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鱼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一个男人亲近了。

    她嗅着祁言身上的味道,比起从前少了他惯用的香水,但是那极其浅淡的草木味还是一如既往存在。

    原本他的体位极淡,而此刻,却浓郁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俞晓鱼的四周都充斥着这样的味道,眷恋的,令人痴狂的。她忍不住将祁言抱得更紧,再也不舍得放松任何一刻。

    她总算可以体会到祁言的感受了。

    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简直会让人发疯。

    所以,再让她抱一会儿,不要……拒绝她。

    俞晓鱼的鼻腔微酸,一下子将眼泪刺激出来。她抬眸,一双猫瞳水光潋涟,让祁言的心底某处不自觉下陷,被勾起了某根心弦。

    他不知所措,看着俞晓鱼的脸一阵恍惚,想起什么,又想不起什么。

    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在记忆的深处。

    为免尴尬,祁言循声问:“是失恋了吗?”

    他也为俞晓鱼找了一个下台阶的借口,不会让她的失态显得如此突兀。

    无论何时,祁言总是这般替人着想,总是这样体贴。

    可俞晓鱼并不领情,她执拗地仰头,一双黝黑的眼如同有魔力一般,直勾勾探向祁言隐藏许久的心底深渊,企图将他封存的记忆尽数寻回。

    被她注视着,总会有种难言的眷恋,甚至是……爱慕。

    他在想些什么。

    俞晓鱼启唇,嫣红的小嘴微动,屏息,近乎宣誓那般坚定:“不是失恋,是因为……我想你了。”

    是因为……想他了。

    祁言不知该如何应对。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

    他撇过头,难堪地避开俞晓鱼炙热的目光。

    等到俞晓鱼失落之余松开了祁言。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退到了一侧:“我去教室看一下,这里先辛苦俞老师了。”

    祁言走了几步,突然在黑洞洞的走道蹲下身子。

    他捂住额角,承受不住那处传来的脉脉痛楚。似雨点落到了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隐约泛开涟漪,随之牵一发而动全身,骤雨倾盆,搅乱了一池湖水。

    祁言仰着头,张嘴低低喘息,将冷彻的氧气尽数灌进肺腔,疼到深处,又强迫将呼吸变得急促,深深呼气。

    他脑中的画面不断搅动,一页页,一张张,都因那个小姑娘而变换着。

    他仿佛想起了谁,却又记不得。

    只是那种温暖,逐渐将他包围,最终迫使他……就此晕厥过去。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俞晓鱼才在走道发现祁言。

    她第一时间打给俞父,让他派人来接自己,又拨打了救治电话,将祁言送往医院。

    祁言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他的脑部受过损伤,之前落海虽活着回来,却也患了一些隐疾,加上之前都没有治疗,有一点难处理。

    俞晓鱼在特助病房里陪伴祁言,她望着眉峰微蹙的祁言,心里想的却是,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祁言离开自己了。

    她让俞父帮忙给福利院找了两名新老师,又将祁言之前所有的行李尽数带回了俞宅。

    祁言回来了,她只需要守着他就好。

    就像是从前那样祁言将她困在身边那样,她只要守住祁言,不让他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就好了。

    祁言醒来时,已经从医院搬回先前的别墅。

    俞晓鱼煮了一点粥,她舀了一勺,吹冷,用唇试温,递到祁言的唇边:“吃一点东西。”

    祁言伸手想接过碗,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挂着吊针,无法轻易行动。

    他无奈,只能抿唇,轻饮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唇瓣。

    祁言出声,嗓音哑不成调:“你认识我?”

    顿了顿,他仿佛很肯定道:“你认识我。”

    俞晓鱼吹了吹鱼片粥,将白皙的鱼肉舀了满满一大勺,喂到祁言的口中,温声:“是啊,我认识你,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抱歉,我不记得。”

    “没关系,我记得。”俞晓鱼的声音还是有失落之意,但是她很快深呼吸,平缓了那点失望,“你以前也是这样等我的,所以,这是赔偿,好好珍惜哦,别等之后想起来了,又后悔没有好好注意我这样温柔体贴照顾你的过程。”

    祁言不语,目光却逐渐柔和下来。他并不是一个毫无警惕性的人,可面对俞晓鱼,却不知怎么的,总是无法让他产生怀疑。

    或许真如她所说的那般,她是他等了很久的人,等到可以毫无防备,毫无保留地去相信俞晓鱼。

    祁言温柔地问:“那么,我想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是她的什么人?

    俞晓鱼对上祁言探寻的目光,一时间面红耳赤,该说是什么样的人呢?

    说是她的恋人?并且已经有过亲密接触了?

    可他会信吗?

    俞晓鱼摸不准主意,一时间唯唯诺诺,并不出声。

    祁言也不追问,他垂眸,意识涣散,又有点渴睡了。

    俞晓鱼扶他躺下来休息,单手支腮,凝视着祁言,说:“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嗯。”祁言闭上眼,侧耳聆听。

    俞晓鱼的声音总有种让人沉静下心绪的力量,她将所有想要说的话娓娓道来,那样可爱,又那样温柔。

    她将头枕到祁言的身边,压低嗓音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骑士……”

    “是童话吗?”

    “也不算,和寻常的童话相差甚远。”

    “请继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名骑士,他英勇善战,温良而忠诚。他深爱着城堡里面的公主,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突然有一天,国王将公主许配给了邻国的王子,那个王子除了有钱有貌,其余的一无是处。他假意接近公主,企图想吞并她的国家。而骑士则被国王任命护送公主前往邻国完婚。

    一路上,想要伤害公主的人很多,但无一不被骑士解除了危机。骑士勇斗恶龙,一路披荆斩棘,就为了将深爱的公主交付给其他的男人。所幸,公主对邻国的王子根本没有感情,她被英伟忠诚的骑士所感动,也爱慕上了这个男人。他们一齐将真相说出,粉碎了邻国王子恶毒的阴谋,就在要圆满结局之际,邻国王子卑鄙地用公主威胁骑士,逼他跳下山崖。

    最终,骑士为救公主,还是义无反顾跳下去了,王子也被愤起的民众处以死刑。”

    祁言怔松了一会儿,抿唇:“故事里面最可怜的还是公主,所以,这位公主怎么样了?”

    俞晓鱼勾起嘴角,笑意很浅:“这位公主不相信骑士已经死去,她独自一人寻找,找啊找,找啊找,终于找到了身负重伤的骑士,可此时,骑士失忆了,已经记不清与公主在一起的过往了。即使这样,公主也决心待在骑士的身边,将他的记忆唤醒,在遥远的未来,与骑士一同幸福生活在一起。”

    “那个骑士,是我吗?”祁言问。

    俞晓鱼诚挚点头:“是你,你是我的骑士——祁言。”

    “祁言?”他想了想,不动声色笑了一下,“嗯,可能是叫这个名字。”

    “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俞晓鱼站起身,她用涂满裸\色指甲油的手指覆在祁言的额头,确认他并未发烧以后才蹑手蹑脚离开。

    俞晓鱼离开以后,祁言一个人陷入柔软的枕头内,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清浅,他沉沉入睡了。

    祁言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一片汪洋,漆黑的海水挤入他的喉管,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就这样沉沉下坠,海水的张力与黏力都像是一张巨网,将他拽入海中,直至深处。

    祁言几乎要溺死在深海里,直到后来,他被潜水者带到陆地上,再一醒来时,就到了那间福利院。

    他几乎什么都记不起来,脑海中有零星的画面,尽是有关某个女孩的。

    看不清脸,也看不清动作。

    或许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曾经尝试去想起有关之前的事情,可无果。那女孩就像是他心底的倒刺,无法触碰的朱砂痣,只能远观,却无法靠近。

    直到祁言见到了俞晓鱼,那封存已久的记忆才有呼之欲出的架势。如同浪潮一般,浩浩荡荡朝他涌来。

    祁言都记得的,明明都记得的。

    那一切温暖,那一切有关俞晓鱼的温暖。

    他浑浑噩噩,总觉得忘了什么,将最重要的东西从心脏抽离了。

    祁言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抚了一把额角上的虚汗,起身,下床,打算去厨房倒一杯水。

    他果然来过这里,这一切都足够熟悉。他完全能凭直觉找到厨房在哪。

    祁言喝了杯水,刚想回去,就发现有间房间开着灯,隐约能听到低低的细语,是俞晓鱼惊慌失措的呓语。

    不知怎么,他总有点担心,焦急地走进屋里,将床上陷入梦魇,挥手挣扎的俞晓鱼搂到怀里。

    “你怎么了?我在这里。”祁言低声呼唤,企图将她从痛苦中拽出。

    他依稀能听到俞晓鱼的细碎之语,一字一句都是有关他自己的。

    这个小姑娘在痛苦而绝望地喊着他的名字,接连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救救他,救救祁言。”

    祁言下意识将她深深拥入怀里,低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

    是他的,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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