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的目光停留在许仙给白素贞按摩的那双手上,白皙修长,小心细腻,却不是对着自己。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端倪,仿佛就只是随口说说,看似在对许仙说,仔细一辨却又像是对白素贞说。

    对待病人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句话只要稍微一想,便足以引发出一系列的思考。

    黑山纯粹只是想隔应一下白素贞。白素贞不傻,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黑山会如此笃定的用出‘一如既往’这四个字,毕竟从黑山嘴里说出总有一种对方认识许仙很多年的感觉。但他一想到黑山这么做无非是想隔应自己,反而不怎么在意了他说的了。许仙的过去他没能参与,虽然遗憾,但更多的是要把握许仙的现在。

    白素贞垂下眼眸,看向许仙的眼神也越发柔和,他一直就不喜欢黑山,这会儿见许仙没有要搭理黑山的意思,自然也就装作没看见。

    于是一人一蛇很有默契的将黑山似作了空气。

    黑山骨子里就是一个矛盾的‘人’,许仙忽略他他已经习惯,也可以忍受,但在白素贞面前,许仙无视他让他觉得异常恼怒。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他一向骄傲,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此时此刻,却徒然生起一种挫败之感。对于这种感觉,他十分不喜,并且本能的排斥。

    白素贞!许仙!

    黑山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几分,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狠,随后又恢复如初。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自顾自的走进去四处打量保安堂内部的装横。

    这个点太阳快要下山,大多数人正赶着回家吃饭,所以保安堂里并没有什么人来看病。一时间,整个保安堂内只有黑山四处走动的脚步声。这声音不算大声,但此时的气氛却显得有些的诡异,但这并没有影响到白素贞。

    白素贞看着许仙低垂着眼帘认真给他按穴位,逆光中许仙的侧脸显得十分的俊秀好看。温和的气质,细腻又温柔,此时只为他而变得不淡漠。

    这么一想后,白素贞觉得黑山似乎也无关痛痒起来,他的心中生起一分安心和喜悦。许仙,是向着他的。

    黑山自顾自的四处打量了几番,最后干脆直接坐在许仙旁边的椅子上,与许仙隔着一个茶桌的距离。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桌子,微微偏头,眼睛直直的盯着许仙和白素贞看,这下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真算下来,这似乎是三人第一次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起,然而尽管没有以往的剑拔弩张,空气中却跳跃着怪异的分子。

    此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有黑山敲打桌子的声音,一下一下,间隔一样,轻重相同,看不出敲打之人的心情。

    白素贞和许仙的位子靠的很近,黑山与许仙的座位虽隔着一个桌子,但也不算太远。黑山看着白素贞和许仙,许仙认真的给白素贞活血按摩,白素贞安静的看着他手里的动作,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十分和谐。

    然事实却并非如此,黑山盯着白素贞的目光夹杂着阴狠和厌恶,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虽然这蛇妖并没有看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但他总觉得对方现在似乎十分的得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桐绫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家白公子一身白衣,黑山老妖一身黑衣,一黑一白分别在许公子的左右侧。抛开黑山的性格不说,样貌确实是精致妖艳,有那么一瞬间,桐绫突然产生一种他家许公子真是艳福不浅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对于黑山,他不说是恨之入骨,但也十分厌恶的。

    现下这种情况,越是平静,越是诡异。

    默默地吞了吞口水,桐绫脚步一顿,一个转身朝后院走去,他还是去院子里给药材松松土好了。

    桐绫走了没多久,许仙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对白素贞笑了笑:“好了,晚上睡觉之前我再给你换一次药。”

    “嗯。”白素贞点了点头,余光瞟了黑山一眼,然后突然向许仙敞开手,道:“抱我上去吧,我不想坐在这里。”

    白素贞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此时黑山却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顿时他眼神一暗,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的降下了几分,而许仙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他直接黑下了脸。

    只见许仙十分自然的起身横抱住白素贞,白素贞也顺势环住许仙的脖子。许仙的身材并不魁梧,但却十分高挑,内敛而劲瘦的肌肉被一身蓝衣包裹住,沉稳而有力。此时抱着白素贞,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合在了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空隙,白色的衣料与蓝色的衣料紧挨着,无比的和谐,仿佛容不得其他人一丝的插足。

    见许仙就准备这么抱着白素贞上楼,被无视够了的黑山终于忍不住开口:“许大夫,你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吗?”

    白素贞从许仙后背看了一眼黑山,随后便把头埋进许仙的胸口。许仙低头看了看白素贞,头也没回,只说了四个字:“不请自来。”后面的话许仙没有说完,黑山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不请自来不是客,他黑山何时在意过这些。

    事实上,许仙并不想与黑山说话,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黑山对他有如此深的执念,这种执念在他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接触了几次,对于黑山这种抖m,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会自动脑补成另一番内容,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

    想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黑山无声的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壶早已准备好的酒,在许仙抱着白素贞踏上楼梯之前,说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吗?”

    闻言,许仙脚步未停。

    黑山接着道:“你不好奇昨日与白素贞交手的红衣男子到底是谁吗?”

    许仙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反而是他怀中的白素贞用手拉了拉许仙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许仙可以听听黑山的说辞。

    许仙低头,对上白素贞的目光,沉吟了几秒后,转身问道:“是谁?”

    黑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那红衣男子和虞笙长得很相似吗?就虞笙那性格,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整死。”

    许仙抿唇不语,思考着黑山话里的深意。

    黑山见状,却笑得更欢了,他看了看许仙怀里的白素贞,道:“抱着他不累吗,不若我们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酒壶:“这可是我为你和白素贞特别准备的酒。”他故意加重了‘白素贞’这三个字。

    许仙眉头一皱:“什么酒?”

    黑山不语,只是将封泥打开,顿时,一阵酒的醇香夹着几分雄黄的味道飘散到空气中。

    白素贞脸色一沉,“雄黄酒。”

    “没错,就是雄黄酒。”黑山摇了摇酒壶,把目光转向白素贞,扬起下巴露出白皙漂亮的锁骨,笑得意味不明:“敢喝吗?”

    他话刚落,白素贞还未回答,许仙先他一步说道:“他不能喝酒。”先不论白素贞那连喝一杯米酒都会醉的体质,就凭是雄黄酒这一点,他就绝对不会同意。白素贞是蛇妖,一旦喝了雄黄酒,必然会献出原形。他个人而言是无所谓,只不过到时候怕闹出一番动静,骤时说不定会被这里的人看见。

    黑山嗤笑一声:“是不能喝?还是不敢喝?”

    许仙眼皮抬了一下,直接转身上楼。

    “要是不喝雄黄酒,其他的酒也行呀,我这可还带了另外一种,”黑山说完,另一只手中瞬间出现一了小坛酒,半透明的坛壁,里面泡的东西却足够白素贞看的真切。“这酒是我特意抓了两条银环蛇泡制的,这银环蛇毒性虽大,但泡起酒来似乎非常……”

    接下来的话他还未说完,“嗖”的一声,一把利剑划破虚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黑山。

    黑山眼神一冽,身体迅速向后一仰,白素贞这剑刺的太过突然,他虽然躲开了致命一击,侧脸却被剑刃划了一道不算浅的口子。

    “你很烦。”白素贞的声音冰冷没有起伏,只有抱着他的许仙才感觉到了他紧绷的身体以及努力压制的怒气。

    白素贞伸出手,原本刺入进门檐的纯白利剑瞬间变小,紧接着缩回到白素贞的衣袖里。

    黑山一把抹开脸上的血迹,白素贞这剑非比寻常,他脸上的伤口怕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想到这,黑山的眼神更是狠利阴寒,周身围绕着一股肃杀之气。就在白素贞以为对方会动手时,他却又突然一笑:“看来这银环蛇泡的酒你并不是很满意,但这酒带都带来了,也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就当做是礼物好了。”他便将酒坛放在桌子上,末了,又加了一句:“这胥江驿山里的蛇就是多,或许我该去抓一些其他种类的蛇来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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