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尘寰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将往日的修行再度捡了起来。练了一会儿后,看看差不多将要日上三竿之时,方才起身前往冷杉红叶居。行至半途,忽然听到有人招呼自己的名字,尘寰侧目,只见远远的走来一人,看他的样子,大概有七十岁上下,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天外儒门的老仆孟伯。尘寰和孟伯很熟,但是孟伯的过去他并不熟悉,唯一知道的是,他在天外儒门做杂役,已经做了很久很久。孟伯在这里的资历比苍云还要老,为人又很和蔼。所以虽然只是个杂役头目,但是所有的天外儒门弟子,都很尊敬他,都叫他孟伯,久而久之,真名反而就没人记得了。

    孟伯走到尘寰面前,上下打量了下尘寰,道:“尘寰少爷,你不是去参加儒门盛会了么,怎么?盛会结束了?”

    “嗯……算是吧。”尘寰勉强答应,没有多加解释。见孟伯手里提着重物,便要上前帮他一把,却不料孟伯将他一把推开,道:“这种事,尘寰少爷还是不要做的好,而且我还很硬朗呢,还没老呢!”

    见孟伯不愿让自己帮忙,尘寰无奈,遂问道:“孟伯,你这是要去哪里?”

    孟伯提起手中的东西,晃了晃,道:“去给夫子的宝贝们送吃的。”

    “原来如此……”尘寰想了想,而后喃喃自语道:“秋末冬初了,正是……”

    听到尘寰这么说,孟伯一愣,忙问道:“尘寰少爷,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孟伯你先忙吧,我也有事。”尘寰说吧,拜别了孟伯,刚刚走出十几步,孟伯在身后喊道:“听雨残生那个老妖怪。最近想你了,你有空就去看看吧。”

    “知道了!”尘寰口中虽然答应,心中却想:“能不去我还是不去的好。”孟伯口中的听雨残生,是天外儒门的一位退隐前辈。早年不知道因为什么。下肢残废了,导致其个性变的怪癖偏执。他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骂人,不管是谁。去了他那里,都会被他抓住痛脚无端的痛骂一顿,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算是尘寰,也会头痛。一路想着,不知不觉,眼前已快到冷杉红叶居了,远远的尘寰就听见似有人在说话,尘寰止住脚步。仔细的聆听。

    “早上炒青菜炖萝卜,中午炒萝卜煮青菜,晚上更好了,青菜萝卜一起炖汤。我们好歹也是客人,儒门就算清苦,也不能清苦在我们身上吧。怪不得儒门弟子个个看上去都是一脸的菜色。”抱怨的人,正是清灵,此刻,她与清韵,正在冷杉红叶居外的石桌旁喝茶。其实也是在等尘寰来。

    清韵轻泯了一口茶。然后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姊姊我们理当客随主从才是。不该……”

    清灵不忿道:“妹妹你就是太好说话,这样是不行的,以后容易被人欺负。”清灵说话之际。清韵心念一动,微微一怔,美目流转,发现尘寰已然来了。她怕清灵再讲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故而立即将手中茶碗放下,站起身来。轻声对尘寰道:“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听清韵如此说。清灵也当下止住不再抱怨,仔细寻觅,也发现了尘寰。

    清灵对尘寰怨道:“走路也没个声音,和鬼一样。你想吓死几个人啊!”尘寰知她是因为尴尬不好意思,方才说这样的话,当下也并不在意。对清韵笑了笑,道:“韵姑娘在这里,还习惯么?”还未等清韵回答,清灵斜眼抢白道:“少要装蒜,我刚才时候的话,你都偷听去了,还问什么?”听清灵的抢白,尘寰咳嗽了两声,然后道:“这是尘寰的疏忽,让二位姑娘受委屈了。”

    清韵微微一笑,道:“公子言重了,我其实也算的上是儒门的弟子。儒门的规矩,我还是清楚的。”

    清灵不解,道:“儒门的规矩?什么规矩?我开始看儒门的房子都有一点破旧,还以为天外儒门是真的穷,可是喝了这茶,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可是一等一的好茶,就算是在外面,也只有王孙贵族或者富贾一方的财主才喝得起,你们天外儒门的人喝得起这么好的茶,饮食却是如此的清淡,真是太奇怪了。”

    尘寰淡然一笑,道:“你喝的茶,是我的一个旁宗的师弟种的,他精于茶艺,所以我们不过是借他的光而已。其实天外儒门若说资产还是有一些的,至于饮食清淡,那是因为这是本门的传统,因为本门的前辈认为,儒门弟子当有为于世,有功于当代。而要想成为这样的人,必须要吃得了苦,经得起磨练,锻炼出足够强的信念与心志。而奢靡的酒食,舒适的生活,最能消弭人的意志。在这样的生活里,久而久之,人就变得庸碌无为了。”

    “这一点和义父以前说的差不多。”清韵心里回想起付流尘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

    尘寰微微冥思,计上心头,道:“当然了,灵姑娘现在还不是我儒门的人……”

    “等一下!”清灵打断尘寰的话,问道:“什么叫我现在还不是?”

    “已经是了么?”尘寰假意一愣。

    清灵知道自己又掉进了坑里,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继续说吧,当我没说好了!”

    尘寰一笑,接着说:“既然不是我儒门的人,自然不该受我门规限制,只是我天外儒门吃穿用度,多数都是自给自足,很少出去采办,且进出玄阵麻烦无比,偏偏尘寰还是对玄阵一窍不通的人。否则……”话说到此,尘寰假意一叹,而后又道:“其实天外儒门的美食还是有的,而且绝对是合时当令的,只是不知道灵姑娘有没有胆子吃。”

    “有什么不敢的?河豚本姑娘都吃过!”话刚出口,尘寰和清韵皆是笑而不语。清灵瞅了瞅他们俩,怒道:“你们别是把我当成一个馋鬼了吧,我是很挑剔的人么?哼!”

    清韵在旁对尘寰道:“公子昨天说今日要带我们四处参观一下,不知道今天要带我们去哪里。”

    “嗯……我离开门派这么久了,如今回来了,理当去他老人家那里一趟,若二位姑娘不觉得无味,可随我一同前往。”尘寰话说到此,面上浮出一丝笑意。

    “公子为何发笑?”清韵不解的问道,尘寰收敛笑容,道:“没什么,还不知二位姑娘意下如何呢。”

    清韵道:“公子做主就是。”

    “那烦请二位姑娘随我来吧。”尘寰站起身,走在前面,灵韵二人在后跟随,不多时,眼前出现了大片的草坪、花圃,各种奇花异草应有尽有,空气中飘散着各种花草的香味。还可以听到潺潺的水声。那是远处一个不大的瀑布,在瀑布下,有一个深潭,深潭的旁边,盖着一间草庐,此地,便是天外儒门夫子司徒昭的住所,忘忧居了。在草庐前的石桌旁,坐着一名老者,正在那里摆弄着棋子。正是司徒昭。

    “徒儿拜见师父!”尘寰走到老者身边,拜了三拜,司徒昭也不理他,自顾的摆着棋子。尘寰拜过之后,站起身来。坐到自己师父的对面,刚刚坐下,心头一凛:“难道有人来过么?”因为他感觉那个石凳是热的,他用眼一扫师父摆弄的棋局,心中道:“来的是什么人,不敢见我,难道是二师兄?不会的,二师兄已经去七寒峰了,那会是谁呢?”尘寰心中不解,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此时的司徒昭头和手都微微的颤抖着,一副疯癫模样,清韵看看尘寰,尘寰苦笑,道:“我师傅早年受了重伤,然后就这样了,也因为如此,我没有给他介绍你啊。”说话的时候,尘寰牵清韵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被尘寰牵着手,清韵先是有一点紧张,手微微的抖了下,双颊绯红,有点羞涩,为了化解尴尬,她低低的问:“姊姊哪里去了?”听她这样一讲,尘寰也才发现,清灵不见了。蓦然听到远处似有水声,当下一笑,道:“我想她大概去忙什么大事了吧,一会儿说不定就回来了!放心吧,这里是天外儒门,没事的。”说话之时,尘寰的手轻轻的握了下。“嗯!”清韵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见尘寰坐在自己的对面,司徒昭将棋盘上的黑白尽数收了起来,而后拿起一枚黑子,摆在了星的位置上,然后用力的对尘寰点了点头。

    “前辈要做什么?”清韵不解,尘寰道:“当然要和我下棋啊。”

    “下棋?和你?”清韵是清楚尘寰的实力的,心道莫说是一个疯癫的人,就算是一个正常的人,能赢尘寰的人,这个世上估计都屈指可数。

    “我师傅虽然疯,但是下棋还是下的很好的。”尘寰笑着,拿起一枚白子,也摆在了星的位置上,和司徒昭之前的那一手,正好相对。

    “真的吗……”清韵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一下司徒昭,不太相信。

    “当然!”尘寰诡异一笑,黑白交错,来往厮杀,下棋之时,尘寰打量着自己的师父,心说师父你太不厚道了,装疯这么久,骗了多少人,里里外外,都是苍云师兄在操心,而你一个人躲在这里享清闲,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从小到大,我就知道我有一个疯的师父,从来没见你清醒过,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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