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了太多体力,庄思源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并不安稳。【驴烨胨阉鳌?

    他的手术切口在左侧腹,全身软组织挫伤也蛮严重,胸腹部、大~腿皮肤都有淤青,所以一动就疼。可是品行又不敢让他长时间一动不动,所以隔两个小时就****一下他的四肢,以防静脉回流不畅。

    她一****,他就疼醒了,含含糊糊的嘟囔着。然而哪怕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他都坚持着不呻~吟出声。他是一个如此骄傲的男人,却愿意为她遮风挡雨,做各种小事。

    品行想起之前,庄思源问她:他吗?她的回答是:的……吧?那会儿她居然还在犹豫不决,真是想抽自己一顿。等他渡过此劫,她一定要好好儿的、认认真真的告诉他:庄思源,我你。

    在庄思源昏睡的过程中,品行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小梅,偷偷摸~摸来报告:“喂,品行啊,你又跑哪儿去了?护士长找你呢,我说你肚子痛去厕所了。你快回来。等会儿别露陷啊。”

    怕吵醒庄思源,品行跑到病房外面接电话。“事出紧急,我刚才也没来得及跟你讲。我暂时事假,今天要辛苦你了,我的活要压在你头上。”品行感激她的掩护,“我会给护士长回个电话的。”

    “你不会真的身体不舒服吧?哎哟,我这张乌鸦嘴!”小梅简直想打自己一耳光。

    品行连忙否定:“是家里有事。”

    “你~爷爷的病情反复了?”

    “也不是啦。我爷爷现在在康复科,还算稳定。”品行本来不打算交代实情,然而小梅那么热心,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是你偶像,被车撞了,现在住院呢,我得陪着。”

    “我擦!不会是昨晚上被撞的吧?”小梅下巴都掉下来了,“严重不?尼玛陈大师的邪|功太厉害了,连你和我偶像的人品都被他影响了!”

    这又成了陈鹏的错。品行忍不住轻笑,因为小梅的插科打诨,她郁闷的心情也散了几分。“没事,会好起来的。”

    小梅还在碎碎念:“不行,我得去看看偶像!”

    “他现在恢复中,可能不太方便。”品行婉拒了,怕驳了她的面子,故意笑道,“请你帮忙,把陈大师吸走的你偶像的人品都给抢回来。”

    小梅向来大大咧咧,并不以为意:“那你好好照顾我偶像。等偶像恢复精神气了,我再去看他。”然后再三强调,“告诉偶像,我的心永远和他在一起!”

    品行额头黑线:“……好吧,下回让你偶像给你介绍一个好对象。”算作报答。

    另一个是品言。主要是来谈一下关于方芸的事。

    “她不答应。”品言是哭完了给姐姐打的电话,声音沙哑。“她说她的人生由她说了算,不需要我们来指手画脚。为什么啊,姐?我真的是……真的不能明白。她难道不觉得很残忍吗?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我们?”

    这个僵局,品行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我曾经听你说,妈妈就是在家里,也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怕有临时访客****,让别人见到她不完美的一面。”十岁的年纪,似懂非懂,能记总多事,比如父母的争吵,同时不明白很多事,比如父母为什么争吵。只记得妈妈每天都很疲惫,然后有一天,她告诉自己,她要离开了,带妹妹一起走,以后就剩自己和爸爸生活。记忆里,母亲的形象其实很单薄,但是她却知道很多妈妈做过的事,都是后来品言聊天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品言静默片刻,才感慨:“和爸离婚以后,她就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强人。”大概是发现,除了自己,再也没有谁可以依靠吧。所以总是有很多过来人告诉她,婚姻是**人的第二次投胎。眼光不太好的,就只能自认倒霉。“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痛恨她的执拗和完美主义!我刚才真想把她打晕了,拖去医院!”

    “你和妈妈就是一样的火爆脾气,到最后有没吵起来?”品行靠在墙上,一手摁着太阳穴,缓解倦意。

    “……吵了。”

    “伍越呢?”

    “他?那又不是他的亲妈。”品言脱口而出的是怨言。

    品行叹口气:“你别气急了,就乱发脾气。你也知道,那不是他的亲妈。除非你对你婆婆的好超过对亲妈的好,你才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谴责他,不然就是双重标准。”

    品言哼哼两声。

    “妈妈现在都在做什么?还在管学校的事吗?”

    “和平时没差别。”品言想起今天看见的,老妈和喧人林越**的画面,又觉得恶心又觉得悲哀。

    “我看看,下午或者晚上,找个时间去见一见妈妈。”品行预估了一下,“到时候给你电话。我们一起去。”

    “庄大哥呢?”品言如今最信任庄思源,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品行一时没有回答,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他出车祸了,我现在在医院陪他呢。所以下个星期你和伍越的婚礼,他没办法参加了。”

    那边,品言惊得一跳而起。

    品行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人还活着就是万幸。你不知道,昨晚上急诊值班的同事跟我讲,说出了三起车祸,至少死了两个人。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我同事的话,都后怕得浑身发抖。”

    品言将头点得像笑啄米,点完了才想起姐姐看不见:“对、对、对。人活着就好。他身体素质那么好,肯定很快可以恢复。”她知道姐姐在感情上的被动和偏执,不动心则已,若把一个人放在了心里,就会看的很重。当年的林越,虽然贱渣,却也让她用了好多年才走出来。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不像真人的优质男,如果对方又出什么意外,她都怀疑姐姐这辈子还能不能有结婚的机会。

    “今天我还见到了庄思源的姐姐。听她的意思,是想带庄思源回香港。”

    “那你怎么想?”

    “我还没和庄思源商量呢。”品行很坦然的承认她的私心。站在庄家人的角度,这个决定无可厚非,可是对她来说,就很麻烦了。暂且不提她的工作和家人都在台海,光“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这一条,就够她头痛的了。

    品言也觉得为难。她考虑的是,姐姐这么跟过去,算什么身份呢?如果庄家的家长们不承认,那姐姐的日子岂不是会很难过?

    “算了,这件事,现在发愁也没用。”品行反过来安慰妹妹,“之前爸爸给我打电话,我没接。”

    品言立即炸了:“他是又打算帮那个贱人求情吗?他是不是脑子被狗吃了,又不是他儿子,这么积极主动做什么啊?怎么没见得他关心你关心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事案件了,根本是刑事上的谋杀未遂。他要是再打电话来,你就直接说,让他继子等着吃牢饭吧!”

    “说是香港那边已经派了律师过来。这件事,我没有插手的余地。”品行苦笑,“爸爸他还不知道闫瑞惹到的是什么家族。”

    “话说回来,闫瑞是哪根脑筋搭错了发的疯?”品言只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只有短暂的一面接触,她已经看出对方是个冲动的人,却没想到能冲动到想****的地步。

    追根究底,大概还是她的原因。品行真后悔。就凭闫瑞那样臭脾气又贱的人,就算她不去设计报复,以后也一定会踢到铁板被人教训的。如果她当初忍一忍,不出这个头,就不需要庄思源替她兜着处理后续,也就不会成为被闫瑞记恨的对象了。

    “这人是神经病吧?他算计别人,就是天经地义。他被人算计了,就是天怒人怨?明明是他自己作死,还非得拉上别人,也真是……真是……”品言已经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

    品行现在烦躁的是,她总不可能都不接爸爸的电话都不回家,迟早要面对面碰上,估计又要大战一场。“我最近吵架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一句话噎死人不偿命,至少斗败了三拨人马,以后请叫我斗战胜佛。”

    品言轻笑出声:“还会开玩笑,说明心态还好。”

    不然还能怎么办?她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真是过得跌宕起伏。或许正如庄思源所说,彼此的相遇耗费了太多的人品,所以接下来~经历的一切都成了偿还欠债的部分。

    挂了妹妹的电话,品行回到病房。庄思源还在睡,眉头微皱,手指微微蜷曲。品行坐在**头,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因为这场意外,很多计划都要随之改变。

    妹妹的婚礼,已经替庄思源回绝了,但她还是要参加的。

    小周周的婚礼,俩个人都去不了了。

    妈妈生病的事还一团麻,解不开。

    爸爸始终不支持她的恋情。她当然不会因此和庄思源分手,但能得到亲人的祝福,总是锦上添花的事。

    至于工作,她不由苦笑。现在真的是完全顾不上了。

    自从定岗急诊科后,她请假的天数都快赶得上上班的天数。总不至于是她和急诊科八字不合吧?换成她是领导,也不喜欢这样的员工。她真的思考,是不是应该主动要求调岗,以免和护士长相看两相厌?

    前几天,她刚报名转编考试,笔试的参考用书如今尚在快递的路上呢,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空看书。品行深深呼吸,自我安慰:没关系,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来解决,如今最重要的,是庄思源的健康。

    过了中午,品行还没吃饭。一开始因为紧张而减退的食欲,现在重新开始蠢~蠢~欲~动。肚子咕噜噜叫得欢快。

    庄思源现在还不能进食,所以病房里啥吃的都没有准备。

    她当然不能将庄思源一个人留在病房,然而之前特别硬气的把elina和庄思静都赶走了,这会儿找不到替手,只能干瞪眼。她叹口气,略幽怨的摁了摁自己的胃部。

    玻璃窗隔开了外面的嘈杂,病房还算安静。窗户朝南,阳光透进来,明亮的光线里有很多尘埃在飘荡。

    这本来是一个一如平常的午时。她会跟庄思源说一会儿情话,然后抓紧时间打个盹,期待晚上的约会。

    没有如果。

    病**头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产生摩擦才有的响动。品行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摸索,果然是一个手机,庄思源的手机。elina之前不耐烦的表示,不知道它在哪儿。

    品行抽了抽嘴角。

    屏幕显示来自香港的国际长途,一个叫iles的人。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替他接听,一瞥就发现庄思源已经睁开了眼睛。

    “是我大哥。”他示意品行摁下接听键,同时免提。

    “咦,有力气接电话咗?”

    一开口就是粤语。他的声音和庄思源有一点点相似,音质偏高偏细一点。品行私心认为,她男票的声音最好听,低沉性~感有磁性,万中无一。

    “有心情调侃我了?”

    庄思源用普通话回答。

    庄思敏一怔:“刘****也在?”

    品行惊得合不拢嘴巴。当初她以为,庄思源见微知著的本事已经很猛了,原来还有更牛逼的人。这不会是庄家人人具备的先天本事吧?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判断,品行也不好意思再假装不存在,于是礼貌的打了招呼:“您好,庄先生。”

    “这么客气?叫大哥就好。”对方的普通话还是很标准的,“早就听过刘****的大名。不过alex一直不给机会,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们和你接触。”他的语气很是亲切。

    “你让她不要跟你客气,自己又这么客气。”庄思源噙着笑,看向品行,“我哪里不给机会?是你们太焦急,反应太激烈。我怕你们吓跑了她,还得辛苦自己去找回来。”

    当着家里人的面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说情话。品行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耳~垂微微发烫。

    “好吧,好吧,总是你有理。”庄思敏朗声笑,“我给大姐打电话,她说她不在医院。我又不好意思贸贸然品行,只好试试打你的手机了。”

    听上去,对方是知道自己的方式的。品行完全不觉得意外。既然庄思源的爸爸——庄家的家主都知道了她的存在,肯定会对她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一个电话号码而已,怎么可能会查不到?“没关系,您以后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她干脆做得大方一点。

    “好、好。”庄思敏还是蛮满意她的态度,“我们家小弟就麻烦你照顾了,品行。他这个人,虽然人高马大,却最怕疼了。小时候每次打针都要哭的稀里哗啦,到处是眼泪鼻涕,哎哟,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庄思源哭笑不得:“当着我的面,在我**朋友面前抹黑我,很有意思吗?”

    “不是有,是非常有。”庄思敏也知道他弟弟没有那么多力气说话,说笑了几句,谈到正经事,“老头子知道了。”

    “哪里瞒得住?”庄思源已经料到了。

    “我一动王律师,他就收到了消息。”庄思敏简直是拜倒在他爸的西装裤下,啧啧感叹,“你说他,几乎每天都在家喝喝茶种种花,居然还能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也太过分了吧?”

    “他主要是怕你再回头去找cay。”庄思源不放过每一个能揶揄大哥的机会。然而他今天估算错误。现彻有一个人,是他的软肋。

    庄思敏哼哼两声:“品行,alex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他的历史?等你来香港,我一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放心,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

    品行捂着嘴笑。

    “我现在想想,老头子可能更担心我被yang拐走。”庄思源硬生生拐了个弯,把罪名栽在杨旸身上。

    庄思敏勉强接受:“这还差不多。”

    “庄大哥,君子一诺值千金啊,你才刚说完要告诉我,立马就反悔吗?”品行不嫌热闹,继续添油加柴,笑得眉眼弯弯。

    “我当然不会反悔啦。我指的是他小时候的历史嘛,什么尿**啊吃虫子啊之类的,哎哟,多得不得了。”

    品行只能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说正事。”庄思源已经无数次拜倒在大哥的话唠之下,所以非常果断的拉回话题。

    “妈暂时劝住了老爸,不过二老也发话了,等你情况好转,是一定要转回香港的。这回可由不得你任性。”庄家兄弟都明白,老头子这是怕庄思源为了红颜不顾一切,非要留在台海养伤呢。庄思敏和庄思静一样,同样担心的是刘品行的态度。“品行,你怎么想?”

    “她再说。”却是庄思源抢先回答。

    “什么再说啊。”品行捏了捏他的手指头,“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好、好。就这么决定了。”庄思敏倒不怕刘品行反悔,他就怕自家小弟又执拗起来,干脆利落的接上刘品行的承诺,将这件事拍了板,“品行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我让大姐请了人,打打下手。总而言之,辛苦你了,品行。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议要开,拜拜啊。”

    就这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挂了电话。

    品行看向庄思源。她没想到庄家大哥是这样一个欢脱的画风。一时回不过神来。

    庄思源却眉头紧皱:“你答应得那么快做什么?”

    “我想好了啊。”品行笑得轻松。虽然就在之前,和品言通话的时候,她还很犯愁。可是这都没必要让庄思源知道。

    “你傻呢!”庄思源居然动了气,呼吸一重,拉扯到胸~部的皮外伤,眉头皱得拧成了麻花。

    “你急什么啊,不知道自己有伤呢?”品行又是心疼又是火大,一手摁住他的右肩膀,不许他再乱动,“我去香港陪你,怎么不行了?你是不是在香港那边有什么瞒着我,所以不肯让我去?”

    “又胡思乱想。”庄思源被她一瞪眼,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品行哼哼两声:“那你什么意思?是想让我留在台海,每天担心你,担心得睡不好吃不下,你才开心?”

    “……我当然希望你能一直在身边。”庄思源已经开始求饶了。

    品行换上语重心长的语气:“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你受了伤,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而且,我一直担心你家人不肯接纳我。如今,哪怕是看在照顾你的份上,他们也不会太为难我的。说不定因此你爸你~妈还会觉得‘咦,这个忻娘也蛮不错’的呢。”

    庄思源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姑娘。

    他知道品行一直顾忌他的家庭背景。对于彼此的未来,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更别提行动了。他总是希望,她能更信任他一点,更依赖他一点。他一直在耐心等待。

    “你这是什么眼神?”品行笑起来,有些难为情,“对啦,就是你心里想的那种意思。”

    “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意思?”庄思源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

    品行横了他一眼。

    庄思源终于没忍住,眼底浮起笑意:“你说说看,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意思?

    他的姑娘在害羞。

    “哎哟,好疼。”庄思源突然叫了一声,表情痛苦。吓得品行变了脸色。“哪里疼?刀口吗?突然很疼吗?”

    “主要是心疼。”庄思源握住她的手。虽然这么一个大动作,足够他疼出一身冷汗。

    愣了好一会儿,品行才反应过来,气得甩开他的手:“这种玩笑是可以开的吗?”

    ……这回庄思源是真疼了。

    品行被自己的愚蠢气哭了,一边抹去眼角的湿~润,一边哀求他:“你都这样了,怎么就不老实点?”

    庄思源很是懊恼,叠声道歉:“以后再不逗你了。”他覆上品行的手背。“我真高兴。”他的姑娘正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呢。

    “别高兴的太早。”品行有些扭捏,“说不定,你爸你~妈不满意呢。”

    庄思源急了,立即吹胡子瞪眼:“胡说,这个儿媳妇,我看就挺好……不,不是挺好,是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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