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说出的名字让挽茵陷入极深的为难——卫夫人患蝶,单说这个女人的名字,也许在江湖上翻不出太大波澜,但她夫君的名字却如雷贯耳,她的夫君正是仙药坊坊主卫英杰。

    柳儿的话,挽茵相信,虽然她和卫夫人只有一面之缘,她对这位卫夫人印象差极了,总觉得她如蛇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但除了挽茵,没有人会相信。

    “患蝶是谁?”金小少爷不知道卫夫人的本命。

    “仙药坊的卫夫人。”挽茵冷言道。

    “大胆柳儿!你把本少爷当傻子是不是,卫夫人怎会害我娘!”

    连整日里只会花钱的金小少爷都是这副反应,挽茵心里更凉,不过是她的丈夫有一个好名声,就连他的妻子儿女也跟着鸡犬升天。

    金小少爷要把柳儿交给金夫人处置,被挽茵拦下,金夫人那么任性的女人,要是知道有人给她下毒,还不把柳儿皮直接扒了,柳儿不能死,留着她定有用处。

    “夫人体内不是烈性□□,只要照我开的方子慢慢调养既可,最好这事儿也别让她知道,省得她平白动气,反而被气出病来更难治。”

    “下毒的人是你找出来的,娘亲的毒也是你解,本少爷自然什么都肯依你,但这个柳儿虽然不会武功,一看也是诡计多端,你要拿她怎么办?”

    挽茵脸上坏笑得让金少爷肝颤,她掏出一瓶药粉,就着茶水全都给柳儿灌下去。

    “这种毒的解药每五天吃一次,你乖乖跟在我身边,你懂吧?”

    柳儿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地点着头,挽茵最喜欢像她这样的人,甭管心里有几个心眼,只要怕死就行。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柳儿要到挽茵身边,她已经混成金夫人的贴身侍女,总要想个办法把她弄出来。

    坐在椅子上的金少爷晃了晃两只小脚,小鞋上的金元宝闪得挽茵眼睛酸疼:“好办,娘最疼本少爷,本少爷要个丫鬟,娘能不给?”

    第二天挽茵就发现自己是个大傻子,她怎么能相信一个熊孩子!金少爷确实去找金夫人要柳儿了,张口便说:“娘亲,本少爷想要你的侍女柳儿。”

    “要她做什么?你房里丫头够多的,一应大小事务都有人伺候,你还要她有什么用?”

    金少爷眼珠转了转,他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金夫人早就只派好丫鬟伺候,好像真没什么用得上柳儿的地方,但金少爷毕竟是金少爷,不知从哪里想起的词汇,张嘴就说:“侍寝。”

    金夫人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两眼清泉涓涌,搂着金小少爷又哭又笑:“我的儿,我的心尖肉,你长大了,长大了!”作为一个母亲,金夫人听到那两个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感慨儿子长大了也想要那档子事儿了,一方面哀伤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小肉球竟想做那档子事儿了,一方面愤怒柳儿长得比狗还丑竟然敢跟她儿子做那档子事儿。一个柳儿金夫人倒不心疼,可她儿子才跟米缸一边高就做那档子事儿,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她和金老爷也是青梅竹马年少生情,可他俩……的时候金老爷好歹都比米缸高一个头了。

    总之,金少爷主动提起那档子事儿让金夫人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既生的是儿子,就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男人总是好色的,想当初金老爷毛还没长齐全呢就对她……,话又说回来,她哪能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她儿子还没到十岁啊!就管她要女人宠幸!

    金小少爷当然不知道自己快把亲娘逼到崩溃,他对“侍寝”这个词没有太深刻的理解,只记得自己偷偷翻看挽茵随身携带的书时,书里面祝文安想得到一个青楼女子就喊那个女子来侍寝,那本书的名字叫《祝文安与北淮十大名妓》。

    到底是自己肚里掉出来的肉,金小少爷的要求,金夫人从来不忍心拒绝,黑着脸还是把柳儿赏了金小少爷,可怜的柳儿还不知道金小少爷给她造了多大的谣言,只觉得金夫人对她态度越来越不爽快,整日提心吊胆是不是下毒的事已经被金夫人知道了?不会的,以金夫人的脾气,如果知道被人下毒非把那人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不可。

    “你到了少爷身边小心伺候着,要是有一点不尽心,被我知道了,当心……”金夫人生得素雅柔美,说话也从来都是平缓贵气的语调,做起事来的狠辣却让全庄下人都胆战心惊。

    其实柳儿一早儿就知道金夫人是怎样的人,她知道金老爷对金夫人有多深的感情,也知道藏金山庄的银子养了多少深藏绝技的门客,就算没有挽茵在,就算这次她能得手,以藏金山庄的势力她也别想能安然出去,打从她决定替夫人来这里办事,她就没想过把这条命留到以后。

    也许挽茵最吃亏的地方就是她一直隐居在青帮,不谙江湖中事,虽早年讨饭的生活让她养成了敛财的习惯,却没享受过家财万贯的权势,她只知道藏金山庄里有金山银山,却不知道钱除了能吃饱肚子,还能掀起大风大浪。

    另一边,和挽茵分开的哑哑落在穷奇和靥鬼手里,哑哑跟着挽茵,看惯了挽茵和祝文安这对俊男美女,视线里突然换成这两个人,尤其是对着靥鬼充满故事的刀疤脸,吃饭都不香了。

    挽茵曾说,青帮里都是怪人,没一个像干这行的,星辰像坐着数钱的地主,穷奇像给地主当牛做马干活的佃农,牡丹像勾引地主死命要生儿子的小老婆,仅剩的一个业界良心就是靥鬼,那被砍了十来刀的毁容脸,那被切了喉咙的沙哑嗓音和那副冰冷没有温度的铁心肠,不当杀手绝对屈才了。

    “挽神医也真是的,怎么带这么个小孩子,不会是她和祝文安生的吧。”穷奇比菜市场大妈还八卦。

    “你傻,挽茵自己还小,怎么生。”

    像靥鬼这种头脑清醒的人,一路上和穷奇同行着实是折磨,穷奇的发育热情全放在肌肉上了,挽茵曾认真地想切开穷奇的脑袋看看他的脑仁到底有多小。

    哑哑没给挽茵丢脸,丑如靥鬼,凶如穷奇,都没吓到他,当他得知这两人都认得挽茵,便安心地跟着,自从那日家中惨遭横祸,看见了庄内血水横流的场面,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恐惧。

    “谁傻!你这人说话真难听,老子不跟你计较,没有我家牡丹一半温柔。”

    “你家牡丹也没少说你傻。”

    “这孩子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老鬼,你说他是吓傻了还是哑巴?”

    哑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摆手,表示自己是后者。

    “怪了,挽神医带个哑巴在身边干嘛,小孩,你家人呢?”

    哑哑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灭门。

    靥鬼握刀的手猛然收紧,冷心冷意如她,唯一还能被触及到心灵的两个字便是这个,一夜之间,全族亲人都成为倒下冤鬼的感觉,虽然侥幸一死却留下满是伤痕的身体,这场噩梦历经十余年,还是能让她每每从梦中吓醒。靥鬼的身世,穷奇也曾耳闻,他将手搭在靥鬼随手发颤的刀鞘上,靥鬼一愣,心绪在穷奇的注视下慢慢平静。

    “我没事,多谢。”靥鬼沙哑的嗓子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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