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中月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蹲下身握住他的双手。“没事的,父亲想回到故乡,我们就陪他一起回去。”冥寒落看着冥中月终究点了点头,他们一家人一起回到故乡,回到那个没有伤痛的地方。

    箫时臣匆匆的冲进来,大口的喘着气,大力的冲撞让木门发出刺耳的一声戾鸣。

    “二殿下醒了。”当冥寒落几人赶来的时候冥阳恒已经从床上起身,步履有些艰难。他的双手按着脑袋,神色痛苦,脑中、耳边有无数的哭嚎声,哀鸣声不断撕叫,甚至连眼前也出现不断翻滚的火焰,房屋倾倒,山河倾覆。他看见鲜血染红整个大地,还闻到尸体焦灼的味道,他仿佛身处在一个遍地横尸,满目焦黑的地方。

    他虚弱的身体撞在屋中的花架上,摆在房中的陶瓷花瓶掉落在地,一声脆响,花瓶被摔得支离破碎,但传入他耳中确是一声滔天巨响。他虚弱的攀着立在屋中央的屏风,他的身体实在是无力,双脚更是打着颤,只能沿着屏风跌坐到地上。

    “皇兄。”听见房中的响动,几人立即冲入了房中。

    只见他一头乌黑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白发,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变成雪花般的白色。看见这一幕的三人瞪着双眼愣在原处,冥中月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半天没有动弹。冥阳恒稍稍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吃力的抓紧手中的屏风边缘,屋外照射进来的光耀花了他的眼睛,将他的眼睛刺得有些痛,逆着屋外的光他没有看清冥中月的神情,但还是对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带着病态的美。

    冥中月找回自己的神思,让自己不去在意冥阳恒满头的白发,匆匆将他虚弱的身体扶起来,半抱着扶到屋中的软榻上坐下。

    在行走的途中冥阳恒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他只是微微的怔了片刻,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然后便释怀了。他原本是没打算活着出来的,如今还能留下一条命也算是上天的垂怜。回想起意识之中所见的惨烈景象,他也来不及为此感伤便问道。

    “父皇和皇兄怎么样?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听他的询问,冥中月及冥寒落都沉默的微垂着头,一见他们两人的反应,冥阳恒也猜测到了最坏的结果。

    冥祈然生死不知,冥耀月还在昏睡之中,冥勤香死在了祭台之上,灵魂汇入了冥祈然的身体。沙幕绝虽然从不将冥勤香当父亲,但好歹是他的生生之父,作为唯一的儿子,勉强将之收敛埋葬。

    这两人也是奇怪,做父亲的从一出现就没有关注过儿子的境况,一门心思都在别人身上。做儿子的同样没有为这位父亲露出哪怕一丝半点的伤心难过,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人长得十分相似,谁也看不出他们竟然会是一对父子。冥勤香的所作所为无法让人评判对错,最终也只有白净愿意陪伴着沙幕绝为他送行。

    从冥中月的口中冥阳恒稍稍了解了一下当下的情况,但他知道他们不能留在紫竹林,他们要离开这个随时都可能被地藏沙鬼毁灭的地方。

    外面不知为何吵闹了起来,人流涌动,脚步声混杂,笑声穿透层层木墙传了过来,声音欢愉,带着嬉闹的乐趣。

    “三哥,你照顾好二哥,我去看看。”冥寒落大概是不愿意再看见冥阳恒如今的模样,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修尘殇踌躇了一会还是选择追出去看看冥寒落。

    紫竹林本身多是花草树木,房屋设计典雅别致,如同江南水乡一般的清幽静美。除去外围的竹林,这里的建筑都是环水而建,多是回廊木桥,假山池鱼。依傍着小溪池塘种植着许多花草,花肥叶茂,在风中温柔的摇曳,散发着阵阵奇艺的香气。

    这发出笑声之人姿态优雅的踩在园中的假山榆树之上,跳来跳去,像个活泼好动的孩童,对俗事都充满了新鲜感,他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满园的香气,露出沉醉的表情。忽而他又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显得慵懒静谧。

    “好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真好啊!”原本赞美着空气清幽的人瞬间又垮下了脸,叹息一声幽幽说道。“可惜这一切就要化为一片焦土。”不过他的沉重表情也只维持了一瞬而已,很快他又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脸。

    园中的人越来越多,但都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他跳到花丛中采了一朵漂亮的紫鸢花捏在手中把玩,莫了还放在鼻尖闻了闻,和他从前所闻的味道相同,只是已不是他所熟知的颜色。

    不管他在园中做什么也无人敢对他大声呵斥,因为他顶着一张好看的脸,一张九五之尊的脸。

    修流陌一直守在冥祈然身边,也是唯一一个看见冥祈然死而复生的人。他开朗活跃的大笑,赤城得犹如稚儿,拥有冥祈然从未有过的放肆,一时之间让他迷惑。

    “这……这是……父亲。”

    冥寒落见此场景露出震惊之色,震惊之后又是大大的喜悦。

    冥祈然看见了冥寒落,他就如同幽灵一般飘到了冥寒落跟前,捧着他一张小巧玲珑的脸颊。

    “这便是至阴之体,可惜染上了浊气。”冥寒落自然知晓他所说的浊气是何物,一张脸变得煞白,被冥祈然看着,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修流陌挥开冥祈然,将冥寒落从他手中救下,此时的他早已经是一身冷汗,双腿发软。

    “寒落。”修尘殇扶着冥寒落的双肩,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不待他询问清楚缘由,这边修流陌却拧紧眉梢斥问。

    “祈然,你要干什么?”

    冥祈然像是听见了及其好笑的笑话,他双脚落在假山之上,忍不住发笑。看他笑得一颤一颤的身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冥祈然缓缓收起他的笑容,眼神变得深邃难以琢磨。“你是在质问我?”他眯着漆黑的眼眸,睨视着修流陌这张讨厌的脸。“我羽庭子孙何时与神裔王朝的贼人搅和在一起?哼,难怪看你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原来是流着修无陵那肮脏的血。”

    修流陌睁大了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双手不自然的紧握。因为修无陵乃是他的先祖,那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人物,如今已无人知晓。更加没人还会记得神裔王朝,那个被羽庭取而代之的上古传说中的强大帝国。神裔宫隐于偏僻的大山之中,从不出世,这是先祖的遗训绝对不插手和颠覆羽庭国,所以千百年来他们族人从不涉及朝政,只是以帮派的名头游走江湖。

    而如今这个顶着冥祈然的样子的人不仅知晓修无陵,更加了解神裔王朝。被问得答不出话,修流陌只能凝视着冥祈然的面孔半响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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