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脸盆里下毒的人还没找到?”脸上缠满纱布的桃绯躺在床上捧着药碗问挽茵。

    “恩,可能……跑掉了吧。”

    挽茵没敢告诉桃绯,那个就在一言堂里,就在她身边,不然以桃绯的暴脾气,非去跟卫聆悦拼命不可,跟卫聆悦拼命也挺好的,关键是她现在根本不是卫聆悦的对手。

    桃绯失望地低下头:“那个人,还能找到吗?”

    挽茵心中微动,心中默默说,那个人就算藏得再深也会有报应。

    杀祝文安难如登天,杀卫聆悦,挽茵还有信心,傍晚,她偷偷爬上卫聆悦的房顶,刚才看有弟子抬了一桶热水进卫聆悦的屋子,卫聆悦现在肯定是要洗澡。这瓶毒药本来是要杀祝文安的,如同那次的计划一样,滴到卫聆悦的浴盆里,让她看起来跟自己溺水了一样。挽茵扒开房顶的瓦片,里面有淡淡的水蒸汽飘上来,趴着漏洞看,正下方就是洗澡的卫聆悦,正好能看见她散乱着头发泡在浴桶里,挽茵用嘴咬开毒药的封布,只要从这里倒下去,世上就再没有卫聆悦这个人。

    挽茵的手腕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抓住,祝文安从身后把她的双手都抓住,在她耳边小声说:“别乱来。”

    挽茵瞳孔放大,猛然回头,真的是祝文安,祝文安亲自来保护卫聆悦?

    巨大的愤怒让挽茵失去理智,既然双手都被祝文安抓住,挽茵张嘴,她嘴里还藏着一枚毒针,如果从这么近的距离射进祝文安的身体……只要一秒就能做到的事情,挽茵却迟疑了,现在杀了……祝文安?

    就在挽茵犹豫的时候,祝文安直接把挽茵抱了起来,一路跑走。

    “你!干嘛!”

    “天都黑了出来晃什么?有空看别人洗澡,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你放开我!”

    “你要是想被别人看见,再叫大点声。”

    挽茵乖乖闭上嘴巴,现在这个姿势要是被人看见挺吓人,虽然是被祝文安抱在怀里,但是头朝下抱着,祝文安抱着挽茵一路跑回房里,挽茵差点颠得吐出来。

    祝文安把挽茵放到床上,强行给她盖好被子,挽茵也不反抗,今天不成,明天接着去,她就不信祝文安能十二个时辰一直给卫聆悦当保镖。

    祝文安一眼就看穿挽茵的心思:“你不会是想等我走了,接着做傻事?”

    “我哪敢呐,祝公子的聆悦妹妹,我哪敢对她下手,不过是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你关心人都习惯趴房顶?”

    挽茵撇撇嘴不说话,死鸭子嘴硬,就不信祝文安能把她怎么样。

    祝文安叹口气:“你在怨我不信你?我当然信你,不过……你从山沟里出来,不知道江湖里的事,不知道卫聆悦的家世。”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仙药坊卫坊主的女儿?”

    “你就知道仙药坊是行医的地方,还知道别的?”祝文安在挽茵额头弹了一下:“卫坊主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对许多门派都有恩情,如果你杀了他的女儿,你该想的到下场。”

    挽茵细想一番,如果卫坊主自己女儿被杀了,肯定要跟其他门派求助,谁杀了他女儿,肯定要落得被整个江湖追杀的地步,卫聆悦和桃绯不一样,桃绯是个无亲无故的西陵人,就算死在东陵又有谁会替她出头?

    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吧?卫聆悦她有个爹爹。

    “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么?”祝文安询问地说。

    “你说。”

    “挽茵,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做傻事,我怕我保不住你。”祝文安在挽茵面前竖起一个小拇指,他又直接叫了这个名字,用让人心神荡漾的声音。

    挽茵心中有一阵暖流,原来祝文安挡在她和卫聆悦之间是为了保护她?

    师父死后,挽茵的生命里再没有过英雄,而现在,祝文安越来越像她的英雄,拯救她,保护她。

    有太久的时间没有被人保护的滋味,突然之间,有人将她收在羽翼之下,才让她想起来,她也是个女人啊,也有想要被保护的**,已经自己流浪拼搏了这么多年,却被祝文安挑起心里柔软细腻的那一面。

    挽茵很庆幸,自己没有向祝文安射出那枚毒针。

    她已经无法想象生命中没有祝文安这个人的样子。

    段小柔听说祝文安在挽茵房里,一路跑过来,急促地敲了几下门,也没等屋里的人应声就直接开门进去。

    “掌门,东面守田不东故居的弟子说,田不东的故居遭贼了。”

    “贼?什么样的贼?”

    “不知道,守在那儿的弟子一到晚上就会睡很熟,已经连着好几天。”

    祝文安想了想,说:“让来报的人去书房等我,我马上过去。”

    “是。”

    祝文安转身又把挽茵身上的绣花棉被往上拉了拉,柔声说:“你早点睡,我有事先去忙。”

    挽茵乖巧地点点头,心中如巨浪翻腾,他们两个都想不到对江湖事不甚了解的挽茵会知道早已绝迹江湖的神医田不东的名字,这个名字,挽茵比他们两个还要熟悉,比任何人都熟悉,田不东,是收养挽茵数年的恩师啊。

    田不东的故居自然是指挽茵以前和师父一起住的那间破草房,就在一言堂东侧的山上,刚到北淮的时候,挽茵就动过回故居看看的念头,但就连东侧山上也有一言堂的弟子巡视,挽茵怀疑他们是想瓮中捉鳖,便作罢。

    挽茵从不知道她和师父那间破得漏雨的茅屋还有贼惦记,能偷什么?发霉的草药?虫蛀的桌子?还是……医书!挽茵的师父收藏了许多珍贵的医书,还有他自己撰写的手稿,这大概是那间茅屋里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挽茵翻来覆去只觉得不安,那间屋子里是她和师父最后的回忆,里面的一针一线都不想被别人染指。

    贼能进去,她也可以进去。挽茵抓了把迷香塞进衣服里,打算夜闯师父的故居,她去晚了一布,一路上东倒西歪躺了好几个穿着一言堂衣服的弟子。那个贼又来来了?

    连门口的弟子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那个毛贼已经进了屋子?挽茵躲在门口,耳朵贴在墙上,里面有轻微的声音,肯定有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贼,武功高不高,保险起见,挽茵先从门缝里吹了一整支迷香进去,这计量,十匹马都得昏过去。吹完了迷香,挽茵又贴耳朵听里面得声音,里面安安静静,这才推门走进去。

    刚走进去就被人偷袭,不过这人武功也不怎么样,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后面抓住挽茵的手,和祝文安制人的功夫差远了,就算能抓住挽茵的手,挽茵吭哧一口咬在那人的身上,还是个女人,穿着红色的绸缎衣服,挽茵当然不指望自己咬一口能扯下肉来,嘴咬住女人胳膊的同时,口腔里的毒针狠狠穿透女人的衣服扎进女人的肉里。

    “啊—!”女人吃疼地把手抽了回去。

    在门口的两人借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互相一看。

    “你!”“你!”

    挽茵吃惊地看着臧华颜,堂堂西陵蛊后跑来她师父这里偷医书?不过……臧华颜怎么知道这里?师父的名气已经响到西陵去了?

    “死丫头!你属蛇的?嘴里都有毒。”臧华颜吃疼地抽了口气,把胳膊上的毒针拔掉,那枚毒针,见血封侯,臧华颜却一点都不在乎,挽茵暗暗佩服,她这一生最敬重的人肯定是师父,第二个,大概就是臧华颜了吧。

    “你胆子也太大了!还敢迷晕一言堂的人偷东西!”挽茵怀疑西陵人都是天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谁偷东西?”臧华颜不可思议地问。

    “你啊!不然你来干嘛。”

    “我……”臧华颜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反问挽茵:“你又来干嘛?”

    “我、我来抓贼!帮祝文安的忙。”挽茵说得理直气壮。

    “我……和这里的原主人是旧识,来看看他。”

    “旧识?”挽茵将信将疑,从没听师父他和西陵蛊后是旧识,不过挽茵以前就疑惑过,他师父这辈子没出过东陵,却给她讲过一些关于西陵蛊后的传言,也是挺奇怪的。

    “他叫田不东,以前总说自己要当神医,我们许久没见,也不知道他成功没,你也是学医的,可曾听过他的名字?”提到田不东的名字,臧华颜的神色变得柔和,询问挽茵是否听过田不东的名字,像是等待表扬一般。

    还不够,挽茵还要更充足的答案:“既然你是他的旧友,你说说看,他左脸有几颗痣。”

    “他左脸有痣?他的痣不是在右脸吗”

    “……你真的认识我师父。”

    时别多年,再次听到关于师父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个旧友,也让挽茵眼中盈泪,总算世上记得田不东这个名字的人并非只有她一个。

    田不东这辈子无儿无女无妻无子,死后只留挽茵一个徒弟,如今终于又有一位故人寻来,总算他的在天之灵会有安慰吧。

    虽然她来的这样迟,没有赶上他的有生之年。

    作者有话要说:小安安还是棒棒哒!亲妈怎么舍得黑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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