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

    下人们听闻,都慌忙退散了。从晨起他们便出了门,折腾到现在天色早已一片绛红之色。阿照并没有走,只是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穆桃浅发觉,自己从未关注过阿照。阿照来到她身边已有些时日,个头长高了,身板结实了,脸上的稚气在慢慢消逝,只留下了倔强。

    穆桃浅缓缓走到阿照的身旁,阿照听到动静,却把脸撇了过去髹。

    瞧见他这样,穆桃浅心下一沉,质问道,“说吧,老爷到底许给你什么?蠹”

    阿照抬眼,一脸的疑惑,“小姐什么意思。”

    穆桃浅的火气腾地就点燃了,“平日里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今日倒好,老爷竟然邀你去围猎。围猎也就算了,你却偏偏射中了他,这么多的巧合放在一起,我不信你俩不是串通的。”

    阿照抿了抿唇,却听耳边嘤嘤的剑声,他闭上了眼帘,却不想回答。不出意外,穆桃浅的软剑一定又架在了他的脖颈间。

    “阿照,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有功夫,道行还挺深。在我身边这么久,也就今日被我看出来了。”

    “小姐……”

    “你莫要狡辩,这些话我不爱听。”穆桃浅语下多是严厉,“一个从未拿过箭的人,不仅能把箭射得这么远,还能正和老爷的心意,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阿照回转头,一双眼通红,“魏卿迟说,若是我配合他,往后就不再找我的茬,我就能安安心心呆在小姐身边。这些年挣扎在生死线上,看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功夫什么的我不会,射箭确实会点儿,但不精通,否则姓魏的让我射在他的右胸,我又怎会射在他的腿肚子上?你若是真讨厌我了,我走便是。”

    原本教训了他两句,阿照倒是气性大,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余晖之中,霞色透过屋脊照在房前的窗棂上,穆桃浅缓缓收回软剑,却坐在房前的那颗大石头上无法起身。

    也不知坐了多久,门里传来隐隐唤她的声音。穆桃浅回过神,有些许疲惫地推门而入。

    “阿桃,您果然守在外面。”魏卿迟醒了,气若游丝地对穆桃浅说道。

    “老爷有何事?”

    “房里这么黑,我胸口早就噗噗地跳起来了,快点儿把火烛点燃。”

    原来魏老爷又怕黑了。穆桃浅找到火舌子,火光倏地一下亮了。

    “再多点几盏,还是好黑。”

    穆桃浅听闻,又点了几柄烛,直到把四周照的通量,魏卿迟才安稳下来。穆桃浅移了一柄烛到魏卿迟的床头,有些许无奈地说道,“明日启程去京师吧。”

    魏卿迟笑嘻嘻地说道,“正合我意,正合我意。”

    魏卿迟嬉皮笑脸的,穆桃浅瞬间便无力了,“老爷为何总是会挨着危险走,我只想让你离险境远一点。”

    魏卿迟一怔,脸上的笑意退散,他说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明明可以安稳,为何非要铤而走险?”

    “阿桃,我哪里可以过安稳的生活,我只能铤而走险。”

    穆桃浅不愿多说,抱了被褥打了地铺,便安静地躺下了。她只留了一盏烛火,这个夜太过安静。

    “阿桃,我腿疼。”

    “阿桃,我怕黑。”

    “阿桃,地上凉,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穆桃浅被魏卿迟叫烦了,她翻了个身,昏暗的房里,魏卿迟的眼眸明亮,他嘻嘻地笑着,露出皓白的齿。穆桃浅从地上坐起,却对魏卿迟说道,“睡吧老爷,我累了。‘

    穆桃浅复又躺下,魏卿迟也终于安静了。在燕城的每个夜晚,穆桃浅都是这样,睡不踏实,又满腹心事。她心里憋着劲儿,有些苦闷。

    不管前一日发生了什么,明日还是会来,带着和煦的光,簌簌的风。

    魏卿迟的腿伤不能耽搁,穆桃浅前一日便做好了准备。今日一早便要启程,他们用过早膳,与燕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一话别之后,马车终于驶出了燕城的城门。鉴于前几次路上遭遇的险境,这一次护送魏卿迟的魏家兵有百人之多。

    穆桃浅坐在车外,听着滚滚车轮声,有些昏昏欲睡,只要侧眸,她便能看见马车旁骑马紧紧跟随的阿照,这几日,因为和魏卿迟勾搭一事,两人许久未说话,穆桃浅倒是落了个清净自在。

    “阿桃,我口渴了。”

    车内的魏卿迟唤着她。穆桃浅叹了口气,拿着水囊进了车里。魏卿迟受了伤,这几日食不知味,痛起来也时常烦躁,也时常对下人发火,好在一遇穆桃浅,就成了蔫黄瓜。

    穆桃浅把水囊递过去,魏卿迟仰头喝了几口,却抱着水囊眨了眨眼睛。

    “喝完了?”

    魏卿迟点点头。

    “那把水囊给我吧。”

    魏卿迟却又摇了摇头。

    “老爷又使小性子了?”

    魏卿迟却嘟着嘴不愿看她,只嘟嘟囔囔地说,“把水囊给了你,你又要坐到车外去。我一个人在车里闷,你也不陪我。”

    穆桃浅听闻,却只得坐在车里。她撩开车窗帘子,秋高气爽、天蓝云淡。天际浮云深处,不时有鹰隼盘旋,那般逍遥自在,让人向往。

    “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难以释怀?”

    魏卿迟装得那般天真,不过是想逗她开心。穆桃浅心里跟明镜一般,自是什么都知道。

    “我只是生气老爷有事瞒着我,那样铤而走险的事,宁愿托付给一个两看相厌的人,也不愿让我知晓。若是老爷托付于我,想要伤到胸口,箭断然不会伤在腿上,更不会真的受伤,让你落下遗症。说到底,你对我心存芥蒂,这是改不了的。”

    魏卿迟许久没有言语,他也望了望窗外,抬眼便见阿照跟在车旁灰溜溜的模样。过了好一阵他才回道,“即便我手无寸铁,就算你天下无敌,作为一个男人,也想把你护在臂弯之下。我往后要走的路都太过凶险,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真的想让你远一点,再远一点儿。我知道阿桃不是闺中女儿,但墙沿山壑间长出的花,也怕风吹雨打。”

    魏卿迟说得平静,却令穆桃浅心头一酸。她狠狠丢了一句,“想这么多,你累不累?!”

    穆桃浅还是把魏卿迟独自留在了车里,她仰着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秋风吹过,带走了泪珠,却留下了泪痕。魏卿迟说得话怎能不叫她动容?她活了这么多年,就算跟着闾邱辕,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不管魏卿迟说得是真是假,不管他能不能做到,她此时时刻却真的信了……

    燕城距离京师不算远,马不停蹄地赶路,只需两日便可到。魏卿迟因为有腿疾,不宜走得太快,三日却也看到了京师威严的城楼。

    城门外,穆桃浅便下了车。还未进城,那个胖胖的身影便从城里冲了出来,姚顺四下打量了穆桃浅一番,睁着溜圆的眼珠子,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真的是阿桃?!”

    姚顺几月未见,竟比之前消瘦不少,脸也黑了许多。穆桃浅笑着回道,“怎么?不相信?我又回来了。”

    说话间,马车的帘子已掀开,姚顺一眼便看见了魏卿迟,他忙扯了扯穆桃浅的衣袖,小心地问道,“他怎么也回来了?”

    “若是老爷不回京师,我又怎能有机会跟着一起回来。”

    姚顺“哦”了一声,又悄声说道,“日子过得可还行?”

    “还好。”

    “他有没有欺负你?”

    穆桃浅回望了一眼魏卿迟,“没有。”

    姚顺啧啧两声,“他能与你这般相处,真是菩萨保佑,你走的这些时日,我总想起你,想着你在姓魏的手里过得生不如此,便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忧思一上来,连头发都快掉光了。”

    听姚顺这么说,穆桃浅才发觉姚顺的头发却是少了不少,她也只能宽慰道,“我在他身边五年之久,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老爷的脾气,姚大哥往后只管安心地睡。”

    姚顺一愣,又看了看车里的魏卿迟,不免说道,“你这次回来,一口一个老爷的叫着,想必是真的放下所有,入了魏氏的门。”

    穆桃浅听闻,有些许尴尬,她回应着,“若是不放下,又能如何?日子总要过,不放下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阿桃,你可叙完旧了?”

    魏卿迟远远地唤着她,穆桃浅只得和姚顺说道,“姚大哥改日再聊。”

    “济国公也在京师。”

    姚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却惊出穆桃浅一身冷汗。可她淡定自若地说道,“他不是在临安吗?”

    “先前时日国丧,济国公回了京师,又碰上新皇继位,过几日要在皇城内宴请众臣,济国公便暂时留下了。”<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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