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程在快递公司做的是会计工作,他腿脚不好,每天上了班之后就拨拨算盘,按按计算器,写写分录,核对核对账目,由于这家快递公司规模不大,他又是基层职位,所以工资一般。乔倚夏十分聪明,她没有让许家程瞧见她,而是直接去见了财务部的经理,说是许家程的亲戚,来了解一些事情,经理是个中年男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对方相貌脱俗,谈吐不凡,一时之间都忘记了下班的事情,同乔倚夏畅快地聊起来。

    “什么?结婚了?家程这小子不够意思啊,这么大事儿都没跟我们哥几个说,是不是怕我们不给份子钱啊。”经理是个很豪迈的人,说话很痛快,也不遮掩。

    不过从经理的口中,只听出他对于许家程结婚没有告诉他的怨念,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于是乔倚夏说道:“他兴许是不好意思开口吧。不过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嗨。”经理摆摆手,“他们小两口甜蜜的不得了,家程腿脚不方便,那姑娘还总是送饭给家程吃呢,甜蜜的不得了,那时候我们几个还调侃他,走了狗屎运,找到了这么漂亮又贴心的女朋友。”

    乔倚夏眼波流转,先是不作声,继而拿出一张****,递给经理:“你所说的,是****上的女孩吗?”

    “啊,对,就是这姑娘。”经理了然一笑,感觉到不太对劲,方追问道,“不过,秀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啊?是不是家程跟她媳妇儿闹别扭了?”

    乔倚夏点点头:“是啊。我是家程的表姐,当年他找到女朋友没有告诉我,害我还苦心为他说媒,如今好容易娶的美妻却不知珍惜,我这个做姐姐的直恨他的不争气。话说回来,经理知道,家程大约是什么时候找到女朋友的吗?”

    “这个我还真记不清了,应该有一年多了吧,这家程也真是不像话,媳妇儿是用来疼的,哪儿能跟她闹别扭嘛。”

    乔倚夏接过经理递回来的****,礼貌地又跟他寒暄了几句,错开员工下班的时间,以免遇到许家程,之后便借故离开了,离开之前她同经理说,不要告诉许家程她来过的事情,经理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走到门口时,天色已晚,先前来时天边还有橘****的夕阳,现下也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的幕布,接着微弱的灯光,乔倚夏看了一眼手中的****,周梦蝴笑得唯美动人,长头发随着微风扬起,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可她知道,真相,也许比这个念头还要更加的可怕,它们正藏在一块顽石的后面,慢慢露出獠牙。

    回公司整理完资料,回家过后,乔发现她早晨包好放在冰箱里冻起来的馄饨一个都没有少,她可不相信路西绽会开火做饭,这人就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就会废寝忘食,自己就是怕她懒得做饭才替她包好馄饨,谁知她仍然一个没有吃,这令乔倚夏有些恼火。

    她果然正盘腿随意坐在毛毯上,头发用头绳随意绾在脑后,戴着一副眼镜,右手握着打火机,左手将一张白纸抬高覆于上方,眼睛一动不动,丝毫不受乔倚夏的影响。

    过后,乔倚夏上前把她随意扔到一旁的打火机捡起来,仔细一看,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是类似于zippo或者的高档打火机,而是小摊上五角钱就可以买到的普通打火机。

    乔倚夏尚未开口,路西绽便说道:“我没有收藏打火机的癖好。”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一辈子都不愿看到类似于火光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拒在乔倚夏的眼里,刚才她的举动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火光亮起的那一刻,她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发抖,不要因为害怕而闭眼睛。就像十年前,把眼睛闭起来的那一刻,她并没有想到,睁开,是需要更大的勇气的。

    高平渝的遗书不长,只寥寥几句话,却让一向心如止水的路西绽心中亦有了几分酸涩,字迹清晰的那一刻,路西绽才发现,周围的人都以为高平渝忙昏了头,但事实上,他的心比泉水还要清澈,他心中有着明镜,早已看穿了周遭的人事。

    早已知晓自己或许养了一匹狼。

    “亲情是什么。”屋里灯光很暗,路西绽额侧的头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一句话,像是在问乔倚夏,又像是在扪心自问。

    下午跟白英分开之后,她没有回家,而是独自去了高平渝任职的那所大学,找到了戴美琪。戴美琪刚刚见到她时,明显害怕又紧张,想逃离。戴美琪知道,她眼前的女人有一双火眼金睛,她不敢看她,真的不敢。

    “说出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戴美琪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几乎要哭出来了。

    路西绽靠前走了几步,盯着她:“你隐瞒一部分事实,其实只是自己会受到牵连,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切莫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纸一旦沾染上墨点,是无论如何也洗不白的,唯一的方式,就是重新换一张新纸。”

    见戴美琪不说话,路西绽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恐怕下一次,你要面对的,就不会只是我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戴美琪转过身子去,双手撑住手,胳膊肘放在窗台的台阶上,干净的袖子蹭了一圈石灰,这会儿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只有她们二人,这静谧的气氛让戴美琪心中犹如蚂蚁啃噬,痛痒交织。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那一天,辅导员老师的确是让我帮忙去拿东西,可是巧得是,我在找到资料,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尹明老师。”戴美琪咬了咬下嘴唇,“尹明老师说,让我帮忙替他去打印室打印东西,我答应了。打印室就在学校里,跟教学楼不远,但是,尹老师让我帮忙打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还让我帮他用订书机装订好,说是每份不能超过十页,等我弄好以后,回去的路上,就……”

    说到这里,戴美琪小声抽泣了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误会,我怕你们觉得是我跟尹教授串通了什么,我真的没有……”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家境也不优越,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得以接受高等教育,自然不想趟着滩浑水,事发之后,心中只想着,反正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隐瞒一些细节也没关系。路西绽自然是可以理解她这种心理的。否则,她就不会私底下来找她,而是直接告诉彭警官。

    因为路西绽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事发现场,无法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不过结合笔录,她发现,辅导员老师让戴美琪去帮她拿资料不假,可其中有着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细小端倪。根据辅导员的回忆,她是让戴美琪上午九点左右去的,但是高平渝坠楼事件发生在九点三十六分,其中隔了整整三十六分钟,也就是说,戴美琪去拿一份资料,拿了整整三十六分钟?

    路西绽仔细观察了办公楼到学术报告厅之间的距离,如果是慢悠悠地走去,也最多只花五分钟时间,更何况,老师让学生帮忙拿资料,学生不可能像散步一样,应该是会小跑或快步走过去的。很多人都会觉得,戴美琪是把时间浪费在寻找资料上了也说不定,但因路西绽对学术报告厅略有了解,她知道里面有专门的资料室有专门的管理人员,戴美琪只要说出要哪一份就可以了。

    所以在这三十六分钟里,戴美琪一定去做了其它的事情。

    戴美琪的眼泪滚滚而落,她是农村姑娘,从小就努力学习,渴望着能出人头地,让爸妈扬眉吐气,万万没想到会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现在的她,既恐惧,又委屈。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声张。”路西绽说道。

    “真的吗?你们真的会为我保密?”

    路西绽点点头,她问这些,也只是为了破案而已,而且彭警官等人也都是善解人意之人,定能理解戴美琪的苦衷,这种事情宣扬出去,学生之间难免会一传十,十传百,顺带添油加醋歪曲事实,对戴美琪的确没有好处,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不会说。

    可这世上,究竟何时才能真的一片祥和,没有欺骗和罪恶,亦没有暴戾与贪欲。

    高平渝的案子,她已经完全清楚了来龙去脉,可心中却没有丝毫破案后畅快的感觉。人性的丑恶,她早在很多年前就见识过了,想不到经过岁月那么长的变迁,这种丑恶正在周遭的生活里被不断的放大,大写的贪婪和自私像一团火球,越滚越大,从心头向上猛窜,染红了漆黑的瞳孔。

    路西绽将那张显现着高平渝遒劲字迹的纸张压在书本底下,越过书桌,走到乔倚夏的跟前,乔倚夏原是想来责备她没有听她的话好好吃饭的,可看到她憔悴疲惫的样子,一时又心软不已,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责怪的话。

    “想吃什么?”温柔似冬日暖阳地询问。

    路西绽刮刮她的鼻梁:“生气了?”

    乔倚夏同样刮刮她的鼻梁:“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不好好吃饭?案子固然重要,可再重要的案子,也不你身体的十分之一来得更加重要。”

    路西绽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柔软似羊脂白玉的掌心传递来的灼热温度,而后顺势覆

    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以后不这样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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