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符号我找找与未知神有没有联系。祁阔说,他低头摆弄手环,扫描屏幕里女人画出的符号,光屏出现类似的图片,严朗说:往下右边第三个。
    祁阔点开图片简介,【未知神教妮萨派的代表符号,正圆代表地球,等边三角形代表新秩序,三角形突破圆形代表破坏旧世界建立新秩序,这也是妮萨派信仰的宗旨。】
    妮萨派?严朗说,这是个什么流派?
    是未知神教的极端流派之一。祁阔说,他滑动光屏找寻妮萨派的相关介绍,点开一个新网页,逐字逐句地念:妮萨派,未知神教的极端教派之一,被多个国家列入邪教名单禁止其教派人员入境。
    我国也是禁止他们入境的国家之一。严朗说,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
    2047年全国上下对未知神教派进行七轮彻底的清扫,将国内的未知神教赶尽杀绝。2048年未知神教将我国列为地狱之土,禁止教会成员踏入我国。祁阔说,四十多年过去,许多人已不知道未知神教是个什么东西。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严朗说,神神叨叨的一群人。
    祁阔站起身:好了,十个锚点只剩下锚点八号的记忆你没有看。他和严朗并肩朝门口走,祁阔继续说,回到过去之前,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或者想了解的信息?
    你一年前在哪里上班?严朗问,我去哪能找到你?
    祁阔愣了下,说:那时候我在美国研究量子传送。
    哦严朗塌下肩膀。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祁阔报出一串数字,打这个号码。
    严朗默念两遍数字,说:我记住了。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做的?祁阔问。
    严朗想了想,说:暂时没想到,先存着,等我想到再说。他踏进食堂,拿起一个餐盘递给祁阔,吃饭最要紧。
    他们来得晚,食堂里各处散落着零零散散三五个人,菜品也所剩无几。严朗和祁阔凑合着拿了三盘炒菜和两碗米饭,找个空桌坐下。
    没坐一会儿,魏昊匆匆忙忙跑过来:祁工,祁工,出事了!
    怎么?祁阔往嘴里夹一块鸡肉,纳闷地看向魏昊,严朗也停下夹菜的动作,等魏昊喘匀气息告知他们具体情况。
    有人偷偷进入放穿梭机的房间,试图启动穿梭机。魏昊说。
    然后呢?祁阔气定神闲地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进严朗碗里,你吃你的。
    我看到门禁报警就赶紧跑过来找你了。魏昊说,你不去看看吗?
    不急,吃完饭再去。祁阔说,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魏昊说。
    那你等等我们。祁阔说,有点眼力见,坐那边去。
    魏昊:他憋屈地坐到间隔严朗和祁阔横排三个长桌的座位,趴在桌子上玩手环上的简易小游戏。
    你为什么不着急?严朗问,然后低头吃掉碗里的土豆丝。
    穿梭机是虹膜识别的。祁阔说,除了我,谁都进不去操作主页。他喝一口白粥,用筷子挖出咸鸭蛋黄放进嘴巴,就算他用总控钥匙解锁进入主页,他也不懂怎么操作。
    我上次看你操作挺简单的啊严朗说,只需要输入传送时间,让机器识别舱内的生物信息。
    那是因为机器识别的是我的虹膜。祁阔说,总控钥匙进入启动台,显示的是另一套代码页面,极为复杂,全世界基本没人能看明白。
    严朗赞叹的目光落在祁阔身上,狼犬搅了搅白粥,说:你想得真周到。
    人心叵测,不得不防。祁阔耸肩,他们防着我,我防着他们。
    你早知道会有人想要使用穿梭机?严朗问。
    上次你揍的那个人是城主的小儿子,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内城蹭吃蹭喝。祁阔轻蔑地说,穿梭机被人惦记太正常了。
    第35章 深情的人
    祁阔用勺子把碗底的白粥刮得干干净净,他抽一张纸擦手,说:走吧,我们去185层看看怎么回事。
    魏昊见祁阔站起身,随即麻溜地站起身跟上祁阔朝食堂门口走去。
    三人乘坐电梯到达185层,电梯门打开,门外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约有十几二十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和学员站在楼道里。祁阔皱眉,问魏昊:怎么这么多人?
    别的项目组过来打探消息的人。魏昊说,李主任在另一个会上,开完会就过来。
    楼道里的人进不去实验室的门,站在外面干着急,一位陌生的研究员抓住祁阔的袖子:你好,请问你是祁阔祁研究员吗?
    祁阔后退一步,撇开陌生人的手,表情冷淡地问:是的。
    听说您研究出了时间穿梭机,我们可以观摩一下吗?他问,我是地下水治理项目组的黄子弈。
    我也想看,我是农业四组的倪帆。
    还有我,工业十二组的张旗。
    楼道里或倚或蹲的研究员纷纷涌到祁阔面前举手,仿若重回校园时代期待老师发小红花的小学生们。祁阔被人群逼退两步,脊背顶进严朗怀中,他说:里面的机器是保密项目,目前在测试阶段,具体细节不能向你们透露。
    测试完成后,项目会对外界公开吗?黄子弈问。
    祁阔说:不会,这是一项永久的秘密。话音刚落,十几个保安通过消防通道进入走廊,连成人墙把研究员们圈在中心,李岩从电梯处走出来,说:185层是保密层,你们怎么进来的?
    有人给我发消息,说这里有时空穿梭机。张旗小声说。
    其他人也是被消息叫来的吗?李岩问。
    是。
    是的。
    稀稀拉拉的承认声响起,李岩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出来。他看向祁阔,眼神示意祁阔开门。
    祁阔摁下指纹开门,四个人走进屋内,最后进门的魏昊迅速关上门。
    启动台的光屏已经打开,密密麻麻罗列着复杂的代码,穿梭机的球形舱内蹲着一个男人,他失魂落魄地捧着一把钥匙,看到有人进入房间也不躲不避。
    他是谁?严朗问。
    李岩瞟了一眼男人,说:李浩坤,农业研究部李主任的儿子。
    他从哪拿到的总控钥匙?祁阔问。
    我刚刚开的会,就是关于丢失的总控钥匙的。李岩叹气,说,李浩坤的情况比较复杂,他
    话没讲完,只见李浩坤踩着台阶三步并作两步跳下球形舱,神色异常兴奋地朝祁阔跑来。严朗抬腿一脚踹到李浩坤的腹部,他用的力气不大不小,正好把李浩坤踹个跟头。
    严朗单膝跪在李浩坤腰间,单手抓握对方的手腕,抢过总控钥匙丢给李岩,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让我回去,求你了,让我回到两年前的1月8号。李浩坤大声喊着,他用尽全力在地上扭来扭去,试图挣脱严朗的控制,严朗险些没摁住他。
    祁阔烦躁地皱眉,随手拿过桌子上的低压电棒,对严朗说:你离他远点。严朗不明所以地松开手站起身,李浩坤一个骨碌爬起来,还没接近祁阔,就被滋滋啦啦作响的电棍抡到原地昏迷。
    李岩轻咳一声,说:也不用这么粗暴。
    两年前的1月8号发生了什么?严朗问。
    李浩坤的妻子车祸去世,就在2086年1月8号。李岩说,从那往后,他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李浩坤见过穿梭机,我去预约杨工的时间给他做记忆清洗。祁阔说,他并未因为凄美的爱情故事动容。
    他妻子出车祸去世的时候已经怀孕四个月,那时候的他正在洗浴中心潇洒。李岩说,他是弱精症。
    严朗看向李浩坤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鄙夷,祁阔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的东西丢失,说:这时候做记忆清洗不合适,严警官回到过去改变时间线之后,我们再给李先生做清洗。
    李岩说:可以,用这种方法也算是解决了李维民的一桩心病。
    祁阔走到启动台前,输入一串复杂的代码,摁下按钮回到初始页面。
    李岩问:项目进展到哪一步了?
    严警官这边,除去八号锚点的记忆正在建模中,其他锚点的记忆和叙述已经做完分析。祁阔说,穿梭机已经测试过两轮,还有几个节点需要调试,整个项目的落地差不多还需要十五天。
    十五天。李岩思考片刻,说,好的,我知道了。他看向严朗,谢谢严警官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应该的。严朗弯弯眼睛,脸颊露出一个笑涡。
    祁阔冷淡的目光随着严朗的笑意而温和,他问李岩:主任还有别的问题吗?暗示李岩没别的事快点走。
    李岩听出祁阔赶他的意思,无奈地说:没有了,我去解决一下门口的那群人。
    好的,慢走。祁阔说。
    有事及时联系我。李岩说,他拉开门走出房间,他叫上杵在一旁看戏的魏昊,小魏,帮忙把李浩坤扶出去。
    好嘞。魏昊并不想留在房间当电灯泡,弯腰扶起昏迷的李浩坤跟上李岩的脚步离开实验室。
    门板嘭的一声关闭,祁阔朝严朗招招手:过来。
    严朗听话地走过去,站定在祁阔面前,直白地夸赞:你认真工作的时候好帅。
    祁阔被他夸得舒坦极了,他不像严朗那样有什么说什么,便把万千话语落在行动上。亲吻如期而至,柔软的唇瓣贴近脸颊,温热的呼吸将耳垂熏得通红,祁阔说:我们还有十五天。说不清失落还是解脱,他喃喃道,你记得,我爱你。
    严朗低垂的睫毛轻颤,像微风吹动的蝶翅。向来有分寸的狼犬骤然情绪失控,他双手用力将研究员推到墙上,攻守一时掉转,祁阔的背撞击墙面,头颅后仰,严朗抬手用掌心护住祁阔的后脑勺,他的亲吻一如他本人,清澈温柔,仿若一捧清泉汩汩流淌。
    自病毒扩散、人类迁徙地下城、祁阔亲手洗去严朗的记忆,恐惧和自我厌弃一直盘旋在祁阔心头,他甚至思考过无数遍如果严朗遇到的不是他,会不会过得更好一点。
    严朗本不是能和人吵得起架的性格,硬是被祁阔一次又一次激出了火气,回想过去大大小小的吵架,无一不围绕着工作的特殊性展开。祁阔不理解严朗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做一份薪酬不高的工作,严朗不理解祁阔为什么不支持他的决定,一吵架严朗就出去遛弯,祁阔在家里生闷气,冷战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去年夏天,祁阔接受一项临时任务飞去美国做研究,两人的日常通话语盐中只有短短的几句问候,半年后祁阔回国才发现严朗已被政府以护送不力为理由羁押,严朗挂在口头的【我很好】只是不想让祁阔担心。
    你知道你骗我多少次吗?祁阔咬了严朗一口。
    严朗嘶一声后仰,他舌尖舔过嘴唇,腥咸的味道窜入口中,可见祁阔咬得用力,他无辜地说:我不记得。
    祁阔咬死严朗的心都有,面前这人看起来心直口快,瞒起事情嘴比蚌壳紧,别说他身在大洋彼岸,就是身在太原,严朗也能想尽办法骗过他。
    严朗是真的狗。
    第36锚点八号
    这是锚点八号。祁阔说。
    严朗呆呆地盯着笼子里的生物,重复一遍:这是锚点八号。
    是的。祁阔说。
    它是一只狗?严朗盯着笼子里咖啡色的垂。浴盐。耳朵史宾格,动物不是都变异了吗?它怎么还好好的。
    动物跟人一样,其中一些动物没有基因缺陷,天生免疫56号病毒。杨宜说,她打开笼子,它叫乐乐,是一只检疫犬,在机场做安检工作。
    史宾格低头嗅嗅地面,小心翼翼迈出一只脚,严朗蹲下,朝史宾格拍拍手。性格胆小的垂耳狗慢腾腾地朝严朗挪动,湿漉漉的鼻头碰一碰严朗的手指,轻轻摇尾巴,严朗翻转手心,手指挠挠狗狗的下巴。
    原来这就是八号愿意接受记忆清洗的原因。严朗说。
    祁阔说:它是国家公务员。
    它住哪?严朗问。
    73层,和它的训导员住一起。祁阔说,它今年9岁,到退休的年纪了。
    严朗伸手揉揉狗狗垂下的两个大耳朵,像两个马尾辫,手感柔软,狗狗乖巧地趴在原地,瞪着葡萄似的黑亮眼睛看着严朗。
    它喜欢你。一个男声响起,乐乐。
    史宾格站起身,扭头看到由远及近的身影加速摇尾巴,祁阔介绍:这是乐乐的训导员,缉私警刘和宁。
    乐乐的训导员是张小奎,不是我。刘和宁遗憾地说,小奎走后,乐乐暂时由我养护。
    刘警官。严朗伸出右手和刘和宁交握,你好,我是严朗。
    我知道你。刘和宁伸手握住严朗的手,两年前那起大型走私案是你破的。
    啊。严朗茫然地眨眼,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们都记得。刘和宁说,那次事件被记在年度大事记上,我们警队之间互相传阅,都说你年少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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