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知心人》再一次唱至副歌,任静的声音像是流淌在冬日时光里一条波澜不惊的溪流,冲刷着男人疲惫不堪的心。路西绽的话掷地有声,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从方才的不屑中迅速走出来,抬起那一双英气的双眸,打量着这个浑身上下充满着神秘感的女人,她竟,叫自己跟她走?

    男人思量再三过后,终是神色哀伤地摇了摇头:“我要留下,保护阿萍。”

    “我想,你亦不愿在她的面前戴上****,成为一个永远的罪人。”

    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说过,她着的他,有着这世上最清澈的心,如今她已将被死神拖走,在这最后短暂的时光里,他的确不愿让她亲眼看见自己被戴上****的样子。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好,只要能在她心中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那便足够了。

    只见男人再次将头埋入卢桂萍的脖间,而后凑在她的耳畔,低喃了几句话语,卢桂萍睫毛微颤,眼角滑落眼泪。

    电梯里,男人看了一眼身旁呼吸略显急促的路西绽,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路西绽调整了自己呼吸的频率,眼睛看着楼层显示灯,并未答他。乔倚夏等人开走了路西绽的座驾,但路西绽似乎并不担心,径直走到医院路边那辆银色宝马前,对身后的男人说道:“你开车。”

    男人有些发愣,但并未赘言,由于停靠位置违规,所以先是由路西绽代替付了罚金,而后二人一同上车前往路西绽的别墅。男人有些好奇路西绽是如何一眼便找着陈安和的车的,毕竟根据他的了解,他们二人此前并不相识。而路西绽看着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给自己的心理画像打下了九十分的分数。

    “陆先生,此前做过三到五年的面包车司机吧。”

    男人几乎是马上说道:“你们警察的办事效率倒是高得很嘛,连这都能查到。”

    而陆安和所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路西绽自己的判断。像陆安和这种自小出生于贫困家庭,现如今依旧为贫穷而发愁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因自家有车或者兴趣好而去学开车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从事的是与驾驶相关的行业,而他没有身份证和户口本,陆安和又只是一个化名,正规的出租车公司是不可能收他的,由此看来,他只可能是黑车司机。再加上他握方向盘的手势及熟练程度,应是在三到五年左右。

    “说起来,你这女人也真是胆子够大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带到荒郊野外,用对付他们三个的方式,把你也给解决了吗?”

    “尚未找到你心里的答案,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男人冷哼一声,这女人倒真是将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确很好奇,为什么路西绽明明是警察的人,却要在这种紧要关头把他带走,他很想要解开这其中的谜底。

    乔倚夏赶到陈家时并没有人为她们开门,隔着门却传来了一阵猛烈地撞击声和呼救声,商陆便直接联合石韦用蛮力将门给撞了开。随即书房里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伴随着陈念微的呼喊声。根据陈念微的指示,乔倚夏找到书房的备用钥匙,将被反锁在书房的陈念微解救出来。

    结果陈念微刚一出来就像是疯了一般往外跑,被商陆一把拉住,只听她嘴里大声叫着:“爸爸,我要去找我爸爸,放开我!”

    乔倚夏握住她的双肩摇了一下:“念微,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你们叫我怎么冷静,爸爸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为什么会把我锁起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去弄清楚!我已经失去了妈妈和弟弟,我不能再失去我爸爸了!”

    “他不是你爸爸。”

    听着乔倚夏这句平静说出的话,陈念微顿感如当头一棒,她很想对眼前的挚友说你别开玩笑了,可是看着乔倚夏严肃认真的神情,这句话却是被生生地咽了下去,深深的恐惧感犹如龙卷风一般呼啸而来,摧毁了她心中最后一座灯塔。乔倚夏心下不忍,只能握住她的手,带着目光呆滞的陈念微一同前往医院。坐在后座上,乔倚夏看着眼神空洞的陈念微,她无法预知这场暴风雨将对陈念微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冲击,她只知道,该来的,从来都不会因任何外力而退却。

    看着屹立在荒山之上,弥漫着浓浓阴森气却又透露着贵气的古堡,男人吸了一口气,却并不恐惧。路西绽并未言语,而是走在前面,像是带路,又像是彻底将他视作空气。男人跟在她的身后,心中衍生出了无数种逃跑的方式,比如说从后方袭击路西绽,比如说回身向后逃离。可这些想法却如路西绽先前所说的那般,只是不断地在心里**动,却并未让他付诸于行动。

    在这座古堡的后方,还有一栋并不起眼的小别墅,它的两侧种着两科参天古槐,似乎在诉说着漫长而古老的神话。

    最终路西绽将他带到了小别墅二楼一个昏暗的房间之内,虽然是白天,但房间里只要关上门就没有一丝光亮,路西绽点燃了墙角的蜡烛,昏暗的光才浅浅地扩散开来。

    男人打量着房间,比起警局里的审讯室亮度还要低,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舒缓了他疲惫不堪的神经,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跟前站得笔挺的路西绽启齿道:“我并非怕死,才与你来这里。”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的理由。

    “这也是我确信你不会对我造成威胁的原因。”灯光暗淡,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却听得清对方说话的语气,这房间内两个沙发相对,中间摆着一个玻璃圆桌,路西绽坐在与之相对的沙发上,平静说道。

    “我只是为了那一句话。”那一句,不在她的面前戴上****,成为一个永远的罪人。男人突然收起自己快要暴露出来的情绪,提高了声调,“我不清楚你将我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也不关心你是好是坏,或许你很厉害,但我必须要跟你说,无论你使出什么招,对我来说都没有,我仇恨这个世界,我仇恨你们每一个衣食无忧的人。”

    路西绽眼睑低垂,他掌心向下,紧紧贴着沙发座,掌心向下的手势意味着不够坦率,缺乏诚意,而他紧紧扣着沙发的手指更加彰显了他的这种情绪。路西绽沉默,起身拿了一个灰色灯罩,罩于蜡烛之上,而后开门离开了房间。

    男人随着关门的声音,痛哭地抱住了头,发出了一种呜咽的声音。

    乔倚夏等人赶到医院时,看着除了躺在病**上奄奄一息的卢桂萍再无旁人的病房懊恼地甩了甩手,商陆去将护士找来问路西绽的去向,护士只说自己第二次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卢桂萍一人。乔倚夏拿起放在卢桂萍耳边的手机,手机里依然在播放着《知心人》,她将音乐关掉,根据状态栏上的徐点,发现手机处于录音状态。

    “是陈安和。”石韦听着正在播放着的录音,果断说道。

    “不,这不是我爸爸的声音。”陈念微一边摇着头一边激动地说,“我爸爸他不是这样的声音!”

    乔倚夏生生将那句几乎又要脱口而出的“他不是你爸爸”咽了下去,只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抚了几下:“这应该是路教授的备用手机。”

    乔倚夏将白英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带念微四处转转,尽量地平复一下她的心情,先不要马上将我们所怀疑的事情告诉她,但是也要含蓄地透露给她,你们去公园也好,回家也好,或者是在医院也好,总之一定要看好她。”

    白英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石队,我们去教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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