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路西绽同乔倚夏对于昨日的事情心照不宣,一个不问,一个自然不必答,就如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经过检验,胶头滴管里的液体已经确定为自来水,并无其它成分,那么问题来了,凶手将水捏入胶头滴管中,究竟意欲何为。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将****手法指向心理暗示。”乔倚夏咬了一口吐司,陷入了沉思。

    路西绽却未言语,优雅地喝着牛奶,似乎已经对案件的侦破胸有成竹。她擦了擦嘴巴,而后起身去了盥洗室。她将水龙头打开,水流放至最小速度,潺潺流水发出声响,她出右手食指,水打湿了她的指尖,而后她指尖对着手背,水滴滴到手背上,凉凉的。

    感觉到乔倚夏从外面走进来,路西绽拧上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道:“沈荷回来没有。”

    乔倚夏点点头:“石队长刚刚通知了我,沈荷已经找到了。”

    乔倚夏握住路西绽的手腕:“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已经有结论了。”

    “我要的是证据。”路西绽冷冷道,“没有证据,任何猜想,都只是毫无现实意义的天马行空。”

    任何案子的立论,都要建立在取得人证以及物证的基础之上,否则就是异想天开,毫无理论根据。她路西绽从来不是幻想家,她决不允许在关键性的问题上犯一丝一毫的错误。

    心理暗示,非常高明的手段,听起来很有趣,很高深。那好,既然她沈荷能用心理暗示索取性命,那么她路西绽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同样的方式击溃她的心防。高难度的游戏她从来不怕,她怕的只是游戏的难度还不够高。

    路西绽十分崇敬的心理学家曾这样评价她:“ugh.”(没有卡罗琳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够高的难度。)

    沈荷坐在暖气很足的一间屋子里,这正是先前丁元接受调查的那件屋子,路西绽见到她时,她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沙发上。乔倚夏同路西绽这时才知道,原来她们都太小看沈荷了。这个女人对于心理学的了解,远超出她们的想象。

    她不看她们,这样她们就无法从她的第一眼神中或许到任何信息,而是待她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完美的程度之后才开始同她们的对话。

    沈荷回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先前她将自己跟崔婷的关系阐述讲得那样好,听闻她死讯之后的悲伤完全看不出作秀的成分,好姐妹的案子尚未侦破,她若是提出拒绝,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起跟着进来的还有石韦和商陆,沈荷丝毫没有被这阵势吓到,仍是那副淡然处之的姿态,她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只是笑,却不开口说话。

    她不讲话,其余四个人却也不讲话,几个人面面相觑,有意思得紧,路西绽眼睛望着对面墙上的钟表,分针指到十五的时候,她缓缓启齿道:“商陆,出去接一下江老板。”

    “啊?”商陆有点愣,路教授提前没有跟他说过有人要来的啊。

    “江斯虑,江老板。”

    “哦哦,好的。”商陆不疑有他,路西绽说什么,他便做什么,马上就起身去了门外。

    乔倚夏淡淡地瞥了路西绽一眼,莫说商陆事先不知了,就连她,也不知,路西绽究竟何时约了江斯虑。认识路西绽时间也不算太短了,可即便是到了现在,乔倚夏有时仍觉得她让人捉摸不透,这个女人身上带着太多的神秘色彩,心里藏着太多的故事,她的思维不是其他人能看穿的,在她的心里,她乔倚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位置,乔倚夏不知道。

    在听到江斯虑名字的那刻起,沈荷原本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尽收路西绽的眼底,故作淡定,强忍恐惧,刻意抚弄起自己的头发来掩饰自己心里漾起的波澜。

    没过多久,商陆回来了,一同进来的却没有江斯虑,路西绽起身,对石韦乔倚夏和商陆说道:“让江老板同沈秀单独叙叙旧吧。”

    离开时,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江斯虑,路西绽并没有看他,而乔倚夏却注意到江斯虑的眼神一直凝聚在路西绽的身上,那眼神里包含着很多东西,有沮丧,有怨念,亦有不甘和畏惧。

    办公室里,路西绽坐在大班椅上,上面铺着乔倚夏特意带来的羊毛坐垫,她抱着肩膀,眼眸低垂,望着大理石地面,如羽毛的睫毛投射出一片狭长的阴影。

    许是有路西绽在,以往总是混乱一片,人声嘈杂的办公室今日格外安静,似是怕打扰到路西绽的沉思。

    “路教授,我是个生意人,不做赔本的****,你是研究心理学的,我知道很多事情根本瞒不过你,是,我是认识沈荷,你甚至可以把我们两个人的通话录下来,可那又如何?即便我认识沈荷,那又代表的了什么?”电话的那一头,江斯虑说道。

    “那的确不能代表任何。”甚至于,她将自己与chis的对话录下来也只是为了让石韦等人信服,并不能作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她岂会不懂,只是,“江老板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鸿苑在国内是首屈一指的大企业,我想你不会放弃进军国际的机会。崔婷案一天不结,你就会多一日被牵涉其中。”

    “那又如何,崔婷的死根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根本就是空穴来风。”

    “既然如此,你又何苦费心隐瞒事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崔婷一案,沈荷脱不了干系,现今沈荷并无承认与你相识,若是到时沈荷走投无路,将罪行强加到你的身上。其中的利害关系,江老板自己斟酌。”

    路西绽所言,分毫不差,现在沈荷还没有承认他们二人的关系,主动权尚且握在他的手中,若是到时沈荷狗急跳墙,翻脸不认人,将他歪曲成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他虽然堂堂正正,可舆论的力量太可怕了,众口难调,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被媒体捕风捉影稍加润色,他的竞争对手便会有机可趁,别说进军国际了,怕是鸿苑会因为一个官司缠身的董事长而股价大跌。机会不是年年都有,放弃了这次的机会,下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江斯虑,真的要因为区区一个沈荷,毁了自己的前程吗?

    就在这时,路西绽说道:“接下来,沈荷要说的也许是毁掉江老板一生心血的谎言,而江老板,只需要道出真相。”

    “路教授,你希望我怎么做。”

    路西绽回过神,双手交叉在一起,看了看时间,二十分钟,足够了。她起身对自己的大衣微作整理,道:“不必跟着我。当然,若是信不过我,我不介意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门外听。”

    “你真是不可理喻!”

    “王八蛋!”

    显然,这两个陷入了疯狂争执地人并未听到敲门声,以至于在路西绽推门而入之后,沈荷迅速甩开了他的手,却再也无法像方才那样平静。江斯虑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领带,调整好笑容,又恢复了玉树临风的姿态,他向前走到路西绽身边,问道:“路教授,多谢你安排了这次我与老朋友的会面,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吗?”

    路西绽颔首:“请便。”

    只见沈荷紧握着拳头,不看对她步步紧逼的路西绽一眼,路西绽就那样站在她的跟前,一句话也不说,可对沈荷而言,她就像一个在等着看自己笑话的旁观者,而自己,只是可怜的待宰的羔羊。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是!”沈荷突然转过身子,冲路西绽大吼道,“那个王八蛋就是我的旧**!是他抛弃了我!是他抛弃我之后又去找了我的好姐妹;了吗?!满意了吧!可你没有证据怀疑我,崔婷的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路西绽丝毫没有因她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喊叫声受到影响,而是淡淡地说道:“我有说什么么。”

    看来沈荷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悍,内心防线依然弱得可悲,江斯虑的三言两语便将她击打得溃不成军,说起来,倒是让路西绽有些失望了。她原以为,沈荷能够抵御得了这最基本的心理暗示游戏,可很遗憾。江斯虑的话让她崩溃,让她愤恨,而后,路西绽的靠近,让她内心风起云涌,她开始不停地问自己,这个女人究竟想对自己做什么,她一定是要把自己跟崔婷的死联系在一起,她到底为什么要将江斯虑叫过来,江斯虑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过来……

    一个个的问题,绕成一团乱麻,最终她终于不堪负荷,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宣泄出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沈荷眼里含着泪水,看着路西绽,“一定要将别人的人生毁的面目全非,你们才开心吗?”

    可令沈荷万万没想到的是,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竟然说出了远远超出她预料之外的话。

    她说:“没错。”

    沈荷诧异又纠结地皱了皱眉头,那表情像是吞了一个苍蝇一般,边摇头边往后退:“恶魔,恶魔,你们全都是恶魔……”

    过了半晌,沈荷突然瞪大了眼睛望着路西绽,说道:“放我走,你们没有权利拘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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