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二月有余,深冬之夜,梁州城里里外外透着诡异的静谧。 从前热闹异常的梁州街上也没有多少个行人,当初的繁华已然落尽。也唯有那街道旁枯萎的柳树还在,不曾改变过模样,叶子一年复一年的掉了又长,从始至终充当着一个看客,看尽梁州城的起起伏伏,繁华与落寞。

    大梁皇帝病入膏肓,一月前,张贴皇榜遍寻天下名医,有一翩翩公子揭下了榜单,从而进入皇宫。

    揭榜之人正是萧景琰。

    十五年未归,终于等到了这最好的时机,筹谋二月,他终于进了皇宫,不是以谋士的身份,而是民间游历的大夫。

    萧景焱又怎么可能懂医术,他之所以这般淡然处之,是因为早就有所准备,皇上的病症也自然是晓得的,况且有陆先生在,又怎么可能惧怕。

    第一天揭榜,被带入皇宫,并未真正见到梁帝,病重躺在床榻上的梁帝一直同他有帘幔相隔。

    随即便是诊脉,牵着红绳把脉,萧景焱认真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写下了一个药方,顺便留下了一颗丹药让人给梁帝服下。

    “咱家怎么知道你这药是不是有效,会不会是毒药,先得试吃才行。”梁帝身边的田公公很是不放心,想要叫人来试吃。

    在大梁,皇上的任何饮食食物都需要经过专门的公公试吃,确保安全后才给皇帝用。

    萧景焱淡然应道:“你不信也好,可是我这里只有一颗这救命的丹药,如果你不想看见皇上醒来的话,那你就叫人吃了。”

    田公公当然害怕地很,他怎么也不敢拿皇帝的命来开玩笑,连忙派人把药拿去煮了,然后亲自服侍皇上把药丸给吃下去了。

    但王孟两位大人却是怎么也不肯放萧景焱离开,特地调了御林军来守着乾坤殿。

    萧景焱又怎么可能怕这些,他本就未曾想过离开皇宫,王孟二人的做法正合他的心意。

    吃过药之后,本是昏睡着的梁帝还真地在黄昏时候醒来了,看起来比之前好太多了。

    “皇上,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田公公动作娴熟地扶着梁帝坐起来。

    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梁帝,对这次救自己的大夫很是好奇。

    “是谁救了朕?”才问完,梁帝便又是一阵猛咳,田公公拍了很久,梁帝才缓和过来。

    “回禀陛下,是宫外的游医,他不曾告知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萧,人称萧大夫。”

    “倒是未曾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你去把他叫来,就说朕想见见他。”

    田公公连忙应道:“诺,奴才这就去。”

    萧景焱想过再见到梁帝的场景,可当走进乾坤殿,远远瞧见坐在龙榻上的梁帝,他依旧会有恍惚。

    记忆翻转,眼前的这个已有白发的男人竟然会是那个害死他全家的凶手,不,应该说,他是帮凶,王孟二人是主谋,而梁帝是从犯。

    夜天和李逍总是觉得王孟二人是凶手,因为当年的案子便是由他们二人造成的,不过他知道如果没有梁帝的首肯认可,这十五年来又怎么可能没有人对当初的案子提出异议,可真相是提出意见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死了,有的甚至因为连坐制度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还真是狠啊,看起来是那么和善的一个人,从前梁帝还抱过他的,还带着他一起去猎场狩猎,总是给他准备很多好吃的,也会经常去穆府看他,因为梁帝是自己的舅舅。可是也是他这个舅舅,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而且逼得母亲自杀,母亲是他的亲妹妹啊,都未曾得到饶恕,这种人的心比冰还要冷比那毒剑还要狠。

    梁帝抬头望着走进殿的年轻人,浑然陌生之人,他一步步走近,越来越近,然后停住。

    “草民参加皇上。”萧景焱面色沉静地躬身说道。

    梁帝紧紧盯着这个姓萧的年轻人,许久才出声说道:“救朕的人就是你?”

    “正是草民。”萧景焱微垂着眸,眼睛里清明至极,看不出来任何一点别的情绪。

    “咳咳……为何朕未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位医术高明的萧大夫?”

    “草民只是个小人物,喜好游历,正巧来到梁州城,瞧见了陛下派人粘贴的榜单,便揭了下来。”

    句句都合情合理,倒是让梁帝无从怀疑。

    “你真的可以治好朕的病么?”

    萧景焱应道:“皇上只是因为太过操劳了才会身体不适,草民有把握让皇上痊愈,当然心病还需心药医。”

    梁帝怔愣,皱着眉望向萧景焱,“萧大夫,此话合意。”

    “如果草民没有猜错的话,皇上如今心病更来得严重吧,陛下身子抱恙,王孟两位大人权倾朝野把握朝政。”

    萧景焱只是平静地讲述了事实而已,可梁帝却是震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游医竟然能够看得透如今大梁的局势,而的确如其所言,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大梁后继无人,他的皇子们早就斗得你死我活,哪里还有堪登大任之人。他虽有心将王孟二人给除了去,却是有心无力,再没有多余的实权在他的手上了,确切地讲,他早已经处于被架空了的位置,王孟二人就等着有一天他驾崩离世。

    “你怎么知道这朝中局势的?”

    萧景焱轻笑,“我进宫来的时候,最先被带去见的不是陛下你,而是王梦两位大人,更何况他们还派人限制我的自由,如此看来,皇上定是陷入了危局当中。”

    梁帝愣了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如果你信的过草民的话,就什么事也不要管,好好养病,至于王孟二人,过不了几日,他们也就没有那么嚣张了。”

    “你这是何意?”不知为何,梁帝觉得眼前这个浑然陌生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就好像从前他们见过一样。

    “皇上,王孟二人对大梁的天下早就虎视眈眈了,你难道还认不清楚现实么?”

    “你到底是谁?你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医。”梁帝颤微着说道。

    “陛下,草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而已。”

    “说,你是谁?”梁帝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一个普通的游医不可能知道的那么多。”

    萧景焱并没有害怕,就算梁帝开始怀疑他,他也依旧淡然自若,像是廖准了梁帝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梁帝,生性多疑,心狠手辣,为了皇位可以不顾一切,牺牲所有,就连亲生儿子亲生妹妹都可以杀死的人,又有什么人性可言。

    “你是十五年前的余孽是不是?你回来是不是想找朕报仇!”梁帝慌乱地往后退,满眼都是恐惧,他每日每夜都在做噩梦,梦到十五年前的血流成河。

    萧景焱眼神凛冽,但终究面无表情地应道:“皇上,你想多了,草民又怎么可能认识大梁余孽。”

    梁帝一向多疑,近年来更是变本加厉,见到生人都会以为是当初的人回来了。

    “你如何证明你不是余孽?”

    “那皇上又如何证明我是呢?我从未踏足过梁州,如今是第一次来,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随意派人去调查,可是目前陛下情状危急,你应当做的是化解这次危机。”

    “你想要得到什么?”他不相信面前的人无缘无故来帮自己。

    还真是梁帝,三句话不离开利益。萧景焱在心中暗自冷笑,他想要的无非是还原当年真相而已,想要洗刷十五年前所有人的冤屈而已。

    “草民还未想过自己需要什么,陛下可否许草民一个要求当做奖赏,等哪日草民需要求助皇上,还望皇上答应才是。”

    梁帝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场交易,一个承诺,起开了黑暗的帷幕,一场接一场的好戏慢慢上演。

    辰时,萧景焱才从皇宫里出来。马车哒哒的响声,打破了大梁长街的静谧。

    萧景焱知道自己身后肯定有好几个尾巴跟着,不过没关系,李逍和夜天会派人解决掉的。

    绕过了一条街,然后马车穿进了巷子里,停在宅院后门。

    萧景焱刚下马车,门便被人从里面给打开了,开门的是陆昊晔,他张望了四周连忙让萧景焱进屋,然后将后门给反锁了。

    “怎么样了?可还顺利?”陆昊晔一天都待在家里,尽顾着提心吊胆了,生怕萧景焱有个什么好歹,瞧见他平安归来才稍稍安了心。

    更深露重的,萧景焱搓了搓手往前院走去。

    “陆先生,放心吧,一切都妥当的很,我们的人安计划行动就行。你配的药方特别有效。”萧景焱轻笑出声。

    “你还笑,担心死了,你说你十五年没有回来过了,这一去就是进皇宫,太危险了。”

    “无论多危险,我都要迈出这一步的,很快就到的那天,我会给穆家还有凌王洗刷冤屈,我会堂堂正正地进穆家大门的。”

    “少主,我自然清楚你心中之事,可凡事都得先顾及你的性命才是,不然我们这群人可就没有依靠了。”

    萧景焱应道:“我知道的,陆先生,我有些饿了,我得去找些吃的。”

    “你吉祥嫂知道你会晚回来,特意给你留了馄饨,还热在锅里呢,你快去吃吧。”

    一天没吃东西了,萧景焱的确有些饿了,点头应道:“好的,那陆先生,你早些去休息吧。”

    萧景焱一个人去了膳房端了馄饨去方厅,边烤火边吃馄饨。

    冬日夜晚,冷冰冰的,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简直是人生幸事。

    “少主,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吃独食!”院子外传来李逍很是欠扁的惊叹。

    才一转眼功夫,李逍已经跑到萧景焱的跟前,对着萧景焱面前的一碗馄饨两眼直发光。

    萧景焱白了眼李逍,很是嫌弃,“至于么?你的眼神很吓人。”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冬天的晚上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而且还要烤火,要是再来一口酒就更加完美了。”

    “酒没有,不过锅里还是有馄饨的。”萧景焱话音刚落,刚才还在的李逍已经跑没了影。

    进屋来的夜天正好瞧见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李逍,有些疑惑地问萧景焱,“少主,李逍这是怎么了?”

    “他想吃馄饨,要不,你也去盛一碗?”

    “这不太好吧,这是吉祥嫂给少主特意做的。”

    萧景焱没好气回道:“赶紧去吧。”

    果然,夜天的矜持立马破功了。

    夜天和李逍两个人各自端了碗馄饨,与萧景焱坐在同张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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