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时候,一声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在这寂静的山中立时便引来一阵骚乱,张参军脸都吓白了,他从来没有经过历真正的战争,慌乱之下已是大汗淋漓。

    好在是虽然事出突然,方国安倒还镇定,他闻声望去,原来是十余丈外的一颗树上藏着一个贼兵的奸细,可能是睡着一不留神从树上掉了下来。

    可这声音传是要了命,方国安忙又折回伏在草丛中去观看溪边敌军的动静,果然,那边的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不少人还都将刀枪握在了手里,只是离得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十多个西军赤|裸着上身,正趟过齐腰的溪水正朝这边而来,哨兵对任何一指队伍来说都是最能引起大家注意的,没有紧急情况是不是可能放出这么惨烈的叫声。

    之所以这些人并没有立即慌乱,大概是压根就没想到过这里有明军。

    随着敌军越来越近,方国安只得是压低着身子从草丛中依原路返回,躲进了左侧的密林之中。

    按方国安的观察和判断,进军徽州之前,丞相是派出过细作来这边打探过的,没发现有敌军在这驻守,今天这伙贼兵好像也是最近才赶过来的,看那一地堆积如山的木料和油布,应该是连营地都没来得及搭建,也没有布防,对方国安来说这既是个好消息又是个坏消息。

    好的方向自然是敌人没有防备,不管是打还是偷偷过去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也十拿九稳,坏消息就是为什么半年都没有驻军的逍遥谷会有西军出现,难道是奇袭徽州的计划走露了?不应该呀,大军从南京城出发,尽量走的是偏僻的小道和山路,攻打徽州的事情除了丞相也就参战的两营将领知道,连宋大力他们都不知情,不太可能会走漏军情。

    打还是不打,藏在密林中的方国安一直在做着抉择,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根本不可能做到全歼对方,走掉一个贼兵都会给徽州的战事带来不小的麻烦。

    张参军一脸焦急在趴在地上,眼瞪如牛,纹丝不动,目不转睛地从草丛的缝隙中盯着几十丈外那十多个西军士兵,屁股翘得老高。

    这一姿势把方国安都逗乐了,他伸手在张参军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转过回惊恐无状地道,“你,你干嘛”

    方国安反转过身子,躺在地上,小声道,“刚才你到是挺能说会道,咋能吓成这样,还没打呢”

    张参军咽着口水道,“实不相瞒,在下从未经历战阵,惭愧,将军,你说现在怎么办”

    方国安道,“看他们的装束不过就是一群游骑兵,还是一群后娘养的游骑兵,论战斗力在西军中连三流都算不上,瞅把你吓得,不是说你们这新晋的武进士个个都是弓马娴熟,能将历朝兵书战策倒背如流嘛,你看眼下当如何”

    张参军一脸尴尬,看了看身后那黑压压一片明军将士,心中才稍安,沉思片刻道,“将军,您是主将,在下依从便是”

    方国安不仅好权力,更爱面子,娘了个腿的,老子都没发现有埋伏,倒是给你小子出了回风头,得找回这面子,不过他也看得出来,此人善于观察周边环境,只是缺乏战场经历,假以时日到也能有所作为,看来丞相选这个新兵蛋子进来,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方国安嘴上不服输,低声嘿嘿一笑,“且看爷教你打仗,许些贼寇,老子半个时辰就能将他们击溃”

    看着周围的地型,方国安很快作出判断,不打想悄身过去不太可能,步卒好过,重型军械可没办法做到,都不用自己暴露,光是从路上那拉大炮的车辙和马蹄印那些兵就能知道,打吧。

    张参军道,“在下观此山方圆不下十里,一眼所见具是深谷密林,敌不知我军至,若将军突然而出,敌不知来人多寡,必不敢朝山中逃窜,在下观那溪水尽头,似有田园,想那便是出谷之道,将军不若先遣一支兵马切断此道,再下令将士齐出,一鼓作气,方能一举除尽,不致使一人走脱”

    张参军这一番话倒是让方国安刮目相看,行呀,魂飞魄散之余你还能考虑这么多,兵书真没少读。

    方国安也是这么打算的,切断谷口,大军四下杀出,一顿猛杀,纵使有几个漏网之鱼,只要自己行军迅捷,抢在败军入城之前兵临徽州城也就是了。

    张参军这一说,方国安肯定就要改变策略了,老子就不用你的招。

    远处,那十多个西军已经找到了那哨兵掉下来的地方,那人腿已断,正在那痛苦的哀嚎呢,但很快,叫声就消失了,只见来人中似是一名军官,随便问了几句抬手便是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子,还骂了句,“操蛋,放哨你都敢睡觉,摔不死你,老子成全你”

    这时,下面小溪传来声音,“那边咋了,死了娘了”

    小军官在那哨兵的尸体上擦着腰刀上的血污,朝下面喊道,“龟儿子在树上打瞌睡,掉下来死俅了”

    对于这个哨兵的死活没人会同情,一个哨兵尽不尽责直接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就算是将他凌迟了都没人会反对。

    说完他一指山中谷口,对边上的几人道,“去,找几个兄弟去看看”

    有人嘻笑道,“荒山野岭,连个鬼影都没有,也不知道咱来这干嘛”

    那小军官抬脚就踹,怒道,“哪那么多废话”

    三名西军士兵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边走边将湿漉漉的衣服往身上裹,这鬼天气,一会也就干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就在眼前的三名西军心不在焉的挥着手里的刀,身边野草纷纷折断,转眼已经来到了山路上。

    徽州本是商业十分发达的古城,此处逍遥谷也是徽州城通往杭州城的必经之路,当然绕过这逍遥谷也能到杭州,而且还是平坦的官道,走这里那是因为路近,驾马车的话也能节省一天的时间。

    随着最近张献忠祸乱徽州,商路也就嘎然而止,西军的兵员大多来自于一辈子没吃过肉的贫苦百姓,最痛恨的人就是有钱人,也就是商人和官员,所以他们常常扮作土匪对过境的商客痛下杀手,不拿劫财,连人都不放过。

    曾经车马如织的逍遥谷已经定静多时了。

    在三名西军的对面,无数支锐利的箭头都对准了他们,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缓缓移动。

    当三人从草丛里钻出,站到山路上时,神色都在一瞬间变了,这条山路很久都没有人走了,有些地方已经有杂草在滋生,别说是当兵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能把草地踩得这般稀烂的那决对不可能是几个人,更有可能不是人,马车,驼着重物的马车。

    三人面面相觑,转而一起顺着山路往谷口看,几乎是同时三人都发现了在离他们几丈开外赫然有一坨马粪,这等污物他们太熟悉了,在军中但凡出点小错最轻的就是罚去清洗马厩。

    就在他们正要跑过去瞧个仔细的时候,只见对面草丛中方国安手一挥。

    霎时,百十支箭失破空而出,当下就将三人躲成了刺猬,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三人一倒,转眼已有二三百名将士从林中摸了出来,猫腰躬身,慢慢朝刚才那十多个西兵摸去。

    张参军见这就要打起来了,但也没见方将军派人去堵住山口呀,便道,“这?如此便要厮杀了?”

    方国安哼笑了声,“你待咋的,老子还要先给他们问个安不成”说罢便朝林中走去,并招招示意几名参将都朝他聚过来。

    方国安于众人一番低语,众人连连点头,当下便先头行事。

    很快,一点防备没有十多名西军被突然从草丛中窜出的明军给扑倒,手起刀落,立时一个个被砍得血肉横飞。

    明军的行动虽是迅猛,但这里是山里,众人这突然一阵骚动,惊得草丛中飞鸟四散,也引来了不远处那溪边上千名西军的目光。

    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一个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格外警惕。

    怀远营五百长弓兵在齐腰上的草丛峰拥而来,哗哗的声音更是让四周树上的的鸟类扑棱着翅膀乱窜。

    很快,五百长弓兵在草丛中集结,对准着前方的溪边,挽弓搭箭,一阵霹雳弦声,箭支飒飒扑天盖去。

    溪边的西军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是光凭知觉他们也知道,有人。

    就在箭雨来到之前,西军中一将转身朝众人大喊一声,“敌军来袭”

    与此同时,一支箭支射来,不偏不移正中他的后脑。

    紧接着箭雨铺天盖地而至,很多人都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便被箭支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顿时,上千西军炸了窝,抱头乱窜,不断有人倒下,很多人还是刚刚从溪水里爬上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赤身裸|体,也顾不上了,逃命要紧。

    长弓手三轮齐射后便退了回来,接替他们的是五百步兵,一个个肩挨肩从草丛里走了出来,踏着整齐的步伐,以方阵的阵列朝西军逼近。

    西军的兵士总算是看清了来敌,来敌竟然是穿着明军军服一个个都不敢相信。

    “是明军,明军来了”

    自从张献忠在徽州将明军左良玉部击溃后,徽州方圆三百里之内都不曾听说过有明军出没的迹象,西军是反明起家,在他们眼里明军就是官军,既恨又怕,突然在这出现,怎能不惊慌。

    五百短刀步兵在快接近对方的时候,以什长为作战小分队散开,呼啦啦地猛冲猛砍,什人队是王岚平麾下最小的作战单位,包括什长在内一共十一人,另为盾兵三人,孥兵两人,三眼铳兵三人,长枪兵一人,大刀兵两人共同组成,互相协作,共进退,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组合在战场上往往能发挥出以前二十甚至上百人的战斗力。

    完全没有时间组织反抗的西军顷刻间上百人死在当场,溪水中到处都是漂浮的死尸体,余下的也作了鸟兽散,由于山上被怀远营的骑兵抢先占据,他们只能一窝蜂地朝山外跑,别说衣服,连兵器都扔得满山都是,怀远营紧随其后,一路掩杀,只要是倒下的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惨烈的一幕也就发生在这一瞬间里,方国安望着前方溃兵如潮,知大局以定,便拍了拍边上目瞪口呆的张参军,“参军,走吧”

    也许张参军从书中见过战场的惨烈,当这一切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还是孤陋寡闻了,也许只有在这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那诗文中的意境,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人命这东西在战场上真的是一文不值,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场小小的遭遇战,论残酷性在战争中不值一提,最可怕的就是所有从军者都谈虎色变的攻城战,也是历代兵家最不想看到的,也都是极力避免打这种仗,敌对双方尽量都在野战中以击溃的形式决定胜负,只是想法是好的,战争从来就不按人的愿望发展,各种一次比一次残酷的城池攻防战反复上演。

    好在是张参军也是武科层层筛选出来的,虽是一时惊呆于此,倒心智仍在,多经历几次怕也就习惯了。

    张参军看着方国安的调兵遣将,好像和自己的想法完全相反,这等于是逼着西军回城报信。

    方国安也猜得出他的疑虑,也不多说,挥手让随从将战马牵来,翻身上马,整整衣甲指着徽州的方向道,“传令第一镇紧紧咬上去,第二镇,三镇兵分两路,沿着大道齐头并进,快速跟进,目标徽州城”

    传令兵得令而去。

    看到这时,张参军好像明白了些,趁着两人并骑而行,脸上仍有一丝煞白的张参军官问方国安道,“莫非方将军是想趁机浑水摸鱼?”

    方国安哈哈一笑,“你以为此计可行否?”

    张参军闻之也是恍然,随之拱手赞许笑道,“甚好,甚好,将军得计于弹指之间,在下汗颜”

    方国安也笑道,“若是没有参军的洞察秋毫,我何来此计,哈哈,丞相真人杰也”

    张参军也随之豁然,“以后你我同心协力,同为丞相效力,哦,同为丞相效力”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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