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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迁的府邸在北城,距北城兵马司不远,紧临安定门大街,在靖恭坊内。

    这位置在北京城算是一个极好的地段,占地足有三四千亩。当然,这处宅子自然是皇帝所赐,因为谢迁觉得这宅子……太小了。

    为什么?若是你能见到谢迁在祖籍余姚的房子田地,你就会知道这里的宅子究竟小到什么程度。

    不要问一个阁老为何年俸这么高,因为这根本不是年俸的问题,投献、兼并,谢阁老一样也没有少做,当然都是在法律允许内,并没有欺田霸宅。

    明中期开启了土地兼并热潮,谢阁老自然也是弄潮儿,只是他不晓得,这么做究竟会给大明帝国带来多么大的伤害。

    谢宅书房内,谢迁正在给谢丕将《左传》中的一则,这是父子二人晚间最大的乐趣,便是共同研究史书,研究治国方略。

    良久之后,谢迁打了瞌睡,声调拉长了对谢丕道:“夜凉了,为父要歇息去了,尔也早些睡。”

    谢丕恭敬的送谢迁道:“父亲,近日天微凉,您难得一日毋需批阅票拟奏折,早些安歇了,切莫要累坏了身子。”

    谢迁欣慰的点了点头,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悠然而生,回到卧房内关了煤灯,便很快的进了梦乡。

    卧房前有一处巨大的槐树,若是你仔细看,会发现槐树上竟隐隐约约的有几个黑影。

    钱宁打了一个冷颤,低声呸了一口,“早知道这老匹夫这么晚才睡,说什么也不来这么早了。”

    几个钱宁的心腹不满的道:“千户大人,这点小事弟兄们来便好了,你作何要亲自来?那陈倒是舒服,动动嘴巴……?

    “闭嘴!”钱宁脸色突然一冷。“你们嘴巴都给老子放赶紧点,若是敢私下撮陈大人的脊梁,信不信老子拗断你们的头?咱们做什么的,想必你们也知道。以后谁要敢瞎说,被老子知晓了,可不要怪老子不念兄弟情。”

    那几个锦衣卫小旗立马闭嘴,怏怏的道:“不敢不敢。”

    “一会手脚都做利索点,若是留下了把柄。日后也不要回锦衣卫了。”钱宁道。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辰,确认谢迁已经入睡之后,钱宁便随着两个手下悄悄的入了谢迁的房内,偷偷的将谢阁老的被子掀开,然后床四周都搁下了偌大的冰块。

    一切都是十分的顺利,钱宁回头看了看缩成一团的谢迁,摇了摇头道:“对不起了,谢阁老。”

    说罢,几人来到高墙边,纵身一跃。便轻松的跃过了高墙,恰巧此刻门外打更的经过,见一群黑影从这么高的墙外跳了出来,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靠,高手,这么高的墙都摔不死?

    钱宁听了之后,差点没一个跄踉摔倒,他真想掐着那打更的对他道,老子他娘的这是轻功。不是从墙上掉下来的!

    翌日一早,午门外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文武朝臣,等到鼓声响起,皇城中央午门开启。群臣才整齐划一的朝皇宫走去。

    站在文官靠前,又英国公张懋、新宁伯谭佑等之后的阁老们发现了异样,首辅刘健皱着眉头道:“为何今日于乔没有上朝?”

    李东阳回道:“谢丕言他父昨晚得了风寒,现在全身发冷,所以便休朝一日。”

    其后不远处,陈隐隐约约的听到两位阁老的谈话。问谢丕道:“谢阁老今日没来上朝么??

    提起这个,谢迁眉头紧邹,脸色及其不好看,怒道:“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昨夜家父整个床上都是水,就我这种年轻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水?谢阁老这么大年纪还……”陈没有说下去?

    谢迁白了一眼陈,“不是尿床!?

    陈讪讪一笑,心道,当然不是尿床,那是冰块化成的水,不过随即换成一副关心的模样道:“老师没事吧??

    “没事,大夫开了风寒药,休息两天便可以了,怕是这些日子不能上朝了,今日我便准备和皇上为父亲请个假。”谢丕道。

    怕是今天皇帝也没有心思听你说这个了。

    谢丕突然觉得气氛不怎么对,“九和兄,每逢上朝你都是话最多的一个,今日为何这么沉闷?”

    顾鼎臣艰难的笑了笑道:“没什么。”

    顾鼎臣今天心思确实很凝重,因为今天这事做完之后,从此就是彻底与文臣撕破了脸,以后的倚靠只有皇帝了,这么做风险和收益都很大,所以他不由得不紧张。

    朝会如常,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自然,先是刘健汇报了近日国家大事,例,关中各地收成受蝗灾影响,祈求朝廷减免赋税,以及拨款赈灾等事,然后便是各科一些给事中汇报东南沿海常有倭寇入侵,宜加强东南沿海备倭指挥所水军操练等。

    等所谓的这些国家大事都讨论完之后,当然,仅仅是讨论,本按照常例应该是要下朝,可是位在文官班列七品行列的一个胖乎乎的官员出列了。

    顾鼎臣从未觉得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受关注,他似乎能看到全朝文武上百双眼睛都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不识趣的编修,不过此刻顾鼎臣却不曾怯场,想起昨晚朱厚照那一番言语,顾鼎臣只感觉自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他整了整官服,像是一个战士一般,目光越过上百双眼睛,义无反顾。

    “臣顾鼎臣有事上奏。”顾鼎臣平淡的道,言语中看不出来一丝波澜,都不晓得他要做什么,百官无不好奇。

    这位编修不在翰林院好好的修理史书,有何事要奏禀?

    朱厚照点了点头,明知顾问的道:“爱卿何事上奏?”

    “臣弹劾司礼监太监陈宽,贪污受贿、秉笔乱国、祸害后宫,欺上瞒下,并在外廷接受投献土地,以皇庄之名肆意兼并周遭百姓土地,使众多百姓沦为流民,其罪当诛。”

    “哗……”奉天殿被这声调不大,却掷地有声的上奏给震动了,百官无不惊讶万分。

    顾鼎臣和司礼监太监陈宽无冤无仇,为何却将手伸向了司礼监?

    可更加让百官震惊的是,顾鼎臣接着拿出一本书,并继续道:“这是弘治十八年,六科观政进士联名写出的关于陈宽贪污等十条罪状,每一桩都当滔天之罪!”

    “顾鼎臣!”刘健立马跳了出来,“尔身为翰林院编修,史书已然编修好了么?竟会关心这等事?且不说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老夫便要弹劾尔一桩不称职之最,祈求陛下免去顾鼎臣编修之职。”

    刘健说完后,当即便有给事中附议,这时候朝中大臣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朝堂大多数官一同发难顾鼎臣。

    顾鼎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幸好老子有后盾,不然这种事还是少干为妙,乖乖,这架势,真不是常人能忍的了的。

    刘健等人本以为顾鼎臣这事仅是一个笑话,给一点教训相信他就会知难而退,可是等他们说完之后,兵科、工科、户科等给事中当即跳了出来,附议顾鼎臣,并言明此事六科进士也已经告知自己,所以附议顾鼎臣。

    这时候刘健才隐隐觉得一丝不妙,他抬头看了看杨廷和,谁知杨廷和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事他也不知晓。

    刘健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有一种被阴谋笼罩的感觉,及其的不舒服,顾鼎臣为何会突然发难陈宽?背后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陈宽和外廷交好,知道这些事的人并不多,顾鼎臣这么做是出自朱厚照的受意?不可能,朱厚照决计不会这么有心机。

    良久未开口说话的礼部左侍郎焦芳玩味的看了一眼陈,心中佩服之感油然而生,这小子真是深不可测?

    真是想不到仅仅是提醒了一点,这小子便能悟的这么透彻,这且罢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条理清晰,一环扣这一环,别看现在这么轻松(实际上也不轻松),私下里这小子得做了多少功课?

    朱厚照皱了皱眉头,“果真有此事?”

    朱厚照简单的一句话,便将刘健等人的主题给略过了,重点立马偏向顾鼎臣。

    “臣不敢有一句妄言。”顾鼎臣义正言辞的道。

    “哼!”朱厚照冷冷的道,“想不到朕身边的人竟都如此胆大包天?”

    “尔锦衣卫何在?”朱厚照面色十分的不好,“给朕查,将司礼监所有内侍太监给朕查个便,胆敢在朕的眼皮下这么猖獗,不想着如何为我大明江山好,却要祸害朕的江山!”

    牟斌抱拳出列道:“臣遵旨。”

    “今日先到这里,散朝,尔锦衣卫快些给朕查了,明日朕便要知晓结果!”朱厚照最后说完,便在几个内侍的引导下,离开了奉天殿。

    等朱厚照走后,一直未说话的杨廷和眼中快要喷出火了,他怒视顾鼎臣,压低了声道:“翰林院竟养出了你这个白眼狼!”

    顾鼎臣正色道:“下臣一心为大明着想,先生这是何意?”

    既然和杨廷和已经撕破了脸,索性学陈一样算了,反正现在有朱厚照撑腰,老子怕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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