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树林之中,初心不说话,临泣不说话。

    走着走着,临泣终于开口:“你,一定恨透我?”

    初心道:“没恨你。”

    临泣抬头望着,前面的倩影,便是自己魂绕千梦日思夜想的人儿。他恨不得冲向前紧紧抱着她再也不放手。他强忍着,强忍住自己心中的冲动,他怕吓坏心儿。

    初心问道:“你,还好吧?撄”

    “嗯,还好。就是,想你。”

    初心没有说话,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临泣忍不住一手拉住前面初心的胳膊,“心儿,你——偿”

    初心转过身,问道:“什么事?”

    临泣的嘴张开想说什么,嗯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初心问道:“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临泣问道:“你,你真的不能接受临泣,跟临泣在一起?”

    初心的眉头皱了皱,她就不该对临泣抱有什么希望,他跟那个绝煞是一模一样,不得到自己喜爱之人绝不罢休。她无奈叹着气,说道:“为何你这样执着?”

    临泣抓住她的胳膊:“临泣爱你。”

    “不。”初心摇着头:“你要学会放手,再这样执迷下去,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临泣痛苦道:“为何你能够爱上独孤离,却不能接受我?”

    初心一愣,她不知道该怎样说,真的又是自己的错,不该让他们误会她跟离儿的亲吻是真的,一直刺激到临泣,让他错误认为她是喜欢独孤离的。

    “临泣,你误会了,心儿不爱离儿。”

    “骗人,骗人,你一直在骗我。”说着,临泣从腰间抽出一把剑,将它重重插进自己的身体里,鲜血顿时喷发出来。初心吓傻掉,他的动作太快,快得根本不让初心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啊——”大叫一声,初心扑过去,一下子抱住临泣的身体,“你这是干什么?非要用你自己的命来逼我?”

    初心一手握住剑柄,她看了看剑在临泣身上的位置,道:“你忍着点,我把剑拔出来。”

    一运气,初心的手快速往上面一用劲,剑被拔了出来。顺着剑的拔出血流出越来越多。用手已经没有办法堵住,初心对临泣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叫他们过来帮忙。”

    临泣的手却紧紧抓住她,道:“心儿,临泣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别离开临泣。”

    看着鲜血汩汩一直往外冒着,初心大叫道:“你想要把血流干吗?”

    临泣的脸色由于失血很快变得惨白,“如果得不到你,临泣宁愿流血而死。”

    “你——”

    初心用力想要甩掉他的手,无奈,他像是已经下定很大决心,他的手死死抓住初心的手,无论她如何挣扎,他死活不放手。急得初心大叫:“放手,你放手,不然真的会死的?”

    临泣道:“你想让临泣死,临泣只有死掉。”

    “我没有,没有,你快放手,我去叫他们过来。”

    临泣道:“你答应,答应跟临泣在一起,答应不离开临泣,临泣就放手。”

    “你不要这样蛮不讲理,我如今是萧乙的妻子,你难道忘记?”

    临泣道:“那个不算,你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初心急得眼泪水流出来,她叫道:“别再浪费时间,快松手,松手。”

    临泣则慢慢闭上眼睛,手却还是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临泣,你别睡着呀,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初心一边叫着手一边试图从他手中抽出,一切仍旧只是徒劳。

    正在茫然无措的时候,独孤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娘亲,娘亲。”

    初心大叫一声:“离儿,在这边。”

    独孤离听见初心的声音,立刻找到他们,看见临泣躺在地上,鲜血直流,吓了一跳。

    初心焦急的吩咐道:“快,快。”

    独孤离弯腰将临泣抱起,无奈他的手依旧抓着初心的手,初心只好任由他拽着。独孤离一边往回走一边问初心:“他是不是以这种方式逼迫你同意跟他在一起?”

    初心道:“别说了,先救人要紧。”

    看见鲜血满身的临泣被独孤离抱回来,大家的心中一紧,所有人心知肚明,临泣对初心的爱几近疯狂。大家二话没有,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救人。

    独孤吩咐语兰去将太长留下的药物拿来,他快速为临泣疗伤,清理伤口。整个过程,初心都在一边陪着。

    议事厅

    羲合坐在那,刚刚他只是瞥了一眼临泣,他的样子确实跟他爹爹步辰殇长得太像,几乎是一模一样。他惊讶于父子二人长得竟然是如此相像,更惊讶于父子二人同时爱上小心,同样爱的那么痴迷。虽然他在幻境之中看见过临泣对待初心的暴行,可是亲眼看见和在幻境之中看见还是有所不同。在现实之中,他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临泣那份痴迷的,疯狂的,癫狂的燃烧自己更烧焦别人的痴情。

    十娘抱着孩子走来走去,语兰说道:“你能不能别转呀,头晕。”

    萧厥道:“这个临泣,不把他自己和小心整死,是不会罢休的。”

    羲合道:“我不应该答应让小心回来的。”

    语兰道:“师父弟弟,怎么不该回来?至少这次你们回来,让我语兰成仙了,还多出一个师父弟弟。”

    独孤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道:“什么时候又拜一个师父?”

    语兰一吐舌头,道:“师父,这位羲合是小心的朋友,他增加了我的灵识,我再修炼一二年的时间,便可以成仙。”

    独孤拿起语兰的手腕,搭在她脉搏之上,果然,语兰的脉搏比较以往要平稳均匀许多。他看看羲合,问道:“你是什么人?”

    羲合没有回答。

    十娘道:“他是个仙人。”

    “仙人?”独孤摇摇头:“仙人之中没有你这一号人物。”

    羲合笑笑,道:“你能够保证每一位仙人都能认识?”

    独孤笑道:“不能。不知您是哪座仙山的?”

    羲合笑而不语。

    羲合对语兰道:“麻烦你去把小心叫出来,我们该回去啦。”

    十娘问道:“你们不住下来?”

    羲合道:“我只是带她回来瞧瞧,还是要离开的。”

    “不行。”十娘大叫:“小心刚刚回来一日不到,又要走?不行。”

    羲合道:“小心不太适合在这里。你们看看临泣,小心刚回来,他便将自己弄得血流满身。如果她时间再待久点,那临泣的命恐怕不保?”

    大家听着他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不再执着于留下他们。初心回到议事厅,羲合道:“天色不早,我们该走了。”

    初心点头,她嘱咐大家好好照顾临泣,如果可能的话她明日再来。

    初心和羲合离开燧人氏,飞回神域。

    沿夕宫,寝殿

    羲合道:“临泣跟他爹爹长得太像。”

    “嗯。”

    “你爱他吗?”

    初心看看羲合,道:“你说谁?”

    “你爱临泣吗?”

    初心摇摇头,道:“对于临泣,我只有亲情。”

    “他却爱你爱得发狂。”

    初心无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求能够跟他平平静静相处,像以前一样。可是,他似乎根本不想,他只想——”

    “他只想得到你。像绝煞非要得到你师父那样,痴迷,痴狂,疯癫。”

    初心走近羲合,眼睛紧紧盯住他的眼睛,说道:“告诉我实话,师父是不是去绝煞那?”

    羲合一惊,随口问出:“你怎么知道?”

    初心苦笑道:“感觉,女人的直觉。一个爱着他的女人的直觉。”

    “小心,我——不想骗你,辰殇他——”

    初心握着他的手,道:“放心,我没怪你。去幽都这条路,师父其实早已经决定,他始终下不了狠心去消灭绝煞。毕竟是他亲手带大的,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如若要任何人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这个世间应该没有哪位父母愿意去做。他们宁愿自己受委屈,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我想师父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忍心,他做不到,他还想再努力努力。”

    羲合感叹道:“还是你最了解他。”

    初心问道:“如今怎样?”

    羲合道:“我刚刚问过独孤他们,目前为止,一切平静,绝煞没有对你师父采取什么逼迫的手段,他如今是安全的。”

    初心点点头:“这样便好。”

    “你比我想象中要平静许多,你——”

    初心苦笑道:“如果不让他试试,他是不会甘心的。再说,到最后,如若要铲除绝煞,那也不应该是师父。我一定会帮助师父彻底铲除绝煞,他如今好好在幽都待着,等着大家把他救出去。”

    羲合道:“小心,你,你不会是想要跟绝煞同归于尽吧?”

    初心苦笑不答。

    羲合的心中好似一下子冰凉,凉的透骨,他情不自禁抱住初心,轻声恳求道:“别,求你别,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初心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羲合,别怕,小心不会有事。就算小心死掉,你想小心的时候便到地府去看看我。小心可能不会立刻去投胎,怎么样也要先做几年小鬼玩玩吧?”

    初心知道羲合的内心其实是非常柔软的,脆弱的。

    羲合不忍心失去初心,不愿意失去初心,他是太阳天神,平时除了十阳神君没有别的朋友。她的到来可以说是为他死寂般的日子带进一丝明媚的阳光。羲合是世间万物的阳光,而初心则是羲合的阳光。

    “好啦,我又不是马上便死掉,别那么伤感。”

    初心拉着羲合坐下,问道:“见到临泣,他是不是跟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嗯。太像,真的是太像。”

    “他的师父你应该认识。”

    羲合问道:“谁?”

    “亓古。”

    羲合惊讶:“什么?亓古?”

    初心点点头。

    羲合道:“他已经离开神域很久,兴许他很乐于他自己如今的生活。”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羲合道:“他把他自己给圈起来,似乎想要留住什么,我们也不便去问,由他去吧。”

    “他是专门掌管山川河流的天神,对吗?”

    羲合点头。

    “那他将自己圈起来,他的职责?”

    羲合道:“如今是花神代为掌管,不过也是暂时的,我们想着他总有一日自己会走出来的,却没想到时间似乎久远了一点。”

    “他的地盘你们能够进去吗?”

    羲合道:“进去倒是能够进去,只是没有必要进去,也不必打扰他自己的生活。”

    初心点头:“冷衣纱肚子里怀着临泣的时候无意中闯入他的地盘,从此在他那里生活一百多年。我也是误入其中,在那里生活二十二年。”

    羲合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临泣会成为亓古的徒弟。

    初心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道:“你能带我进去见见亓古吗?”

    羲合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为何见他?”

    “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也想跟他说说临泣的事情。”

    羲合想了想,说道:“这样,我明日跟十阳神君交待一下,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观测天象,让他们代为决定。”

    初心点点头。

    第二日,羲合交待好十阳神君事情之后,带着初心飞往亓古所在的虚空。初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再一次进入虚空,再一次回到这个她曾经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

    这里的一树一木没有改变,还是原先的样子。甚至那群大猴子们还在那里玩耍着,生活着。初心看见突突,高兴的叫喊起来:“突突,突突。”然后不顾一切的向那群猴子跑过去。羲合想拦却没拦住,想着她在这里生活二十几年,自然熟悉这里的一切,也不用担心,随便她去疯吧。

    初心一下子跳到突突身上,突突则一把将她抱住,大大的脸在初心脸颊上来回蹭着。很久没有抱着大猴子们,久违的毛毛的温暖令初心极为开心。和它们玩了一会,羲合不得不提醒的叫道:“小心,我们还要去见亓古。”

    “来了。”初心暂时跟突突它们告个别,说道:“你们自己先玩一会,我待会再来陪你们。”

    突突似乎听懂她所说的话,点点它的大脑袋,然后跟其它大猴子去玩了。

    初心高兴的问羲合:“你怎么不一起玩?”

    “我?算了吧。毛茸茸的,看着有些不舒服。”

    初心笑道:“你害怕?”

    羲合道:“谁害怕?我可是天神,这世上还没有我怕的东西。”

    初心笑道:“那好,待会我们一起玩。”

    羲合心中暗暗叫苦,逞什么能,他不是害怕大猴子,而是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罢了。

    初心带着羲合,她是熟门熟路,二人在崇山密林之中,足足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座高山的山洞口停下。

    初心道:“他就在里面。”

    羲合看了看,头向里面探头,眼睛往里面瞧了瞧,洞口不大,里面却很深,只能看见长长的一条天然通道。

    “他在里面?”

    初心点头,“他应该不会离开吧?”

    羲合道:“离开这他能去哪?”

    初心向里面高声叫道:“天人,小心回来了,小心还带一个人前来见您,可以进来吗?”

    过了一会,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吧。”

    羲合和初心走进山洞,行走在里面,羲合有种压抑感,可能是里面太低,他们需要弯着腰前行。羲合原本以为很快便会走完,却不成想这条又矮又窄的通道足足走上半个时辰。

    “他还真会找地方,原本以为那个茅屋便是他的居所,却不成想他把自己藏在山洞之中。让我们走这么长时间?”

    初心笑笑:“你们天神总是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两人继续向前走。

    忽而,眼前一亮,他们走出了山洞。

    羲合仔细瞧瞧,似乎也没有离开这座山,只是他们到达这座山里一个面积比较宽广的平台,前面便是万丈悬崖。

    这里,有一张石头桌,四张石头椅,桌上简单放着一把壶四只杯子。

    初心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壶,分别在三个玉杯子里倒上茶水。她对羲合道:“坐下等等吧。”

    羲合坐下,他端起茶杯,慢慢喝着,手中握着白色的温玉,羲合感叹,“还真不错。”

    “怎么?喜欢?”

    亓古声音再次出现。

    羲合一抬眼,便看见一个身着红袍的,身形修长的,带着一个青铜面具的男子站在那。男子的表情他看不见,不过亓古却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他。

    羲合站起身,一施礼,“亓古兄,好久不见。”

    亓古道:“羲合兄,好久不见。”

    初心站起身,走到亓古身边,抓住他的衣袖,道:“天人,我来了,你没看见我吗?”

    亓古伸手拍拍她的头,道:“我又不瞎,你一个大活人在这,我怎么会看不见。”

    初心道:“看见还不理人?”

    亓古道:“丫头,你怎么又回来?”

    初心拽着他衣袖道:“你骗人,这个虚空是能够随来随走的,你却骗我们出不去。”

    亓古呵呵呵笑道:“你们也没老实待过,一定想过多种办法出去,对吗?”

    “没有。”

    亓古道:“那就得了,你们是没有办法进出的。”

    “那我——?”初心瞧瞧羲合,然后恍然大悟:“你是说羲合带我进来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进入虚空?”

    亓古道:“当然。”

    “哦。”初心立刻变成霜打的茄子。

    亓古问道:“怎么,泄气了?”

    初心不高兴的说道:“我还以为以后我能够经常进来找你玩呢?”

    亓古问道:“先不说这些,临泣怎样?”

    还没等初心回话,羲合道:“你教的好徒弟,挺会折磨人的?”

    亓古看看羲合,然后看向初心,道:“他又对你那样了?”

    初心点点头又摇摇头。

    羲合知道初心不会说临泣什么坏话,于是手一挥,幻境出现:“你自己看。”

    初心想加以阻止,却被羲合一只手抓住:“安静一会。”

    无奈,初心回到椅子上,脸上气鼓鼓,一声不啃。

    过了一会,亓古无奈叹气,道:“丫头,看来你是无法摆脱临泣那小子啦。他对你的执着是不可能改变,即使让他去死,他也绝不会放手。”

    初心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如今开始在我面前自杀,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亓古道:“只有一个办法?”

    初心和羲合异口同声问道:“什么?”

    “丫头嫁给临泣。”

    “不行。”初心和羲合似乎又是异口同声,亓古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羲合,然后问出一个更加震惊的问题:“你,喜欢丫头?”

    羲合愣住,他没想到亓古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没说话。

    亓古并不是要他的一个回答,而是提出自己的问题,将这个问题摆在桌面上,至少要让初心了解男人都是怎么想的。不要傻乎乎跟所有的人走得那么近。一个女人想要跟男人谈友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亓古问初心:“你要来见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初心问道:“你是管理山川河流的神,我想了解如今魔界所在的地方。”

    亓古问道:“你想如何了解?”

    “全部,所有的一切。每一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细小之处。”

    羲合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你要了解那么清楚做什么?”

    “知己知彼,从现在开始,我便要做好一切准备。”

    亓古问:“什么准备?”

    “战斗的准备。”

    羲合拉住初心的手,“你真想跟绝煞同归于尽?”

    “是。”初心坚定的说:“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师父永远摆脱绝煞无休止的纠缠。如今的师父,他在幽都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处处时时提防着绝煞对他做出那些过份的事情。总有一日,师父会忍受不住,到时候便是他们真正翻脸的时候。我不会让师父动手,他也不会忍心动手,这件事情必须由我来做,有我来了结。”

    羲合道:“会有别的办法。”

    初心摇头:“没有,这是最好的办法。”

    亓古道:“你身体里的煞气是否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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