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晚看到冲进来的谢问辰,突然眼睛明亮的笑了。

    “没事,”她满不在乎的甩了一下头发,拉住对方伸过来的手站起来,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地上的男人:“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谢问辰明显还想说什么,终于顾忌着地上的秦修霁而住了口。俞非晚从地上捡起包,想了想还是在秦修霁被andy扶起身时在他面前停了一下:“和铭腾解约的文件秦总最好看一下,如果您不同意私下调解,我不介意上法院解决。”

    秦修霁默然不语,目光却在落到两人交握双手时顿了顿,明显闪过一丝阴霾。谢问辰如有所感般伸手搂住俞非晚的腰:“走吧。”

    结果他们刚出两步,一阵纤弱迅疾的风就从门口刮了进来。

    带起香风的主人是个俞非晚颇为熟悉的女人,只见她冲到秦修霁身边扶住他关心急切的问:“修霁你怎么样?是谁打的你?要不要我去跟你大伯说?”

    俞非晚顿住了脚,极其微妙的一挑眉。

    在这个时候看到韶华,让她不得不惊叹韶华女神魅力之大——看如今这样,居然是圈内被雪藏直接嫁入豪门的节奏?

    秦修霁淡淡挥开了她,面上不显口气却是冰冷的:“谁让你来的,回去。”

    韶华脸上明显挂不住了一刻,可还是柔声细气的劝道:“修霁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毕竟是你大伯托我照顾你,你这样不是继绑架和争执之后,又给自己心里填不痛快吗?”

    “绑架”二字让一旁围观的俞非晚蓦然心头一跳,握着谢问辰的手不禁紧了紧。

    但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秦修霁眼底陡然沉了下来。他一把挥开韶华伸过来的手,盯着她的目光压迫的慑人:“——andy,扶韶小姐回去。”

    andy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秦修霁扶到沙发上后礼貌的站在了韶华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韶小姐,请吧?”

    韶华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迫于形势不情不愿的跟着andy出了门,路过俞非晚时脚下一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冰冰的“哼”声。

    俞非晚无辜的耸了耸肩,转过头对谢问辰笑道:“我们走吧。”

    *

    andy回到办公室时,秦修霁正坐在沙发上看俞非晚送来的文件,黑发顺着他苍白的额头垂下来,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疲惫而颓然的气息。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请示:“秦总,韶小姐已经送回去了。不过她一出门就给秦森严打了电话,您看……”

    如果此刻俞非晚在场,听到这句话多半会大吃一惊——这位秦森严是秦修霁的大伯,经营秦家一些贸易方面的产业,也是当时秦家内乱,从秦修霁手里夺过铭腾大权的最大得利者。当时她为了陪秦修霁从这位前辈赶尽杀绝的手下逃脱,几乎是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

    秦修霁笑了一下。

    这笑容本应是温柔平和的,可放在他此刻苍白而带些青肿的脸上,硬生生就透出了一种狠利生硬的味道:“——没事,随她去,这点小事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是您的伤……”andy小心翼翼的问,“明明上次您都为了俞小姐,被秦森严砸了好几下……还有当时的情况都在您的掌控,这些为什么不告诉她?”

    秦修霁抬起手,按了按额上的绷带,慢慢垂下眼睫。

    “你说错了,”他平静的说,“挨那几下我并不是为了她……至于当时的情况,”他顿了顿,口气里无端带了些赞赏的味道来,“——你以为我告诉她,她就真能相信?”

    *

    虽然andy和秦修霁的一番对话俞非晚并没有听到,可是当她回去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当时韶华的那句话。

    绑架……争执……秦森严……这些到底有什么关系?

    上辈子的太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合情合理,可重活一世,那些潜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激涌竟纷纷翻腾而上,让人于平静之余,又升起无端的心惊感来。

    “想什么呢?”她的身子突然被从身后坐下来的谢问辰环住,问。

    俞非晚勉强笑了下:“……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当时我跟秦修霁一起被绑,里头问题不少的样子。”

    她大致说了下秦修霁的话和对韶华的疑惑,谢问辰沉吟了一下轻轻眯起眼,淡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照你说的,当时那群人拍下了秦修霁被殴打的照片?”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把下巴搁在俞非晚颈窝上,像只某种温顺犬类般的点了点头:“那没问题,你说下当时他大概是什么样子,我看看哪些数据库里头有类似照片。”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从旁边拉过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直接放在俞非晚的膝盖上开始操作,结果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后者的控诉。

    俞非晚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谢问辰清瘦的胳膊用力而极其巧妙的一卡,重心不稳就重新掉回去,被禁锢在后者的怀里。

    她抬起头怒道:“你这是干嘛?过两天就要去剧组了我好歹再去翻翻剧本啊!”

    谢问辰目光盯住满是代码的屏幕,瘦长白皙的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键盘,漫不经心的道:“你都看了那么多天剧本了,多陪陪我不行吗?”

    俞非晚被气笑了:“你倒说说我哪天没陪你来着,那个一天到晚缠着我投喂的大型忠犬到底是谁啊?”

    谢问辰敲完代码,左手滑动鼠标触摸板打开窗口,右手则按住俞非晚的肩,在她耳廓上轻轻咬了一口,说出的两个字言简意赅:“——不够。”

    “……”俞非晚心头顿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啊谢狗狗?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谢狗狗?”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身后谢问辰透亮中带点隐忍和委屈的眸子,诧然道:“今天也没出什么事啊,不就是我去跟你大哥谈了个协议又把秦修霁揍了一顿吗?你怎么会这么不……唔。”

    还没说完她的肩胛就被谢问辰狠狠勒住,接下来的话被对方用力的堵在了冰凉温柔的唇里,形成一个强势而绵长的吻。

    夕阳橘红色的余晖温柔的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两人极其完美漂亮的白皙侧脸,以及肩头交缠在一起的发丝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不知何时滚落在了地毯上,屏幕被撞击的咔擦一声合上,只剩一颗小小的电源指示灯亮了又灭,映衬着屋内暗流旖旎的气氛。

    俞非晚几乎是被吻得喘不过气,才一把推开谢问辰,微微喘息着盯着他:“你吃春|药了?今天到底怎么了这么不对劲?!”

    谢问辰和她对视了半晌,突然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说:“为什么不叫我?”

    “……”俞非晚说,“啊?”

    “为什么,”谢问辰偏过头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和秦修霁打起来时不叫我?”

    俞非晚失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这是忠犬病又犯了吗谢狗狗?那么个战五渣我打起来还要叫你,这不显得我太没用了——我去你又干嘛!”

    谢问辰突然一把将她按到在沙发上,张嘴直接在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威胁似认真的道:“——下次不能这样。”

    “为什么啊哈哈哈……我去你真是狗啊怎么到处乱咬……别咬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哈哈哈……”

    *

    一周后,《凤翔》开机。

    作为一部从服装到台词都考究精良的剧,演员也都选的是颜值演技都一流的人物,整部剧中的主演依旧是俞非晚资历最低——其他圈内的大牌演员不说,就连饰演女配焦珂,同是新人的邓思雯,之前好歹也拍过好几部偶像剧。

    饰演贫苦小官出身,女主父亲的人是圈内的老戏骨马山丁,和沙琪是同一时代的人,早先年也曾捧回过好几部奖项,却因为时机问题一直没能够影坛称帝。如今他已经六十多岁,到了一般的圈内人见面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马老师”的地步。对方听说了俞非晚就是沙琪推荐的那位新人,拉着她的手,又是好一番感慨唏嘘。

    邓思雯真巧看到了这一幕,轻哼了一声,跟身边女演员说出的话里满满都是酸味:“有的人就是运气好,不但攀上了几家豪门公子哥拿下角色,就连沙琪的路子都走得通,我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道啊?”

    正巧这时汪仪佳来探班,照她的话来说就是“观摩学习下俞非晚的演技”,听到这句话当即扬起眉,要笑不笑的反嘲回去:“对啊,我觉得小晚就是厉害,人长得漂亮还有演技有运气,一点也不缺人赏识——最起码比想方设法爬床最后还被甩的某些人好多了,你说是不是啊邓小姐?”

    “你——”

    就在这时麻政的声音传来:“还聚在那干什么呢?灯光准备,摄像准备,场记准备,马上拍下一幕——!”

    在《凤翔》中,焦思并不是个被人看好的角色,用一般的话来说,就是还算好演,但难演出彩。

    焦思在剧中可以说是个经过美化了的形象,无论是早期跟随父亲起兵,照顾母亲幼弟并出谋划策;或是被封公主后治理封地,甚至率兵扫平暴乱,都堪称中正大气的典范。哪怕是在阴谋暗涌的宅斗宫斗朝堂斗争中,她也多半是以防患于未然为主,在一次次倾轧中提升自己,多行“明谋”。这样的一个人物,说正面确实正面了,却多少给人一种平板化、脸谱化的感觉,比起那些心理活动激烈、人物个性丰满的配角们,倘若演员的功力稍差一些,全程被压戏几乎是看到到头的事。

    一些剧组人员也很不看好用一个连作品都没播出的新人来演女主角,但麻政显然对自己的眼光颇有信心,甚至在片场都没有跟俞非晚讲戏,直接让她自由发挥。结果却好的出乎意料——俞非晚并没有采用特别独特的表现方式,仅仅是用了微动作和微表情,在表演中刻画出了人物的内心波动,但就是这一点再加上她周身如有实质般的淡淡沉肃气场和极强的镜头感,立刻就让镜头里的焦思变得生动而鲜活起来。

    哪怕是在跟心思诡谲有爆发力的配角对戏时,她也丝毫不显得失色,甚至还可以运用相当正派的气势将戏反压回去——这点在和邓思雯对戏时显得尤为突出。

    邓思雯在剧中饰演的女配角名为焦珂,是焦思同父异母的妹妹,母亲正是那位后来勾结朝臣,挟持皇帝发动宫变的赵贵妃。相较于大气沉稳的焦思,焦珂是个心思诡谲而说话讨喜,一心想要压过姐姐一头往上爬的庶女,假如演员处理得好,将会是个极其富有表现力的反派角色——然而只可惜,饰演她的是仅仅演过偶像小白剧的邓思雯。

    下一幕拍摄的正好是行军打仗过程中,焦成生日,焦珂花费重金请人打造了一副水晶山川河流图,寓意父亲终将坐拥万里江山,作为礼物献上。焦成正高兴时被焦思站出来打断,直言不讳的指出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此时表露出过大的野心反而会招致祸患,当场拔剑劈裂水晶地图的一幕。这一幕紧张的气氛已露端倪,焦思的冷静,焦珂的嫉恨,焦成的若有所思三方面情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可惜一开拍,连续十几次下来都没能过掉。

    “江山如画,然英雄豪杰辈出。父亲倘若在此时公然留有此物,堪称野心昭然,就如同徒步行于火焰之上,安危即刻在旦暮之间。而如今邛阳兵力未满,四周敌手正虎视眈眈。女儿恐怕到时有人振臂高呼,豪杰并起围而攻我,则城墙朝夕可下!”俞非晚站在大厅中央,眉目淡然,口气却肃然间带了些慑人而凌厉的压迫感,“——称霸天下宏图大业,不在洋洋得意,不在想入非非,而需富民强兵远交近攻,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父亲既有此愿,不如我效仿妹妹,今日也就送您一份大礼!”

    下一刻,方才及笄的少女电光火石间回手抽出腰间佩剑,在众人惊呼声中悍然劈下,做工精良细致的华丽玉版山川图顿时碎片横飞,四分五裂!

    “卡——!”

    一声晃晃悠悠的叫停声响起,麻政拿着剧本敲膝盖:“我说邓思雯啊,叫你表现出嫉恨不是让你看起来凶狠的要吃了焦思一样——焦珂是个深藏不漏的人,哪怕年纪小,她已经学会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那一套了。你说这场也重拍了好几趟了,你要么就感觉被焦思压得说不出话,要么就力度太过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装的。没准备好你早点跟大家说啊,我们先去排后头的,这样让人陪你一次次ng,浪费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时间。”

    他的语气慢悠悠,说出话的分量却一点都不清。听得邓思雯咬着唇,脸上颜色已经变了几变,看着俞非晚的目光益发不善起来,倒是更有了几分麻政所说“想吃了她”的意味。

    俞非晚对此丝毫不以为意,麻政见状,却叹了口气摇摇头:“——得了,再来一次,过不了就过不了,到时候把焦珂的戏份减掉一些就行。”

    邓思雯一听,益发的咬牙切齿起来——谁都知道剪戏份是对一个演员演技不肯定的实打实表现,如今她不但结结实实的被俞非晚压戏,还要被这个笑面虎老头子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这在她自视甚高的内心里,几乎已经不能用侮辱二字来形容了。

    可惜她越愤恨就越不在状态,以至于最后依然没有成功过掉,脸色阴郁不善的接受了剪戏份的事实。

    《凤翔》的拍摄就这样磕绊中也还算顺利的进行着,而与此同时,《一叶千秋》在各大电视台开始放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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