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桃浅的心忽的被搅在一起,虽然眼前的人依然看不清容颜,但她肯定那一定是魏卿迟。穆桃浅喉中哽咽,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她回头看了看守在门边的侍卫,早已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穆桃浅在酒水了下了药,药效不过半个时辰。穆桃浅摸出侍卫身上的钥匙,快速地打开了牢门。

    铁门发出吱吱的声响,可躺在席子上的人却无动于衷。穆桃浅脚下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可看到那个如死尸一般的身体,穆桃浅还是抑制不住地跪倒在他的身旁,眼泪早就抑制不住地流出,她哆哆嗦嗦地轻轻叫了声“老爷。”

    魏卿迟倏地睁开了眼帘,看到眼前的穆桃浅,满脸的惊异,“阿桃?!”

    “老爷……他们打你了?”

    魏卿迟试着想要坐起,可试了好多次,都没能如愿。穆桃浅抽泣着扶魏卿迟起来,可他虚弱的无法直起身子,只能靠在穆桃浅的身上。意气风发的魏卿迟,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如小小婴孩一般,虚软无力。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我不愿你掺和进来……”

    穆桃浅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想要控制也控制不得,“我和你绑在一条船上,怎能说走就走?茶”

    魏卿迟呵呵笑了两声,“你怎么进来的?”

    “是关水月帮我。”

    魏卿迟“哦”了一声,却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脸,魏卿迟的指尖一如平日里的冰凉,细长的手指好似干枯的树枝,划在穆桃浅的脸颊上,“你不要再……冒险来看我。若是我死了……总要有个可以收尸的人。若是你出了事……谁来给我……收尸?”

    穆桃浅仰着头擦了擦脸颊上的泪,“你命那么硬,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魏卿迟想要再为她擦擦泪,可惜身上早就没了力气,他试了试,悬在半空的手还是落下了,“我这个样子……很狼狈吧?我最爱干净了,如今身上却长满了跳蚤。”

    穆桃浅努力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方才一路走来,关在这里的人……还是你气质最好。”

    “你莫要说笑了,如今这般像个……乞丐,还能有什么风韵气质?”魏卿迟见穆桃浅眼圈红肿,气若游丝地说道,“好了……莫哭了。我这样子……其实挺好。能够扳倒魏忠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有了机会……我岂能就此放过?”

    穆桃浅却摇摇头,“这算什么好机会?!你这是铁了心……要去赴死么?”

    “如果能用我的死换来杨氏一族的清白,就算是死了,这辈子也……够本了。”

    穆桃浅胸口被猛烈地撞了撞击着,那份苦楚与无助从心底弥散开,扩散到了周身,“你胡说什么?我穆桃浅方才嫁了人,你却要我守寡?”

    “阿桃……”

    魏卿迟还未说出口,却被穆桃浅封了唇,那份柔软温热迅速传至全身,暖了冰冷无依的心。直到此刻,魏卿迟才明白,冷冰冰的人也会主动,冷冰冰的人给予的温暖永远炙热而又滚烫。

    穆桃浅直起身子时,早已泪流满面。魏卿迟从未见过如此的她,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穆桃浅一双眸子通红,她嗔怒道,“我如今恋上你了,离不开了,你便甩甩衣袖想要一了百了的解脱?我穆桃浅不依!”

    魏卿迟不言语,泪水从眼角留下,无声,却又沉重。

    “这些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总会有两全的法子,我去求圣上!他知道你是谁?他是大明的圣君,一定会有法子。我们才刚刚开始,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我们还未去种姹紫嫣红的花,我还未给你……生下一男半女,我们还未等到春日一起煮酒烹茶……”

    魏卿迟默默地看着穆桃浅,直到她说完了所有的话,才握住了穆桃浅那双手,“阿桃,有你这句话,我也会毫无遗憾、满心欢喜。把你娶进门,是我做过……最值得的事。”魏卿迟从身下摸出一张草纸,他咬破手指,用血在纸上缓缓画下一道符,然后递到穆桃浅的手中,“既然你要面圣……便把这个交给圣上吧,他看了就会明白。时候不早了,你快些离开,你走了我才会心安。”

    穆桃浅抹去眼泪,虽然有万分不舍,可半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她从衣里掏出用纸包着的吃食,塞到草席之下,“糖饼,你最爱吃的。”

    魏卿迟却摆摆手,“走吧……走吧。”

    穆桃浅咬了咬牙,才狠心把魏卿迟从怀中放下。她走出牢房,关紧牢门,却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穆桃浅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便起了劫狱的心。她怕自己一回头,就真的不愿再走。

    她匆匆掠过所有的牢房,在门边那间觥筹交错的屋前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门边稳着气息,关水月却从房内出来了,随她一起的还有关雄,关水月对穆桃浅吩咐道,“我们走吧。”

    穆桃浅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直到出了大理寺。关水月上了车,关雄驾着车,他们没有和穆桃浅交谈,关雄一挥马鞭,便离开了大理寺。这一路上关雄都未停歇,直到到了济国公府上,马车停在府前。

    “哥哥这是怎么了?难道喝得不够尽兴?”

    关雄长叹一声,“你总是爱多管闲事,今日若不是有我在,你又怎能蒙混过关。”

    关水月从车上走下,却随口说道,“哥哥,若是杨家还在,我一定比现在要平安喜乐。”

    关雄望着关水月的背身,却只剩下叹息声,杨家又怎能在?就算是关家,也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啊!

    穆桃浅并没有停歇,趁着月黑风高,她一路向北而去。

    “那个花拳绣腿还活着?”

    “嗯。”

    “下一步怎么办?”

    “我要救他?”

    “你要怎么救?”

    “我要面圣。”

    阿照听闻,慌忙拦在了穆桃浅的面前,“你是金人,若是让明朝的皇帝知晓你的身份,可就没有活路了。”

    穆桃浅却推开了阿照的臂膀,“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便会没事。”

    “你执意要救他?”阿照扯着嗓子喊着。

    “我救定了!”

    话音未落,穆桃浅已翻上高高的城墙,不见了踪影。阿照却站在墙外,懊恼地跺着脚。他放在唇边吹响口哨,在暗处跟着的铁山来到了阿照的身前。

    “主子有何吩咐?”

    “打探的怎么样了?”

    铁山凑在阿照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阿照却蹙着眉,“我就再让他得意两天。”

    穆桃浅凭着记忆在皇宫中穿行,皇宫一如她最初相见的模样,寒凉、空旷。偌大的皇宫,积雪早已被清扫一空。只有素冷的气息在唇齿间萦绕。穆桃浅躲过了巡防的侍卫,黑暗之中,她找寻着能够抵达皇帝寝宫的最近路途。

    “啊,有刺……”

    偶遇的太监话音未落,便被穆桃浅一招制服,穆桃浅的软剑划破太监的脖颈,血珠顷刻便渗在了剑身上。

    “圣上在哪儿?!若是不说,我此刻便杀了你!”

    太监支支吾吾,用手胡乱地比划着。穆桃浅凭着太监指明的方向,一路来到了朱由检的寝宫。

    带血的剑惊了掌灯的宫女,小宫女扔下手中的灯和香炉,尖叫着四散跑开。

    此时的朱由检并未歇息,依旧在执笔挑灯批改奏折,却被宫女的尖叫声惊到,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笔。朱由检披衣起身查看,却见从帘账后走出的穆桃浅。

    穆桃浅手上一推,挟持的小太监便被推开滚落在地。

    “魏夫人?”朱由检也着实吓了一跳,他努力地辨认,才看清眼前的来人。

    穆桃浅扔掉手中的软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民妇求圣上救救杨秦!”

    朱由检听闻,从高台之上走下,扶起跪在地上的穆桃浅,“你深夜闯入朕的寝宫,就是为了替他求情?”

    穆桃浅却不肯从地上站起,“杨氏一门皆忠孝,为了大明呕心沥血。杨秦是杨氏一族最后的血脉,还望圣上能够救救他!”

    朱由检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原来冷漠的人动起情来,却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穆桃浅见朱由检默不作声,慌忙从身上掏出那张略有些黄的纸,“圣上,这是杨秦让我交给你的。”

    朱由检接过,打开看了看,却蹙起眉中,沉默良久。见穆桃浅渴望的眼神,朱由检有些许不忍地说道,“你可知这是何意?”

    “或许是给圣上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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