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冬雪好像泾渭分明一般,只下在了内华达山脉及山脉以东的地界上,穿过山脉之后,加州的气温足足高了十几度,跑在前方的约翰兴奋地带着十三匹白狼撒欢地跑起来,终于来到了加利福尼亚,终于来到了自由的加利福尼亚!

    “悠着点,约翰,看到前面那个村庄了吗?如果你不想被当地的驻军当做入侵者干掉,就最好退到队伍中来。”

    “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哈哈,这里是该死的加利福尼亚!是自由、民主、平。。。。。。”

    一座破破烂烂的小村子出现在约翰眼中的时候,他立刻收住了呼喊声,那些站在泥泞的街道中翘首看过来的农人身上穿的可真不怎么样,他们居住的房舍全部都是木质的,上面虽然伸着袅袅的炊烟,可怎么看都像是贫民窟一样低矮、丑陋、肮脏,这可不符合人们一直宣传的加州印象啊。

    “怎么了,约翰?”

    黄厉骑着马领着蕾切尔的头车来到了约翰身边,约翰面部僵硬地看着前后加起来不过三四十栋房舍的村庄,飞快地摇着头说:

    “我们一定走错方向了,这里绝对不是加利福尼亚,李,我们走错方向了!”

    “不,我们没有走错,这里就是加利福尼亚。”

    “可是,可是你看看这里。。。。。。这里简直就是。”

    约翰实在是不想说下去,传说中遍地黄金、随便扔几颗种子就能收获满仓玉米的加州难道就是这个狗屎样子的吗?

    “我们不能以偏概全,你眼前所见的并不一定都真实,走吧,和加州的居民们打打招呼去。。。。。。对了,把狼放出去,它们会自行捕猎,别吓着人。”

    “也许吧。”

    约翰意兴珊阑地回到了车队中,庞大的车队朝着走出内华达山后的第一个小村落行驶过去,远远的就看见村落里有人朝着这边跑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等到车队靠近他们之后,黄厉才看清楚,这其中竟然有白人、有黑人、有印第安人,还有半数的看起来很别扭的墨西哥人。

    居民们对于一个绝大多数都是印第安人的车队倒是不怎么关心,他们关心的是手里的东西能不能够卖出去,只见他们举着手中箩筐里的马铃薯、胡萝卜、芹菜、玉米棒子,高声地呼喊着:

    “拓荒者,来电新鲜的蔬菜吧,你们一定在山里待了很久,早就吃腻干粮了吧!”

    “朋友,你们在冬天来临之际勇敢地穿越了内华达山脉,一定很累了,停下来歇息一下吧,我们布里波利村自酿的威士忌一定能够解除你旅途中的疲乏,来一瓶吧,很便宜,只要30美分,数量多的话还可以给你一个优惠的价格。”

    “先生,买点鸭蛋吧,刚刚从窝里拿出来的,还热和着呢!”

    一群兜售各自农产品和私酒的农民们把车队上的拉科塔小孩们给吓住了,黄厉站起来让大家停下车,看着周围热情四溢的人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在兰道尔非常熟悉处理这种状况,他站在篷车上喊道:

    “先生们、女士们,麻烦你们让开一条道好吗,让我们进入村子里歇歇脚,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然需要补给一些你们带来的食物和酒水。”

    “太好了,先生,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三藩市。”

    “那可得一直向西走啊!”

    “是啊!”

    就在这个时候,从村子里跑过来一个人,他一路小跑着一路喊着:

    “那个地主,那个该死的瑞典人来了,大家快回去,看好自家的东西,不要被那个混蛋抢走了!”

    这个报信的人就跟触发了火药桶一样,所有人都朝着村子里跑去,可算把路给腾出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策马朝着村子而去,才来到村口就看见那些热情兜售产品的农人们全都换了一副模样,他们举着草叉子、锄头、铁锹、大榔头、拐棍从家里冲了出来,对着一辆冲进村子的马车喊着:

    “古斯塔夫,你这个地主,混蛋!”

    一个提着木棍的高个子农夫冲进了村尾的酒馆,声音大的让整个车队的人都能听见。

    “伙计们、伙计们,那个残暴的地主朝这边来了!这下可不得安宁了!”

    酒馆里轰轰轰地冲出来一群醉醺醺的白人,他们手里攥着木棍、拐杖和桌子腿,围在人群后方高声唱着:

    “他美丽的双眼,是可怕的诅咒。”

    “当他逃走时,卷走了我们的钱。”

    包着头巾的墨西哥大娘挥舞着手中的簸箕大声喊着:

    “让地主们都去死吧!”

    激动地好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个老头子指着马车上衣冠楚楚的地主古斯塔夫喝道:

    “看看这个混蛋,乔治,穿着我们的钱,捏着我们的钱,耀武扬威地挥霍着我们的钱,嘴里还骂着我们!”

    老头提着拐杖冲过了护卫的阻拦,宝刀未老地用拐杖朝着年纪与他差不多大的古斯塔夫打去,古斯塔夫站在马车上用手里的文明杖和老头过了几招,老头还准备戳戳古斯塔夫那身价值不菲的西服,结果被古斯塔夫身边的护卫一鞭子抽在了背上,惨叫着逃了回来,他的好朋友乔治扶着他,提着酒瓶子撑着腰杆冲着古斯塔夫喊道: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你是个罪人,在你的心窝里既没有感情也没有良心,只有你吞下的那些臭钱!”

    “你这个害虫,别想挖干整个国家!”

    旁边一个激愤的中年人捡起了块石头冲着古斯塔夫扔过去,差点打到他,气的古斯塔夫抽出了一把柯尔特手枪朝天放了一枪,他身旁的四名护卫也纷纷抽出了长枪,让周围的农夫们稍微意识到了地主的强大,看着周围的农民退后了几步,古斯塔夫才整理了一下被农民扔过来的烂菜叶子所玷污的西装,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喊道:

    “你们这群穷鬼给我听好了,都给我听好了,我,丹尼尔.古斯塔夫,这片4000英亩土地上任何财富的合法拥有者,并没有乞求你们留在我的土地上,你们大可以滚出我的土地,去洛杉矶、去三藩市、去索诺马、去圣地亚哥、去圣荷西,你们可以滚!我不会阻拦你们!”

    “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贷款都被你给骗走了,没有地方会再给我们贷款!”

    “注意你的言辞,穷鬼!”

    古斯塔夫指着一个敢于反驳的中年人说:

    “你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谁给了你们粮食,是谁给了你们耕作的土地,160英亩的土地,一分不少地交到了你们手上,种子、农具、牛马,政府亏欠了你们什么吗?我亏欠了你们什么吗?可你们这帮好吃懒做的爱尔兰人、墨西哥人还有印第安人以及该死的黑鬼们,你们换不起贷款把地卖给我。。。。。。”

    “你在胡说,混蛋,我们并没有卖给你!”

    “你们都欠了我的钱,知道吗!这块地迟早是我的,当然,我会仁慈的允许你们在这块地上继续耕种,只要你们付得起租金。”

    “你们给的种子有问题,根本就不能发芽!”

    “对!该死的地主,你和政府勾结起来欺骗我们的钱!”

    “闭嘴!穷鬼!”

    古斯塔夫好像被戳到了g点,抽出了一大叠的黄色的纸,他抖着那些黄色纸喊道:

    “这是契约,你们和我的契约,我再警告你们一次,如果在下个月的头一天还不能还清贷款,我就会把你们从我的土地上赶出去!我们走!”

    护卫们保护着古斯塔夫的马车离开了布里波利,农民们喊着快滚吧跟着古斯塔夫的马车后面,好像刚才被威胁到的并非他们一般,倒像是在驱赶古斯塔夫一样。

    这场闹剧让黄厉选择把车队停在村尾,让兰道尔和王德福负责和村民交易,他则领着女儿、蕾切尔、约翰、白羽毛去旁边的小酒馆吃点好的,话说,这种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吃的,顶多是回味一下文明社会的气息而已。

    “愿上帝保佑你们,所有人。”

    酒馆里几个病恹恹的客人懒洋洋的脱帽回礼。

    “上帝也保佑你。哦,印第安人竟然也信上帝。”

    一行人来到柜台前坐下,酒保给他们分别倒上一杯威士忌,黄厉把黄娜娜跟前的酒杯提过来问:

    “有开水吗,烧开的水。”

    “当然,马尔特,来一杯开水,烧的热热的。。。。。这个村子就要死了。。。。。。哦哦哦,尽管下个月,我们这里可能就改名为古斯塔夫了,不过现在,还是叫莱克小酒馆。”

    “我请大家喝一杯,给大家都来一杯威士忌。”

    黄厉举起了酒杯,周围的人立刻举杯回敬他。

    “愿上帝保佑你长命百岁,先生。”

    “你可真够慷慨的。。。。。。的确够慷慨。”

    酒保不动声色地收走了黄厉塞过来的白钞,尽量压低声音凑过来说:

    “说吧,伙计,想打听什么,你要知道,你付的钱,我可找不起。”

    “盖博教堂怎么走?”

    “往西,在去三藩市的路上,你一定会遇到的,那座教堂是加州目前第二大的教堂,哦,对了,路上别去搭理那些骗人的鬼把戏,什么金山银山,全都是把你骗的一无所有的意大利人搞出来的。。。。。。那座教堂的教士可有一个不太好的嗜好,他只认钱。。。。。。我是说,只要你有钱,他甚至可以把你弄成上帝下凡。。。。。。见鬼,上帝,原谅我的不敬。还有别的什么吗?”

    “别吃手!”

    黄厉打了打黄娜娜的手,黄娜娜烦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一个小伙儿递来的开水,蕾切尔夺过去给她吹吹,黄厉才放心地转头问道:

    “我想问一下,加州的土地政策怎么样?听说是1美元50美分一亩?”

    “这你可问对人了,伙计,1美元50美分,是去年的事情了,今年来的拓荒者很少,加上你们,从楚克山口出来的拓荒者总共也没有超过1000人,听邮差说东边在打仗,这个该死的国家,刚刚朝着南边打进了墨西哥,现在东边又和印第安人打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哦,对不起,说起购买土地,让我想起了伤心事,我们都是一群被该死的古斯塔夫欺骗的笨蛋,尽管现在低价降了很多,可他享用每亩70美分买走我们的土地,简直是白日做梦。”

    “咳咳,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是的,每个地方的底价都不一样,请注意,是底价,如果你在市政府里有熟人,圣荷西那边可以降到每亩85美分,三藩市可就要贵的多了,那边可是在半岛上,最低的山地也得卖到每亩2美元。”

    “谢谢,对了,有什么吃的吗?”

    “应有竟有,不过,来点鸭肉炖马铃薯怎么样,这可是我们这里的拿手菜。”

    “好的,白羽毛,让鹿角在村外扎营,另外,告诉兰道尔,多采购一些新鲜的蔬菜或者活的鸡鸭,我的路还长着呢。”

    “是。”

    车队原本只打算在布里波利待上一晚,补充上足够的补给后就离开,可没想到的是,布里波利的居民太热情了,也太有消耗实力了,当他们发现车队带来的物资里面有大量的野牛肉干后,就刺激了他们强烈的交换**,野牛肉干这种东西在加州是非常罕见的,毕竟这边野牛数量极少,还集中在东北边,他们拿出自己种植的蔬菜和家禽(反正最后也得归讨厌的瑞典地主所有)来交换,做买卖做上瘾的兰道尔和王德福足足拖延了车队两日,才把十分之一的野牛肉干换成了满载的新鲜食物。

    虽然只有十分之一,但也是足足十吨野牛肉干,按照布里波利村一百人口出头来算,包括小孩子,每人都换到了九十八公斤左右的野牛肉干,天知道他们要这些野牛肉干干什么,也许就像莱克小酒馆的酒保说的那样,既然土地无法避免被可恶的地主收购,那么他们就要做好迁徙的打算,离开加利福尼亚这个伤心的地方,去其他州,比如说俄勒冈或者最近叫嚣的非常厉害的即将被吞并的下加利福尼亚去,那里的政府应该还没有发达到把他们这些黑名单上的人记录在案,或许还能获得一笔良性贷款。

    “我们吃不掉怎么办,先生们?”

    黄厉看着他们交易的结果,一阵无语,这些东西虽然新鲜,也的确比那干巴巴的野牛肉干来的实惠,可根本就没有办法长期储存嘛,而且,这些马车到了盖博是要还给别人的,到时候,怎么把这些东西运走?

    “别担心,李,我打听好了,盖博的传教士们很有钱,他们绝对有实力吃下这些新鲜的食物。”

    兰道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黄厉一阵无语,你以为传教士都是大胃猪啊,盖博镇从他们打听得来的消息充其量拥有400出头的定居者,这满车满载的食物和八十多吨野牛肉干怎么处理?

    “我建议从今天开始大家每天用六顿饭。早饭过后加一餐上午茶,午饭过后加一餐下午茶,晚餐过户再加一餐宵夜。”

    “哦哦哦,这是要把我的小蛮腰养成小肥腰的意思吗?”

    蕾切尔不满地撅着嘴显示着自己姣好的身材,见黄厉无动于衷,连忙扯过黄娜娜说:

    “看看克里斯汀娜,她才五岁啊,已经比那些六七岁的孩子还要高了,而且足足比他们壮了一圈儿,你难道就不担心把她养成一个肥嘟嘟的小胖猪吗?”

    不过有人反对自然有人支持。

    “我同意!”

    鹿角没有任何意见,白羽毛也没有任何意见,印第安人长期处在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吃再多的肉他们都觉得能够消化掉,于是车队里出现了两极分化的意见,最后只能单独表决,拉科塔人开六餐,其他开四餐。

    “浪费啊,这是多大的浪费啊!”

    王德福看着堆积如山的蔬菜、鸡鸭蛋、小麦粒子,这要是放到我大清,自己怎么样也能成为一名大地主了。

    “汤姆先生,李先生让你再清点一遍物资,咱们该上路了。”

    约翰过来传达了黄厉的意见,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没有风,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王德福抽出自己的账本(这是黄厉要求他配备的)开始核对货物账目,为了迎合黄厉的口味,他在独立城用黄厉给的抽佣为自己置办了一套白人的西服,高礼帽、单片眼镜、一只颇贵的金壳怀表(瑞士人还没有改进出便宜的怀表)和一只英国进口的蘸水钢笔,另外,他还配了一个烟斗,因为看着黄厉在夜晚和清晨都会迎着日光,点上一锅来自印第安部落的烟草,惬意地抽上两口,这样的表现很符合他心目中亚美利加地主老财的典型特征,同时也有一种很装b、很高大上的感觉。

    他眯着眼睛正在村头清点今天收的最后一波物资,那些村民可真是太热情了,以至于问他们锅碗瓢盆要不要,看着一些老头老太提着家里的炊具围在兰道尔跟前罗里吧嗦个不停,王德福都不知道该不该鄙视他们了,想想那些在老家的穷兄弟们,有时候还不如他们呢,若要嘲笑,顶多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村口外是一路向西的斜坡,一条泥泞的马车路一直延伸到西边的地平线末,王德福盘完了物资,没有发现缺口,便收拾好东西等在村口,眺望远方,畅想着到达三藩市后的场景,当年他来到三藩市的时候,那里连个鬼都找不到一个,只有港口那几栋孤零零的房舍和西班牙那艘高大巍峨的军舰矗立在港中,现在,不知道过了十多年,发展成什么样了?

    “快,快去、快去通知其他人,匪徒们又来了!”

    一个骑着骡子的农夫从远处的马车道上跑回来,他用手挥舞着一条红色的汗巾示警,大声地喊着:

    “回到屋里去,都回到屋里去,匪徒会抢走你们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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