面还有一处剑庐,偏偏没留下剑道传承。

    “当然。”少年说道:“闻人观主,最近我融会贯通了无骊观剑道。清风和明月,今后便修剑。”

    闻人君子大喜,应道:“是。少主人。”

    “呵呵,融会贯通?好大口气。贫僧越来越期待与公子斗剑了。”

    此时,黄箬蓬、慧心大师登顶青山源。

    “贫僧”打量两人一眼,说道:“慧心,你能来,甚好。”

    慧心大师唯唯诺诺。

    “贫僧”又对黄箬蓬说道:“箬蓬真人难怪长生道宗的人物呀。”

    黄箬蓬笑道:“大师笑杀我也。顺势而为,逆势而不为,故长生。”

    他说的风趣,个中之妙,只有别远山这一根筋的家伙不懂。无骊观与荻、陶两国佛门一战,入世之心昭然。闻人君子、除恶护法、宁问涕,任其一位,足够在荻国修真界掀起狂澜,荻国修真界格局即将剧变。此等关口,正应顺势为之,逆势而为,长生道宗之患。这时交结无骊观,虽非“雪中送炭”,总比以后“锦上添花”好得多。

    黄箬蓬人老成精,焉不明白闻人君子托话之意?这位佛门大师,洞察秋毫,心机之精巧,更了不得。

    “罢了,入观斗剑。慧心大师,你今后主持荻、陶佛门,好好学学箬蓬真人。”“贫僧”说完,率先走去。入内即退,祭佛门智剑,提剑再入。

    风轻夜借用宁听雪的长剑,一干人鱼贯跟随,进了无骊观。

    “真斗么?”少年不甚肯定地问道。

    “求剑无骊观,真斗。”“贫僧”客气说道:“公子难道用这女娃娃的剑?”

    “与当代剑道高人一较剑技,雅事也。反正大师会输,小子便再添一份风雅。”

    “让贫僧日后遥想,不但输了,还输在一个女娃娃的长剑之下?”

    风轻夜笑道:“剑法安得雄雌?就算出了结果,证的还是剑道。这剑道,若不具风情,终究有点寡淡。”

    “贫僧”沉思良久,问道:“我俩斗剑之后,这柄长剑可否送贫僧?”

    “我已送大师剑道。这剑送不得。”少年说道:“我须和听雪、寒儿,寻一处荒草凄凄之地,埋了此剑。”

    “长剑沉埋凄草处,春来壮气盛蒿莱?”

    “大师解得妙。大师言剑道寂寞,这剑道寂寞,人之寂寞也。长剑便埋,剑意韬隐,一野的蒿莱草色,蓬勃昂奋,就不寂寞了。”

    少年言语,如禅。“贫僧”似明似暗,似一层隐约不定的禅理,抓又抓不到,握又握不住,那光,倏忽而至,倏忽而逝。

    “大师心境凌乱,请看我演示一套无骊观剑法。”

    风轻夜长剑挥动,但见一轮剑光:扶摇羊角、溶溶澹澹。乘凌高远,入于深微,崛崎野渚而振气。徘徊于秋朔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月魄之精,捷猎蕙草之芳。驰于方外,休于宇内。</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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