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合轻轻走近沿夕殿寝殿,初心已经沉沉睡去,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心中怜惜的很。特别是在幻境之中看见她所经历的种种,更加对她同情和钦佩。

    “原来你也为辰殇生下一位孩子。你心中一定非常思念他,却不能去见他。”

    羲合伸出手,在她盖着的被子上轻轻拍撄着

    “安心睡吧,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不过,你师父是例外,这个我可担保不了。”

    “扑哧”一声,初心笑出声。

    见她睁开眼睛,羲合问道:“怎么醒了?”

    初心道:“在我身上又拍又说的,我能不醒吗?”

    羲合不好意思笑道:“对不起,我——”

    初心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知道你是为我好,是出于关心。偿”

    羲合问道:“你师父时常这么对你,那是因为他太爱你,怕失去你,所以你理解理解他,别恨他——”

    初心道:“放心,我怎么可能恨师父?我知道他担心什么,可是这不是可以担心的事。”

    初心用手臂支起身体想要坐起来,羲合连忙帮忙,将她扶着坐起来靠在床边。

    “羲合,问你一个问题?”

    羲合道:“什么?”

    “如果你非常爱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却死了。几十年以后,一百年以后,一千年以后,一万年以后,你能够保证不会爱上其她女人?”

    羲合的脸上瞬间暗淡下来,他一言不发,眼睛看向天花板。初心知道自己可能问错话,于是说道:“我只是想说——”

    羲合慢慢开口,道:“爱一个人是不容易忘掉的,至少对于我来说。不过,你问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也许我可以保证几十年,一百年不变心,可是一千年甚至一万年真的是不得而知。太久远的岁月,恐怕她最初的样子会变得模糊不清,无法想起。”

    “羲合,你——”

    羲合苦笑道:“以前,那么爱徽落,甚至为得到她而做错事,害得辰殇家破人亡。我曾经信誓旦旦发誓爱她,就算过去百年、千年甚至万年我都会爱着她,永远爱着她。可笑的是,曾几何时,她的脸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模糊,越加不清晰。越想努力想起她,越想想起她的模样,心中越是发慌。记住她的地方在一天一天减少,越是害怕忘记她却忘记的越快。如今,再想起徽落,眼前已经没有具体的样子,更多的只是自己的回忆以及曾经为她所做的傻事和错事。”

    初心问道:“有多久了?”

    羲合苦笑:“千年?几千年了吧?”

    初心感叹道:“太久了,真的是太久远,不记得是正常的,你也不要太自责。”

    羲合道:“没有,如今让我自责的便是对辰殇的歉疚。是我对不起他,害得他从小失去所有,害得他内心痛苦。我——哎,我只想得到他的原谅,只希望他心中没有怨恨。”

    初心道:“不要多想,师父心中没有怨恨,他不是已经原谅你?否则,他不会回来,更不会将我安排在你这。你说是不是?”

    羲合点头:“对,对,辰殇不恨我,不恨。”

    两人相视一笑。

    ————

    燧人氏

    独孤怏怏回到部落,他在神域外面等候火神星君,足足等了一日一夜。总算见到他,等他把事情说完之后,火神星君只说了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他打发:“神界不会理会凡间的事情。”独孤再三说明事情的严重性,火神星君根本不为所动,无奈,独孤只能往回转。

    独孤离问他:“爹爹,怎么样?”

    独孤摇摇头,道:“我原本是想求神域的火神赐给我们一些神火,让它在燃烧的时候不会被绝煞他们的法术熄灭。可惜,他却说神界不会管凡间的任何事情。”

    独孤离安慰爹爹:“算了,不给就不给,我们自己想办法。”

    临泣说道:“独孤叔叔,在您没回来之前,大伙也商量半天,我们想在干柴上浇上白酒,是不是能够让火烧得更旺更长久?”

    独孤点头:“按道理是这样,但究竟管不管用,还得到时候再看。如今也只能先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绝煞他们四人从天而下,降落在燧人氏部落大门之前。

    看着门前高高堆成得干柴,骨幽王皱起眉头,说道:“他们搞什么?”

    灵幽王道:“恐怕是害怕我们飞进去吧?”

    绝煞冷笑道:“他们以为在做什么?这么简简单单便能够阻挡我们?亏他们想得出来?你们听好,如果见不到冷衣纱或者姞初心,今日咱们便不走。”

    有族人跑进议事厅报告绝煞他们又来了。

    大伙立刻紧张起来,独孤吩咐道:“大家先定定心,千万不能慌张,一定要沉着应对。”

    独孤转身对十娘和语兰道:“你们还想上次那样跟他们胡扯一通,最好将他们给唠叨烦,”

    十娘埋怨道:“把我们当成什么?多嘴的老太太?”

    独孤道:“不管是什么?如果你有本事将他们弄走,你是我亲娘都成?”

    萧厥嘱咐道:“如果实在不行,千万别犹豫,立刻点着干柴。就算烧不死他们也一定要将他们给浓烟熏死。”

    语兰道:“你也太乐观了吧,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小小的烟给熏死?我现在只求他们不堪浓烟的侵扰,赶快离开便好。”

    十娘和玉琳再次出发,她们俩手牵着手向大门走去。

    玉琳小声说道:“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咱们?”

    十娘道:“白痴呀,才过多久他们怎么可能不记得?”

    从老远的距离,骨幽王便看见那两个女老太太,特别是那个长相一般的嘴还很碎的老太,他一看见她气便往脑门上冒。他大声叫嚷道:“死老太,上次便想逮着你,你今日自己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看着骨幽王气势汹汹的样子,十娘的身子不由害怕得抖起来:“看他一副嚣张的样子,恨不得一口将我吃进肚子里面去。”

    玉琳说道:“别看他,我看着都害怕。不过没关系,他们这次不可能那么容易飞进来吧?”

    十娘抖动着嘴唇,说道:“那可不一定,他们是什么人,哪能用平常人的眼光来看他们?”

    走到大门口,看着绝煞他们四个齐齐站在外面,十娘定定自己心神,嘴往上一撇,说道:“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姨娘们。”

    骨幽王吼道:“说什么呢?什么姨娘们?你胡说八道什么?”

    十娘冷笑道:“称呼你们呢?你们的头头是不是她?”

    骨幽王问道:“什么意思?”

    十娘道:“看你们都听他的,他应该是你们的头头。他或她到底是男是女?记得上次我问过你们,可你们没人告诉我。那我只能自己看着办啦。他看上去像男的,又像女的,不男不女的。在我们家乡那边,形容这种不男不女的人称作姨娘。你们是他的手下,自然就是姨娘们。”

    骨幽王听着心中怒火“腾腾”往上冒,他“哇哇哇”大叫:“混蛋,死老太。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的人,还敢在你大爷面前唠唠叨叨。”

    十娘一听他话,她的怒火也往头顶上窜。她最怕别人说她老,门前这四个一再挑战她十娘的极限。不停称呼她为老太太,死老太太,这会子还说她是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之中。不行,她可不能忍气吞声,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打是打不过他们,但至少,她不能输在嘴皮子上面。

    十娘双手一叉腰,骂道:“好你们四个呆混蛋,你们没事吃饱撑的慌,到我们家门口瞎胡闹。你们一个个男人不当非要当什么女人?女人扮得又不像,还学着女人胭脂抹粉的,难不难看?让人瞧了都想吐。”

    绝煞的眼睛瞪得整圆,他抬起一双被画的凤眼,启动他那张被涂得厚厚的红唇,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十娘见他脸露气愤之相,心中不禁一哆嗦,表面维持镇静,说道:“我说你不男不女怎样?你本来便是不像男人不像女人。你出门之前有没有照过镜子,这么丑还敢出来瞎逛?出来专门吓人呀?”

    “啪”的一下,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打在十娘脸上,火辣辣的滚烫烫的感觉生疼。十娘跟玉琳两人傻掉。她这一巴掌挨打的冤枉,连是谁打的都没有看清楚。

    十娘用手紧紧捂住自己被打的半边脸,玉琳将她手拿下,定睛一瞧,她的脸上已经呈现五个手指印子。而其中一个,则被什么东西给划了一下,印子很深,一条血印子赫然出现在她脸上。

    “绝煞。”玉琳第一个的反应便是绝煞打的十娘。

    两人用惊愕的眼光看着门外的绝煞,只见他正悠然自得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他两根小指上分别套上一个金色丝线制成的护甲,长长的,往上面翘起。十娘脸上的印记,一定是它这个护甲留下来的。

    只是,二人眼睛盯着绝煞,脑中都在想着同样一个问题:他离十娘那么远的距离,之间还隔着一扇大门,他绝煞是如何打在她脸上?难不成他的手很长?不会呀,不长呀。

    绝煞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跟后面的三幽王说道:“哎,好好的护甲糟蹋了,不行,待会回去一定要换上一个新的。”

    愣了好半天,十娘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还没有消散。她心中想着不能就这样认输,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好像是怕他不成。于是十娘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不仅将骨幽王他们给笑愣住,同时也把玉琳给笑愣住。

    十娘一边笑一边说:“我说不男不女吧,连手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明明粗糙的很,偏偏还要学女的戴上什么护甲。”

    骨幽王吼道:“喂,死老太太,废话少说,赶快将冷衣纱和姞初心叫出来,你们也少受点罪。”

    十娘道:“本姑奶奶再说一遍,你们一群孙子给我听好了。什么冷衣纱,什么姞初心,统统不在我们部落,你们也不要来烦我们。劝你们赶快离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大家弄得都不好看。”

    “哟,死老太,说大话不用死人是吧?挨了一巴掌不疼是不是?还想着再挨一巴掌?”

    十娘“呵呵呵”笑着,说道:“好,有本事再打我呀?老太太我不怕。”

    “啪嗒”一下,十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另一边脸颊又挨上一巴掌。十娘捂住自己的脸,眼睛望着玉琳,玉琳会意向她点点头。

    果然是绝煞出的手,第一次打十娘的时候,她们没有准备,根本不知道也没有看见到底是谁出手?又是怎样出的手?刚刚,十娘拿话激他们,目的是想让绝煞再打她一次。这样,她们便能看到究竟是谁动的手?

    虽然速度快,快得令人捉摸不到,可玉琳还是看见了那么一点点的幻影,至少可以确定,这个一巴掌确确实实是绝煞所为。

    十娘算是对称,两边脸颊分别一个五指印记。

    绝煞手一挥,说道:“别磨蹭,这点玩意想挡住我们,你们骗孩子玩吧。”

    十娘和玉琳在绝煞说话间便已经用手在后背偷偷摩擦火石,几乎是他说完话的同时,十娘跟玉琳同时将星火扔进已经洒满酒的干柴堆上。顿时,火势不断向上窜,越烧越大,不一会的功夫,浓浓黑烟滚滚,快速遮挡住眼前所有的一切。绝煞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最重要的是黑烟进入到大家的喉咙里,鼻子里,眼睛里。顿时,咳嗽声连成一片,个个被呛得难受的要命。绝煞的泪水被黑烟呛得“哗哗”直流,他在黑烟之中好不容易摸到骨幽王的手臂,娇媚语气说道:“呛得难受,先离开这。”

    骨幽王气得直跺脚,嘴里骂骂咧咧:“好你个死老太,损招不少,专门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死老太,有本事站出来,咱们单挑。”

    看来,滚滚的浓烟把骨幽王给呛糊涂,他堂堂一个魔界骨幽王,居然跟一个凡间普通的老太太单挑,这个真是天大的笑话,真是给气糊涂了。

    绝煞娇羞的语气说道:“别骂了,快走吧。“

    绝煞带着三幽王匆匆逃离黑烟之地。十娘和玉琳总算松下一口气,她们没有做什么预防措施,自己同样被烟熏得够呛。特别是十娘,原本脸上被绝煞打伤,再经过高温这么一熏,更加火辣辣难受的要命。

    昆桑带领族人们拎着大桶小桶前来灭火,独孤见到十娘脸上的伤,问道:“这个是?”

    语兰道:“绝煞打的。”

    独孤将她们带回议事厅,大家都在议事厅等着。脚刚一踏进厅内,十娘便开始“哇哇哇”大哭,一边哭却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看我的脸,花了,破相了。”

    大家安慰她。

    萧厥道:“别哭,你原本样子也不咋地,毁容相当于整容。”

    “哇哇哇”十娘哭得更凶,她跟独孤哭诉:“他取笑十娘。”

    独孤道:“是他不对,我打他两下,替你出出气。”

    语兰拿来一些膏药涂在十娘脸上:“打的真狠!”

    玉琳说道:“都不知道绝煞是怎么做到的?隔着那么远,中间还有一道门,他的手臂也没有那么长,怎么能打到十娘呢?”

    众人都是一惊。独孤心中知道不妙,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便足以证明绝煞如今的功夫是深不可测。不行,看来,他得回一趟灵化山。

    独孤道:“今日,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我带着十娘和玉琳回一趟灵化,你们好生看着部落,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谁知十娘一听要她回灵化,越发哭得凶起来:“不去,不去,我这个样子怎么还有脸见门主?”

    萧厥道:“你大可放心,门主绝对不会笑你。就算你变成一只狗还是什么,门主也不会在意。千万别自作多情,几个孩子他娘。”

    独孤脸上严肃道:“别磨蹭,快点跟我去,要让他们知道绝煞的身手。你们也不想看见门主被绝煞伤害,对不对?”

    十娘“腾”一下从地上站起,用手拍拍屁股,大踏步向大厅外走去。

    独孤摇摇头,他和玉琳一起往外面走去。

    ————

    灵化山,玉蝶宫,大殿。

    步辰殇万万没有料到独孤会回到灵化,他心中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事情?觉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太长术子,西弇和王道长。他们在大殿之上等着独孤前来。谁知独孤回来之后,他先回后山竹林拿了一些东西,然后才带着十娘跟玉琳来到大殿。

    见道十娘脸上的手印,西弇笑道:“怎么?不听话让相公给打了?”

    “呸”十娘叫道:“他敢打我?我不打他就好了,他还敢打我?”

    术子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十娘苦瓜着一张脸,说道:“绝煞打的。”

    她这一句话一说出,术子他们顿时愣住。

    步辰殇问道:“他怎么会去那里?”

    独孤道:“应该是好奇心。虽然他口口声声要见冷衣纱和姞初心,其实,他真正想见的人是临泣。他对于你步辰殇的儿子非常好奇。”

    西弇道:“他什么时候去燧人氏的?”

    玉琳回答道:“他们已经来过两次,独孤上仙带领我们部落与他抵抗,根本没有让他们进到部落来。”

    十娘道:“可怜我十娘,被绝煞打成这样,都是我的功劳。”

    独孤道:“这点倒不假,这次多亏十娘临危不惧跟他们闲扯唠叨。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由于十娘的胡乱捣蛋,才使得我们的计划实施成功。”

    术子道:“十娘,过来,让太长看看。”

    十娘走到术子身边,撒娇道:“太长,您快看看,疼死了。”

    术子看看她的脸,道:“打的还挺重。”

    “就是,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下次让我遇见他,绝不放过他。”

    术子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十娘,道:“回去之后连敷药三日,便可痊愈。”

    “好好好,还是太长对十娘好。”

    步辰殇问道:“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独孤道:“你怎么知道?”

    步辰殇道:“恐怕如果单单是绝煞到燧人氏部落,你不会特意跑一趟,你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独孤“哈哈哈”笑起来,“够了解我的。”

    玉琳说道:“事情非常奇怪。当时,我和十娘站在大门里,而他们则站在大门外。我们在大门之间,用干柴堆放的好高好高,全部挡住了他们。我们之间说话也是隔着缝隙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绝煞却能毫无预警的快速打了十娘的耳刮子。真是太奇怪?难道他的手臂很长?难道他可以隔空穿墙?难道他的速度可以飞快的让我们眼睛看不见?第一次绝煞打十娘确实是太突然,我们谁也没有瞧见。最后没有办法,十娘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张嘴将绝煞好好骂一通,故意激将让他再出手打一次。这一次,虽然还是没有看明白,可是我清清楚楚可以肯定,这一巴掌确实是绝煞打出的。他的手臂的幻影在我眼前闪了一下。太快,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手如同能够生长一般,长长的,从门外直接伸到门里。太可怕!”

    大家沉默。

    独孤道:“一直以来,绝煞的身手我们没办法了解。今日,他显出的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功夫,着实让大家引起警惕。步辰殇,你不要存在什么侥幸他会放弃你,不会的,你死掉这条心。他的本事究竟如何高深莫测,我们不得而知。相当于他在暗,你步辰殇在明,他随时可以向你出手。”

    西弇道:“按你们所说,这个绝煞当真不能小看他?”

    独孤道:“其实,大家一直没有小看他,只是不知道他真实的本领。他也很有心计,从未在他师父你面前透露过自己真正的本事。”

    术子点点头:“这么多年,他对待他师父都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将一身的本事隐藏的很好。我想,他最终的目的便是让门主不了解他真正的本领,到时候等大家真正撕破脸的时候,他好一举将门主擒获带回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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