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虞舜丝毫不担心经量力天气预报得准不准,因为他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

    早年间某地气象台为了更加准确地预测天气,斥巨资购买了一台超级计算机,希望通过更强大的计算能力来模拟环境数据,提高模型分辨率,提高气象预报能力。过了一段时间,领导发现天气预报果然更准了,就准备到气象台调研,以此推广“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的理念。等他明察暗访来到气象台,发现那台超级计算机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显然很久没人使用。领导很奇怪:那为什么天气预报更准了呢?

    然后他就看到有个年轻人拿着雷达回波图、卫星云图等看了看,随口报道:“预计今天白天到夜间,我市北部地区有中到大雨,其中xx、xx等地部分地区有暴雨,局地大暴雨……”领导一问才知道,为了使用超级计算机,气象台从大学里新招聘一个技术人员,经过一段时间磨合,然后天气预报就更准了。

    虽然这只是个笑话,但天气预报很多时候确实就是靠经验,特别在科技不太发达的时候,经验往往比科技更靠谱。而像经量力这种从小就跟着师傅在全国各处游历的人,自然知道如何“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事实也证明如此。第二天午后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紧接着下了场大雨,将整个草原浇了个通透。

    几乎就在雨点落下的同时,蔑乞部族长博罗欢带着侍卫一脸狂喜地出现在毡包外,大声叫道:“长生天保佑!上师果然灵力纯粹、道行高深,说今日午后有雨,雨真就降了下来!”

    经量力闻声走出毡包,高深莫测地答道:“王爷谬赞了!我一介教士何德何能,能让苍天降雨?这一切不过是长生天的旨意和王爷的福泽罢了。还希望王爷能够遵从长生天的指示,明日将部落中所有游羚、飞骥驱赶至西南九里处放牧,否则休怪作法不灵验!”

    博罗欢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喜笑颜开地答道:“在下省得。这关系到我部生死存亡,自然要完全遵从长生天和上师的旨意!对了,上师昨日不是说想要那个逃奴作为仆人么?在下已经调教好把他送来了。他以后要是再敢乱跑或者忤逆上师的意思,请尽管责罚就是,生死毋论!”

    说完一挥手,两名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把罗瑞陀扯了过来,丢在了经量力的面前。

    唐虞舜看着软成一滩烂泥似的罗瑞陀,估计他落在博罗欢手里这段时间没少受罪,虽然不至于要他的性命或者砍掉他的手脚,但外表看不出伤害的酷刑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比如站笼、老虎凳、水落石出,绝对够让这小子好好喝上一壶!

    经量力对罗瑞陀的遭际根本不感兴趣,闻言只是微微点头:“谢谢王爷!”

    “些许薄礼算得了什么?等事成之后,在下再奉上厚礼作为酬谢!”博罗欢哈哈大笑道,旋即又扭过头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罗瑞陀:“小子,能够遇到上师、侍奉上师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定要尽心尽力,听到没有?倘若你再敢乱跑,或者让上师不高兴,本王不介意杀你全家作为赔偿!”

    罗瑞陀没有回答,就像被割倒的青黍一样毫无表情地趴在那里,但唐虞舜却从他眼里看出了令人心悸的仇恨。

    博罗欢对于罗瑞陀的沉默并不在意,因为很多时候他的臣民对于他的命令就是沉默,然后遵从。他又问经量力道:“上师,蔑乞部虽然简陋,但对于长生天的使者一向非常慷慨。不知在下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请您尽管示下!”

    经量力刚要拒绝,唐虞舜在边上说话道:“感谢王爷的好意。我家大师作法虽然已经完成,但还需要一些草药来做些收尾的工作,不知王爷能否行个方便?”

    “当然可以!”博罗欢满口答应道,“你们列个清单,等会儿我命人送到你们毡包你来!”

    转眼五天过去,一切皆如经量力预料,蔑乞部的飞骥、游羚吃了雨后红魔菰开始陆续闹栏起骒,而博罗欢等人对于经量力的崇敬也达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他们曾数次或明或暗地表示,只要难波大师留在蔑乞部,蔑乞部将兴建一座宏伟的寺庙来供奉他。

    开什么玩笑!这次能帮上忙,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好么?谁知道下次能不能应验?下次不应验的话可照样要掉脑袋的,就算你把寺庙修得像帝京的皇宫一样又能如何?只怕有命建、没命享!何况后面的追兵不知什么时候就跑来索命,哪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故而经量力以奉师命周游草原为由,婉拒了博罗欢递出来的橄榄枝,事情一了便马上准备动身。

    博罗欢对经量力解决蔑乞部的头等难题感恩戴德不已,临别之时不仅再次奉上金银珠宝,还赠送了两匹刚成年的高车骥,并设酒饯别。宴会末了,唐虞舜端着一杯奶酒来到罗瑞陀面前:“小子,马上就要离开爹娘,陪着上师周游草原了,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分别在即,难道都不喝一杯离别酒的?”

    “我不喝酒!”罗瑞陀**地答道。

    “不喝是吧?”唐虞舜笑眯眯地问道,“等会儿你会主动喝的!”

    “我说过,我不喝!”罗瑞陀怒气冲冲地瞪着唐虞舜。

    唐虞舜还是一脸微笑:“不喝?看来辣椒没抹到合适的位置,猫是不会主动去吃的!”然后他就端着酒杯凑到经量力旁边,用博罗欢能听见的声音叫道:“上师、上师,你让那个逃奴喝离别酒,那个逃奴死活不喝!既然他那么不听话,咱们不如就不要他了吧!”

    经量力还没说话,博罗欢已经拍案而起:“混账东西,本王当日是怎么跟你说的?竟然还没离开蔑乞部,就敢忤逆上师的意思,看来完全不将本王嘱咐放在眼里啊!来人啊,去把这个混账东西的父母兄弟全都绑来,他再说一个‘不’字,就砍掉一颗人头。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他的嘴硬,还是本王的刀硬!”

    罗瑞陀瞬间就怂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喝!”

    说完他从唐虞舜手里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唐虞舜不禁笑了起来,低声对罗瑞陀道:“怎么这回嘴不硬了?我就说嘛,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怎样,是不是乖乖就把辣椒给舔了?以后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罗瑞陀的眼睛里差点喷出火来。

    这杯酒喝完,宴席也宣布结束。经量力等人作别蔑乞部,骑着俊挺的高车骥一路向东北方向狂奔,一口气足足跑出了二三十里地,等到骥力稍懈才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此时,罗瑞陀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将近两尺长的砍刀,圈马拦住经量力和唐虞舜,不怀好意地冷笑数声:“瞎子、小屁孩,给大爷滚下飞骥!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怀里的金银珠宝交出来,大爷还能饶你们不死。要是敢耍什么花招,可别怪大爷不讲情面!”

    经量力神色不动:“长生天保佑!罗瑞陀,你居然敢威胁长生天的使者,难道你就不怕长生天的责罚吗?”

    “你还是拿长生天去糊弄那些高车人吧!大爷又不是高车人,怕毛的长生天?”没想到罗瑞陀同志还是个无神论者。

    “可是我曾救了你一命!”

    罗瑞陀倒也恩怨分明:“那你交出金银财宝,大爷我饶你一命,咱们俩这就两清了!不过这个小屁孩对大爷我一贯出言不逊,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唐虞舜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小罗子——嗯,禹族和鞑虏混血的串儿,确实是个骡子——你要做强盗,多少也得专业一点,至少念念‘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之类的开场白吧?连基本的专业术语都不会就出来混,你这个强盗未免也太失败了点吧?”

    听到唐虞舜的讥诮,罗瑞陀再也按捺不住:“小贼,吃我一刀!”

    “且慢!”唐虞舜高声叫道,“我方请求一个技术暂停!”

    罗瑞陀一愣:“嗯?”

    唐虞舜玩味地看着他:“难道你不觉得肚疼么?”

    “肚疼?”罗瑞陀本来觉得没什么,经唐虞舜这么一提醒,顿时感觉肚里翻江倒海,菊花有强烈的排便急迫感。而且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肚子越来越痛,便意也越来越浓,甚至在飞骥上坐都坐不直,只能两条腿死死夹紧,手里的砍刀都差点被攥出汗来。他努力控制住菊花,低着嗓子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唐虞舜有些不高兴:“小罗子,你这话可太有歧意了,分明就像是良家女子在酒醒之后拽着身边的男子哭诉!在此我可要严正声明,本人男,爱好女,对充满脏丑、膻味和油灰的草原少年毫无性趣。——至于我做了什么?哦,我担心你这几天便秘,所以在之前那杯奶酒里面加了一大把巴豆粉。怎么样,是不是对我的善意之举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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