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儒门,冷杉红叶居。

    尘寰与清韵纹坪对弈,下至中盘,尘寰手持白子不动了,看着棋盘发呆。清韵知道尘寰是一个下棋几乎不用思考的人,而且眼前的局势明明是尘寰占优。“公子,你……”清韵忍不住叫了尘寰一声,尘寰如梦方醒,连声道歉,将手中棋落于棋盘之上。

    “公子在想什么?”清韵好奇的问着,同时捻起一枚黑子应招。

    尘寰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一点不安。”

    “是因为妙枫公子么?”清韵话刚出口,立即后悔。

    尘寰微微点头,他清楚清韵或许知道一些付流尘的事,但清韵自己不愿意说,尘寰也不会去逼问她。故而他岔开话题道:“好像有半天没有看到灵姑娘了。”

    清韵应道“姊姊觉得这里闷,说出去转转,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两人继续对弈不提,且说清灵,她到天外儒门已经有好几天了,前两天的那股新鲜劲儿早就过去了。今天早上,尘寰来与清韵下棋,她觉得无趣,走出冷杉红叶居后,先是去了忘忧居,在司徒昭的“注目”下煮掉了最后一条鲈鱼当早餐,而后漫无目的的乱转,蓦然听到远远的读书的声音,似是一个书屋传来的。她当下觅足潜踪,悄悄的溜到书屋的墙角,轻轻的推开窗户的一角,向里查看,只见书屋内,有几十个儒生,都在冥神读书,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是天外儒门旁宗弟子每天例行的早课。

    清灵吐了口气,心说:“好无趣,比叶子还无聊。”她刚要离开,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让我好好捉弄一下你们,嘿嘿。”

    天外儒门的早课,原本都是苍云来教的,如今苍云不在,所有的旁宗儒生皆是自修。作业功课什么的。则由单茗来布置。单茗也曾找过尘寰,让他代替苍云来教这些旁宗弟子,他清楚尘寰的学识,虽然不及苍云。但却超过他和其他旁宗弟子许多。可是尘寰却以自己资历太浅而拒绝掉了,因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师兄,自然不便。

    清灵偷偷的观察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点机会。最后等得烦了,轻身一跃,跳到了书屋的房梁上,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块瓦片,下面正是在读书的单茗。而清灵的目标也正是他,她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和一根细长透明的鱼线来。

    “无色无香的好东西……”清灵将瓶中的液体顺着鱼线倒了下去,正好顺进单茗的茶杯中。而这一切,单茗毫无察觉。不多时口渴,便饮了杯中之茶,立时就觉得腹中胀痛起来。起身外出更衣。过了一段时间,他慢步走了回来,只不过这一回的单茗,却已经是清灵易容假扮的了。她坐在单茗的椅子上,装模作样学着单茗的样子。

    “儒生简直是有自虐心理,一个椅子也这么咯。”坐不惯儒门椅子的清灵左晃右晃的,这时候一个儒生走了过来,问道:“单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什么事么?”清灵模仿者单茗的声音说着。

    “今天的作业还未布置,不知道单师兄……”儒生话未说完。清灵摆了摆手,道:“这个简单,你们都去写一篇关于赌博的文来。”

    听到这个题目,那个儒生一怔。道:“赌博?师兄是想让我们尽书赌博的危害么?可是我们……”

    “非也非也!”清灵学的文绉绉起来,捻着面上的几根假胡子,道:“我让你们写赌博的好处。”

    “好……好处?”那个儒生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写不了么?”清灵得意的反问。

    “这……师弟鲁钝,还望师兄指点一二。”那名儒生说着,躬身一礼。

    清灵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被人逼问。一时之间嘴里只有这个那个的乱说,后来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忽然急中生智,她说道:“道可道,非常道,这个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可是师弟真的不明白……”那名儒生显然不想放弃,清灵无奈的问道:“你一定都没有真的赌过吧?”

    那名儒生道:“本门禁令,师兄应该知道,门下弟子是不可以赌博的,且师弟也不会赌博……”

    “我就知道是这样,你把他们都叫过来,今天我给你们好好上一课!”清灵如此的口吻,却是一点都不像单茗了。那名儒生还有点迟疑,道:“可是门规……”

    清灵似早就料到他这么说,道:“门规规定的是咱们不能为了赌而赌,现在咱们是为了剖析赌的危害与好处,是学术性的赌,你明白么?”

    “哦,师弟受教了。”那名儒生却没有任何的怀疑,转身离去,将那些的读书的儒生都叫到清灵的身边。

    “这个东西你们都玩过么?”清灵从袖中拿出两枚骰子来,对着众多儒生晃了一晃,众多儒生皆是摇头,清灵心道真是一群书呆子,连骰子都没玩过。她细细讲解着关于骰子的玩法。她刚说完,儒生们就议论开了:

    “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丢来丢去么?”

    “这两枚骰子,能领会出什么啊?”

    ……

    一时间质疑纷纷。

    “静一静!既然叫赌博,当然要有彩头才好。嗯……”清灵扫视了一番,随手指着一个青衣儒生道:“你过来。”

    “我?”那个青衣儒生一见清灵叫他,怯生生的走到清灵面前。“师兄有何指教?”

    “身上有钱么?”清灵问道。

    “有!”青衣儒生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

    “才这么点钱……”清灵小声嘀咕着,心道自己太久没用过铜钱,都快不认识了。她亦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指着银子和铜钱对那儒生道:“咱们各摇一次骰子,谁的点数大,这些钱就归谁。”说完,她将茶碗中茶水倒掉,拿茶碗当骰盅,把骰子丢了进去,摇了两下,随即拿开茶碗,双六十二点。

    “你不用摇了,我已经赢了,这些钱都是我的了。”清灵收起银钱的时候,偷眼看了看那个青衣儒生,心道你还不心痛么,却见那青衣儒生面不改色,神色泰然,似眼前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喂,你输了钱,一点都不难过么?”清灵问道。

    青衣儒生不以为然道:“难过?为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师兄若是喜欢,拿去就是。”

    “算你狠……”清灵小声嘀咕着,心说这些儒生平时都不出儒门天宫半步的,对银钱都没什么概念,自然也就不会心痛了。

    “那我就找一个他们在乎的东西好了……”清灵思索了半天,对青衣儒生道:“咱们再赌一次,谁要是输了,就……今天不许吃饭。”说好了“彩头”,清灵再摇“骰盅”,打开之时,仍是双六十二点,可那个青衣儒生仍是不为所动。

    “你……不要紧吧……”青衣儒生的“行径”已经超出了清灵的理解范畴。

    青衣儒生一本正经的说道:“师兄说的哪里话,亚圣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吃饭,师弟就可以省下更多的时间,读书明志。”他的话说完,周围的那些儒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清灵打量着他们,小声嘀咕:“你们还是人么……”

    “难道我清灵一世英明要毁在这里不成?”清灵咬了咬牙,心说今天一定要教会你们赌博,否则我决不罢休。她拍了拍茶碗,道:“咱们这次赌个大的,输的人,就去死,怎么样?”清灵话音刚落,只见那个青衣儒生一惊,但马上又恢复了镇定的面容,向前一礼,拱手道:“今天单师兄所布置的作业,与大师兄确有不同,嗯……”

    “师弟不敢赌了么?”清灵心说你终于在乎了,只要你有在乎的东西,我就可以教会你赌博。

    青衣儒生摇头,道:“非也,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若师兄今天能将赌论一一阐明,尘渺就算输了,亦是死而无憾!”名为尘渺的青衣儒生向前一步,躬身道:“还望师兄解惑!”

    “天啊……败给你了!”见尘渺如此,清灵不由得手按额头,内心做着深刻的反省:“叶子,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叫你书呆了。相比之下,你正常多了。”

    “师兄……”清灵半晌不语,众多的儒生有些等不及了。

    “这个……”清灵支吾着,心说我要是有叶子巧言善辩,颠倒黑白的本事就好了,就在她为难之时,倏然,她看到似有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书屋的窗前掠过。

    “什么人?”清灵一怔,心道叶子说过天外儒门会武功的人屈指可数,差不多自己都认识。且如果是天外儒门的人,没必要如此的偷偷摸摸。而非天外儒门的人,又怎么能闯过天外儒门外的玄阵。

    “莫不是趁着前几天大乱混进来的?”清灵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下对众多儒生道:“你们先行自修,我有要事先离开一下。”她要走,众多儒生自然是拦她不住,只是不清楚她为何要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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