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杰守夜回来的时候,其实海阳并没有完全死去,他完全可以说出,杀了他的人究竟是谁,可他却停下了,因为我的指缝中,夹着毒针,装作晕倒却早已悄无声息的瞄准了惠杰。海阳若是说出我的名字,我绝不会允许惠杰活着走出这间屋子。海阳显然是注意到了,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我虽然逃过了一劫,可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失败的人,我杀人的事情瞒的了一时但终究瞒不了一世,如果我不快些行动,那么我的复仇计划,恐怕会功亏一篑。我必须有所行动,而我下一个目标,便是,云白筠。

    之前与云白筠的示好让我轻松的拉近了与云白筠之间的距离,这个傻女人竟然还拉着我晚上睡在她的旁边。我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举起毒针,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上茅房的水,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没有迟疑,把毒针向水掷过去。水原本转身要跑去找墨憎的动作明显的迟缓了,我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去,用匕首杀死了水,看着她变回半个黯淡无光的千水印之后,才放心的躺了下来。

    真烦,又失败了。

    不远处,似乎有些什么急切的脚步声。

    不好!是千!千水印作为两个个体,即是合二为一,那么两人之间必定是有心灵感应的。还好没有忙中出错,我追着千一直到了湖边,千越跑越快,而我的体力渐渐不支。我急忙把手里的匕首扔了出去,匕首刺在千腿上,千摔倒了。我追上去,猛刺了千几下,接着把他的头按在了湖里。千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接着,他慢慢变小,直至变成一个半个铜钱般大小的千水印。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看着千的那半个印章,我忽然憎恨起自己来了,千和水,都还是个孩子啊!包括那个已然死在我的刀下,到死也没能说出我的名字的海阳,他们都是无辜的啊!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选择了,这辈子,我必须要替夏晚报仇,等下辈子,再让姐姐,好好补偿你们吧。

    空颜的毒发作了,可是空颜若是就这样死了,似乎也有些太没意思了吧。我把消息偷偷的告诉了剜月,把云白筠作为人质,来交换救空颜的解药。这瓶解药,自然是救不了空颜的,墨晶花毒,只在三日内有解,而空颜的毒,早已没救了。不过,这招倒是有可能,让剜月抓走云白筠,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只是我没想到剜月竟然这么没用,或者说,她是太过于自以为是,竟然连云白筠如此拙劣的拖延时间都识破不了,反倒替他们壮了士气。

    回到房间,我连夜写了一封遗书,放到了空颜的尸体上,我知道墨憎不会上当,却会更进一步的怀疑西芙。可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墨憎还是会识破我的谎言找到我,所以,我必须有所收敛。

    至少,在出了幻境之前,我都不能再行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在幻境里,我们依旧轮流守夜,我接了西芙的班,走出门来,刚巧遇到对面走出来的惠杰。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的守夜。

    惠杰却忽然开了口:“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夭泛花。”

    “嗯?”我心里有些紧张,却不动声色。

    “海阳死的那天,捧着我的脸,给我擦了擦眼泪,他的那个姿势,我觉得有些怪,我想了好久,却始终想不出答案。”惠杰说道。

    “什么姿势呢?”我问道。

    “他把手指蜷缩起来,手腕抵在我的脸颊两侧,像是,一朵花。”惠杰停顿了一下:“只是我和海阳的默契不够深,没能及时猜出他手势里的意思,在这里,只有你,和那个姿势有关吧?夭泛花。”

    我笑了:“那又如何呢?反正,今天,你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说着,我掏出匕首,像惠杰刺了过去。

    惠杰的力气有些大,他把我压在身下,抢走了我的匕首,举着匕首向我刺来。可是我怎么能死呢?我还有未完成的计划要去做!

    把匕首刺进惠杰的心脏的时候,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站起身,回过头,却发现墨憎和冷清秋就这样并排的站在我身后。墨憎眉头紧锁,不出声音也没什么表情,而冷清秋好看的眸子里却满是悲伤,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哀伤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应该已经洞察了一切了。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替夏晚报仇。

    墨憎不愧是墨憎,他的推断一丝一毫都没错,如果我和大家一样是旁观者的话,恐怕我也会拍着巴掌叫好吧?可我不是,我是一个沉浸在其中的当局者,所以,我只能选择辩驳。

    我不怕墨憎,却怕冷清秋那种透着失望的苍凉眼神,那种眼神,与夏晚一模一样,而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夏晚失望。

    在冷清秋说出夏晚从来都敢作敢当的时候,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推脱下去的理由。

    夏晚,我不怕死,只怕没有来得及拥抱你。夏晚,你说,如果我现在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你呢?你一定,会买好我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和桂花糕,坐在床边等我醒来,然后,我们依偎在一起,头发长长的缠绕着,再也分不开,再也,不分开。

    “为了一个陈夏晚,你居然要牺牲我们所有人!”颜睿暴跳如雷的喊起来:“夏晚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呸!”夭泛花吐了一口吐沫道:“我告诉你!就算把你们都杀了!也抵不上赔我夏晚的一条命!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态度,认为夏晚的死就是理所当然!早知道,我第一个就该杀了你!”

    “夭泛花!你这个……”

    “够了!都给我安静!”一句严肃且不可抗拒的命令让整间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以为,这个声音是墨憎发出的,可转过头去,却发现是冷清秋。他一向温柔,冷不丁爆发出的严厉却让人遍体生寒,仿佛眼前的他,又变回了那个处死云榴时的决绝模样。

    “墨憎,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冷清秋的语气忽而又软了下来,扭头看着墨憎,幽深潭水般的眼睛里荡着悲伤的涟漪:“别杀了泛花。”

    夭泛花再也坚强不下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从没想到,冷清秋竟然会为了自己求情,一如当年那个永远保护她的夏晚。

    可是,她却终究,没能帮夏晚报仇。

    夭泛花倔强的扬起脖子:“墨憎,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通过什么,怀疑到我的。”

    “炽脩猜出了墨晶花毒,你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让我怀疑到了你。然后是那封遗书,你虽然换了字体,可是一横一竖,都像极了夏晚。”墨憎回答:“我虽然只是推断,可我却断定你会承认。”

    因为,你从不舍得,让夏晚失望。

    这句话,墨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呵。”夭泛花冷笑了两声:“果然,不愧是你啊,仅凭这么一点怀疑,就能推断的一丝不差。可是,我不后悔,我恨只恨,没能把你们全部杀了!我对不起夏晚,可我从没忘了对她的承诺,夏晚生,我生,夏晚死,我死。夏晚一个人很孤单,我该去陪她了。”

    “不好!她要自杀!”冷清秋喊道。

    可是太迟了,夭泛花挣断了藤蔓,飞在半空中的藤条,打了个转,准确无误的,全部刺入夭泛花的身体里。

    夭泛花扑在地上,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她身上的金色光芒慢慢消失,慢慢变小,直至最后,变成了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再也没有悲伤没有仇恨的榴梧印。

    墨憎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说:“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转身而去,云白筠想要留下来,却觉得,墨憎应该有什么话想和冷清秋说吧?微微想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墨憎走了几步,弯下腰想拾起那枚榴梧印,可在指间即将触碰到榴梧印的时候,又缓缓的站起身来,对冷清秋说道:“还是你来吧。”

    冷清秋没推辞,拾起了榴梧印:“其实,从某些角度来说,泛花真的很让我感动,我很高兴,有人这么深的爱着夏晚。只是,当这种爱变成了执念,便会密织成网,把她困在自己的牢笼里。”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真的是我做错了?我一直都在责怪她,对我和白筠冷嘲热讽,却从来没有问过她,是为什么。”墨憎喃喃的说。

    “想喝酒么?昨天的酒似乎还没有喝完。”冷清秋突然说道。

    墨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就把所有的难过,都留在今天吧,明天,还要用所有的勇气,去面对。

    夭泛花的事过去之后,墨憎和冷清秋同大家讲了四大神族事情。看得出来,四大神族的同时出现,让大家感到恐慌。繁禹幻境的四大神族,其实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是繁禹幻境中四个最强的守护者,只是大家并不明白,四大神族,同时出现,是有什么目的?

    最为胆小的西芙心神不宁,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西芙。”颜睿猛的喊了西芙的名字。

    西芙吓得一哆嗦,碰翻了身边的茶杯,茶杯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接着“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颜睿,你吓唬西芙做什么啊!”乌兰芙雅带着些责怪意味的对颜睿说道,接着和云白筠一起,安慰被吓坏了的西芙。

    “不管怎样,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墨憎说道:“我们只剩下八个人了,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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