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也赶紧跟了上去,免得杜宁宁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又拿府里的仆人撒气。

    方菱朝着街道的尽头看了看,也叹息一声转身要走,这时方法也栓好了马,紧走几步跟上了妹妹,两人一前一后,方法解下腰间的佩刀,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便对方菱道,“妹子,哥那事怎么样了?”

    方菱随口道,“什么事呀?”

    方法急了,苦着脸道,“你看看,哥的事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早就和你说过了,让丞相调我到军中任职呀,你到底有没有丞相说”

    方菱哦了一声,“这阵忙,没顾得上,以后再说吧”

    方法眉头紧皱,“别以后呀,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眼瞅着西征就要开始了,丞相一走,我哪还有机会呀,你赶紧的,找个机会说说,我可是你亲哥”

    方菱这些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但这事也一直记挂在心上,只是自己刚刚在府里主事,丞相这么相信自己,给哥哥讨军职的事还真不好开口。

    “我还是你亲妹子呢,你也不替我想想,丞相这么看中妹妹,我却一心只牵挂着你的升迁,你让丞相怎么看我,再等等,等等”

    方法忙道,“还等,你知道嘛,这些天各营的军职调动频繁,但凡有一点门路的都找人到军中挂了个职,将来大军得胜班师,那个个都能得到封赏,咱呢,和丞相关系这么近却什么也没捞着,这不给人笑话嘛,哥有出息了,妹子你不也有面子嘛”

    方菱有些不高兴了,“哥,这话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你还想怎么样,你也不想想咱兄妹俩刚到南京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你还不知足呀,没有丞相你还在牢里吃牢饭呢,给丞相当侍卫还委屈你了,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

    方法苦笑道,“再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水往底处流,人往高处走,哥不也是想上进嘛,凭自己的本事吃饭”

    方菱道,“你现在不也是凭本事吃饭,丞相赏识你这身功夫,连朝里的那些大官见了你都礼让三分”

    说话二人已经来到中院,沿途遇着有下人卫兵和仆人经过二人便不说话。

    方法道,“他们哪是敬我呀,不还是看丞相,妹子,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哎,哥也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哥不能让人说我是靠妹妹得宠得来的这些,你明白哥的心嘛”

    方菱停下脚步,再往前便是后院了,男人是不能进去的,她驻足转身,脸上带着喜色,小声道,“外面人真的这么说我呀”

    方法啧啧直瘪嘴,“你看看你,这表情,说你得宠你很高兴吧”

    方菱咯咯一笑,“怎么,丞相宠我你不开心呀,有能耐你别找我呀,我还不想帮你呢”

    方法马上堆起笑脸,“嘿嘿,别别,哥知道妹子疼哥,对了,丞相喜欢你吗?”

    方菱脸一红,“你问这干嘛”

    方法警惕着四周,小声道,“明儿大夫人可就要进府了,这往后府里是谁说了算可就难说了,说真的,丞相喜欢你吗”

    是呀,大夫人一入府,那便是相府真正的女主人。

    方菱一时脸色也变得沉重,但很快又转忧为喜,“丞相是大人物,能看上妹子,是咱兄妹俩的福气,我不在乎这府里谁说了算,我只要知道丞相对妹子好就足够了,侯门深似海,妹妹不想争这些”

    方法点点头,“也是,郑家来头大,争也争不过,连丞相都得看她家脸色行事,妹子,哥知道你喜欢他,哥没本事,你成亲哥也没给你备什么嫁妆,愧对爹娘呀,行了,哥也不逼你了,走了”

    看着哥哥有些失落的背影,方菱也不忍心,一奶同胞的亲人,能帮帮一把吧,没准等大夫人进了门,想帮也帮不上了。

    “哥,你等等”方菱叫住了他,随后走了过去,并伸手理了理他胸前有些褶皱的衣襟,温声道,“若是上了战场,刀枪无眼,你要躲着点,想着点妹子,别为了出人投地就不要命,名利是身外之物,命才是自己的,妹子就你这一个哥哥”

    方法喜出望外,“妹子,你这是答应哥了?”

    方菱点点头,“妹子不帮你帮谁,等见到丞相我便说,我也相信丞相会答应的”

    方法喜上眉梢,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妹子这模样”

    方菱嘴一鼓,蹙眉道,“你瞎说什么”

    “我哪有瞎说,妹子,你,你这有动静没?”方法指了指她的肚子。

    方菱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扭过身道,“有你这么和妹妹说话的吗”

    方法道,“你还别不在意,哥告诉你呀,你若是能给丞相生个儿子,嘿,这……”

    “哎呀”方菱连连推着他,“你快走吧你,好的不学,花花肠子倒是知道的不老少”

    方法嘿嘿直乐,转身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回头指着她的肚子道,“上点心,知道吗,哥是为你好”

    看着哥离开的身影,方菱面红耳赤,情不自禁的伸手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想入非非。

    “菱夫人!”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吓了她一跳,她赶紧将手移开,转头一看,原来是芸娘正从月亮门里走出来,她不禁有些紧张,在芸娘面前她没有任何自信,如果说丞相心里真喜欢谁的话,那一定是芸娘。

    “芸姐姐,宁宁姐怎么样了”

    芸娘看了看她的肚子,“她没事,你肚子不舒服吗,脸怎么也这么红”

    方菱一阵尴尬,侧过身,“没,没事,芸姐姐,你说丞相晚上回来吗?”

    芸娘俏眼转了转,做着鬼脸道,“哦!我说你这脸怎么红成这样,原来是想那事呢,这才几时不见哪”

    她这一说,方菱更是羞羞答答转过身不敢看,“芸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没想”

    “没想什么?”芸娘嘻笑着故意逗她。

    “哎呀,芸姐姐你别再取笑我了”

    芸娘上前拉着她的胳膊,用一种很是疑惑的表情道,“方菱,我听厨房的刘婶说这男人和女人要是圆了房就会怀孩子,好奇怪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呢”

    方菱一紧张,难道是芸娘听到什么了,虽然生儿育女是人伦常情,可在这种府里生儿子的意义可是很忌讳的话题。

    “我,我哪知道,你问这个干嘛”方菱有些紧张。

    芸娘并没有听到她和她哥的对话,完全是随兴而谈,一见方菱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便道,“你这么紧张干嘛,你怀上了”

    方菱脸色大变,忙摆手道,“姐姐,没有没有,你可不能乱说”

    芸娘被她的反常给吓了一跳,“哇,这么大反应,我不就随口一说嘛,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就能有孩子,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会有孩子吗?”

    听她这一说,方菱揪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看来她真的是有口无心。

    方菱掩嘴咯咯的笑,拉起她便往后院走,边走边道,“刘婶也真是的,和你说这些”

    读书有什么好处,这就是其中之一,很多晦涩的话题不宜言传,但医书上却多有载,方菱还真知道是怎么回事。

    芸娘不识字,对男女之间的事就像是个白痴,自己和王岚平有过肌肤之亲后,她总是在王岚平不在她边时很怀念那种感觉,每每回想起都心跳急促,身体也不由自主的一阵阵颤栗。

    尤其是刘婶说女人将来要生孩子,可孩子是怎么来的呢,刘婶却从来不告诉她。

    二人进了院门,天色也暗了下来,府里各处都挂起了灯笼,中院和前院的各道小道上都不时走过三三两两手执兵器巡夜的卫士,王岚平在南京得罪过太多人,尤其是自从上次府里闹过刺客后,这守卫是越来越严格了。

    芸娘拉过方菱坐在花坛边上,“你识字,书上有没有说过,怎么会怀孩子的?”

    方菱见四下无人,说些悄悄话也没什么,便道,“你想给你岚平哥生孩子吗?”

    芸娘努努嘴,“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怎么生呢”

    方菱莞尔一笑,附到她耳边细语几句。

    芸娘一听,眼都大了一圈,惊声道,“呀,这就能有孩子呀,那我不是怀很多孩子了,对了,要是在嘴里也可以吗?”

    方菱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羞得转身就走。

    芸娘道,“你怎么走了,还没说清楚呢”

    方菱直扭腰,“哎呀,这是私密事,别让人听见了”

    芸娘一脸天真,疑惑道,“那到底那样行不行呀?”

    方菱一甩袖子,羞涩道,“我不知道,哪天我试过再告诉你”

    芸娘鼓起嘴点点头,“哦!”

    **

    华灯初上,王岚平一身便服,独自一人骑着马行走在南京的夜市上,走马观花。

    此时的他不禁想起两年前的一幕,那年,他金銮殿上一举高中,金殿传胪,唱名紫禁城,享荣恩宴,谒孔庙,长安街上跨白马而行,那是何等的风光,多少人争着盼着想一睹状元公的风姿,那是发自内心的热情和追捧,那是自己花了十年时间一点点积累,学得文武艺,从怀宁小城一步步考上来的,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浸透着自己无数的汗水和辛劳,一朝得中,对这份尊荣王岚平无心无愧。

    现在,他同样是在大明的京都,依旧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大街上时,路两边同样也是人人侧目,顶礼膜拜,但他心里明白,这些尊荣后面更多的是一种惧怕和漫骂。

    贵妃出巡让他彻底看清了老百姓内心深处的东西,那是长在人骨子里,刻在肝肺上的东西,是身为大明百姓与生俱来的东西,天子,大明王朝只有一个天子,他永远姓朱,想改变人的信念,太难了。

    自己是谁?有这能力吗?真的要顾忌天下人的看法吗?我王岚平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短短两年,自己便从一个怀宁城里默默无闻的杜家护院成为大明王朝的护院,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一切会这么快,大权一朝在握,心却迷茫了,刚刚回到怀宁的时候,自己最大的想心是一心报圣上知遇之恩,而随着手里权力越来越重,这一想法好像已经走了样,催生了一种连他自己的觉得可怕的想法。

    权力和名声谁更重要?是做一个为大明保驾护航的忠臣留清白于天下,还是做一个篡明自立的逆贼,步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后尘。

    是当曹操还是当曹丕?这个选择真的很难下,更可怕的是选择没有定下来,但自己的一言一行却在无形这中朝曹丕的方向发展,好像根本都停不下来,自己也没想过要停下来,反而沉浸且在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中无法自拔,越走越远。

    还有得选吗?还回得了头吗?

    王岚平一次次问自己,一次次又做着同样的回答。

    不,不能回头,前路是高山险境,坎坷难寻,而后路却是十八层地狱。

    不知不觉间王岚平已经来到了忠义侯府门,门前矗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一对灯笼高高挂起,借着灯笼的光亮能依稀看得清门中的对联,字体饱满且工整,横平竖直,就像这府里的主人,行事端端正正。

    李定国夫妇早早的便在府外等侯,见丞相至,双双上前见礼。

    “恭迎丞相”

    王岚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副对联上,以马鞭指着随口念了出来,“风轻云淡,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

    李定国也转过头去看,说道,“丞相是不是觉得这幅对联不应该出现在这”

    王岚平哼声一笑,“是不应该”

    李定国上前来牵马,“这幅对联是属下从一处山亭上得来,用在正门处,的确不够庄重”

    王岚平翻身下马,看了看李定国,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说罢便朝门里进,“宋宪来了吗?”

    李定国没明白上一句的意思,正琢磨时忙道,“刚刚他差人来报,说交待完宫禁值事便来,丞相,请”

    如雪虽然已经是养尊处优的忠义侯夫人,可骨子里那种被昭仁公主宠出来的活泼劲还是没有改掉,半点端庄都看不到。

    见到王岚平也不是太拘束,眦出洁白的牙齿给王岚平投出一个俏皮的嘻笑,“如雪见过丞相,几个月不见丞相,丞相是越发威风了”

    如雪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上一次王岚平见到她已是半年前,许久不见,她不禁越来越漂亮,而且更添了一份成熟之美,李定国这小子有福气呀。

    王岚平哈哈一笑,一抬袖袍自顾一番,“哦?定国呀,你这夫人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模样也是出落得越发的光彩照人”

    如雪一听便鼓起了嘴,瞪了李定国一眼,“就是,丞相,您给评评理,他说我今天为打扮像,像,秦淮河边的花娘(妓),你说气不气人,他竟然拿我和那种女人比”

    王岚平真正为如雪的洒脱和天真折服,又是一个杜宁宁呀,不知愁滋味产。

    李定国忙一皱眉瞪了她一眼,“当着丞相的面你怎么说话,一点规矩都没有”

    但王岚平却没理会李定国,跟着如雪进了门,边走边小声道,“你呀,笨,他这是夸你呢,告诉你一个男人的秘密,在男人眼里,这妻呀不如妾,妾不如花娘,你在他眼里一步到位,你说说他得多宠你,知足吧,赶明他要立了功,丞相我一高兴赏他美女十人,呀,哈哈”

    如雪一听立时便花容失色,叉腰挺胸瞪着李定国道,“他要敢收,我就敢将她们赶出去,再说了,丞相您不会这么做的哦,丞相,今日如雪亲自下厨给您预备了几样小菜,你请,请”

    王岚平径直入了府,这里原来是前任内阁首辅的宅子,他也算熟识,用不着人带路。

    只听外面传来如雪正沉着声对李定国道,“夫君,你不会真收的哦”

    又听李定国带着可乐又可笑的声音道,“听风就是雨的,丞相逗你的,还当真了,你当这世上美女都不花钱哪”

    如雪又道,“真的假的你也不准收,连想也不行,有我一个伺候你就够了”

    李定国道,“这可说不准,得看你表现了,那那,哎哟,疼、疼,丞相看到了,你看看别的王公侯府里的夫人,仪容又端庄,哪像你,哎哟,得,我不收不收,一定不收,送多少我都哄出去”

    王岚平听着外面夫妻私语,摇头一笑,男人真的太奇怪了,宋大力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李定国也是大权在握,在南京城里呼风唤雨,可偏偏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温善可亲,搞不懂呀,也许这也算是另一种幸福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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