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陆宗杰没再去过工地。他每天都往派出所跑,向警察打探妻子的消息。与此同时,他也往返了自己家和陈童做保姆的雇主家无数次,他认为陈童是在路上出事的,所以盼着自己能在路途上发现点什么。可几天下来。一无所获,警察给他信息也一直是同样的两个字。

    失踪。

    陆宗杰不甘心,他不信,更准确地说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妻子人间蒸发的事情。警察告诉他,失踪了这么多天,按照以往的案情来看,陈童想必是凶多吉少了,劝陆宗杰节哀顺变。

    可是。陆宗杰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妻子。

    之后,工地上搬砖的工友们听说了这事,也发动起了城市里的朋友们到处散布消息,帮陆宗杰寻妻。陆宗杰很感激这帮兄弟,可陈童就像是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他每天日夜地寻找妻子的下落,一直到深夜才回家,可回到家里,看着空荡的屋子。他只能以泪洗面。

    他在家,睹物思人,看着家里的每一件陈设,自己和妻子的往事都历历在目。他就像追根溯源一样,一会儿在餐桌前站着,想象着自己和妻子一起吃饭;一会儿在沙发上坐着,想象着自己和妻子一起看电视……

    对了,他们还一起买来了这新的彩电和洗衣机,他们才刚中了大奖……

    陆宗杰披上外套,出了家门。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离新年越来越近了,街上的节日气氛很浓,人们都欢声笑语。甚至,没到情人节。这大街上就有很多对情侣手牵手地经过他身边了。这对于妻子失踪的陆宗杰来说,就像是往心头上刀割一般。

    他觉得新年节日和自己不再有一点关系,反而更加映衬他的痛苦。他走着,再一次流泪了。他想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可没钱,他自然是不能像其他人那么潇洒地去咖啡厅小坐。于是,他就在这寒冷的冬天,找了个台阶坐下,掏出了一根烟。

    没错,他又开始吸烟了,他倒希望妻子能够现身骂他一顿,只要陈童能够回来,他就不再抽了,为了妻子。他什么坏毛病都能改……

    寒风很大,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火。

    “该死的,没用的东西!!!”陆宗杰狠狠地把打火机摔到了地上,砰,打火机爆炸了。

    “呵呵,最没用的应该是我自己……”他自暴自弃地坐在台阶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就在这时,他看着自己脚边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影子,随即便感到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是软绵绵的触感。

    他抬头一看,那是个可爱的猴子布偶:“叫什么来着?悠嘻猴?”

    巨大的布偶笨拙地点头,还伸出手,塞给他一张家电商场的传单。

    陆宗杰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正坐在家电卖场的门口台阶上。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从家走到这里了。发传单的布偶和那天他来买洗衣机时一模一样,想必里面的人也是同一个吧。

    没想到的是,看到陆宗杰郁郁寡欢的模样,布偶竟憨态可掬地坐到了他旁边,两人像落难兄弟一样并列地坐到了台阶上。

    “噗嗤……”陆宗杰被逗笑,“兄弟,你这样坐着偷懒,被老板看到会扣工钱的吧?”

    猴子布偶摇了摇大脑袋。

    “偷懒都不扣工资?”

    布偶点了点头。

    “你不能说话吗?”陆宗杰好奇问。

    悠嘻猴布偶停住了动作,过了几秒,硕大的头套里传来了声音。

    “能。”

    由于被布偶头套闷着,声音听不清楚,不过陆宗杰听分辨出来,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年纪不小,估计和自己差不多,人近中年。

    “呵呵,你这工作不错嘛,我们工地上如果偷懒,一天的工钱都会被包工头私扣。”

    布偶的脑袋发出声音:“你闷闷不乐,是被扣了工钱?”丽坑协号。

    “不是……”陆宗杰再次沉默了。

    “今天来这儿,也是等你妻子?”

    布偶再次不知情的提问,就好似往陆宗杰的伤口上撒盐。

    “不是……”陆宗杰心里又难受起来,不再说话。

    可爱的布偶站了起来,在他眼前左晃右晃,看样子是想逗他开心,陆宗杰知道对方是好心好意,可眼下实在笑不出来。

    “兄弟,谢谢你,你是个好人。”陆宗杰说道。

    “过年了,你有什么愿望?”

    陆宗杰被布偶的问题问得一愣,之后又苦笑着说:“又不是生日,许愿做什么……”

    布偶摇晃着大头:“我可以送你满足你一个愿望!”

    陆宗杰听到这话,没领情。

    “呵呵,你是神灯的灯神吗?还实现愿望,别拿我开玩笑了。悠嘻猴,你去陪陪来这里逛商场的小孩子吧,他们会很喜欢你。你不是灯神、不是圣诞老人,你不能实现愿望,送给我我想要的礼物,你最多只能算是个吉祥物。”

    说完,陆宗杰环顾四周,他之前看过整蛊的节目,有些节目就喜欢这样,说不定周围已经暗中放了好几个摄像机,如果自己真信了,就会被打脸。节目上,自己会像个傻子一样,周围的其他人就会看着自己哈哈大笑。现在,他没心情去做那个娱乐大众的人。

    可四处扫视了一圈,陆宗杰好像还真没见到什么摄像机。

    “吉祥物也可以实现愿望。”布偶再次开腔:“你真的不要许个愿望吗?”

    陆宗杰咬了咬牙,他心里憋着妻子失踪的悲伤太久了,好几天来,他都一个人承受着内心的痛哭,他也不怕丢入,倒不如趁现在一吐为快。

    “我有愿望,我希望妻子能回到我身边。”

    布偶不动弹了,在原地站了许久。

    陆宗杰解释道:“我妻子前些日子失踪了。”

    布偶又沉默了半晌,显然是一时间对不上台词了。陆宗杰心里更加确认这是个暗地里录制的节目了,这个硕大的猴子肯定没想到自己会提出这样的愿望。

    “好吧,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我知道你妻子的相貌。”悠嘻猴左右摇晃,恢复了憨态可掬的样子。

    “真的?那就谢谢你了。”

    陆宗杰不抱任何期望地回了一句,他知道,布偶只是为了缓解尴尬随便应付他的。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和灰尘,打算离开,可突然胳膊却被拽住了。

    还是那只布偶。

    陆宗杰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布偶说道:“如果你的愿望实现了,你也要帮助别人实现新年愿望。”

    “呵呵,你们这个节目还挺有正能量的。”陆宗杰说着,“好啊,只要我的妻子能回到我身边,我愿意帮别人也实现愿望,只要我能做到……我只想让我的妻子再也别离开我……”

    陆宗杰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只当作是一场闹剧。回家后,他再次路过了小区的703室和705室,这里又站了好几个警察。

    “又发生了什么吗?”陆宗杰心里很不踏实,他走过去询问警察发生了什么。

    “前几天这两家的人被杀了。”

    “嗯,我知道啊。”陆宗杰点点头。

    “不,我是说这两家的又被杀了,死光了。”警察的脸色非常难看,“703的案件原本只死了一名男性,和他同居的女子搬出去住了。705的案件原本只死了李婆婆的儿子,李婆婆也搬走了。可就在昨天,703的女子和705的李婆婆也死亡了。”

    “什么?”

    警察又重复了一次:“也就是说,住在这两间房里的人,都死了。”

    陆宗杰吓傻了,他没再说话,眼神黯淡地回到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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