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已经走出来了。”男子对云白筠笑笑,他的笑容没有冷清秋的邪魅,也没有墨憎的温暖,却让人莫名的感到安心:“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现在的生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也许还在盲目的寻找着所谓的追求,不会有心动,不会有情感,更不会有幸福,你说,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既然都来了,要一起吃个饭吗?”男子问墨憎二人道。

    墨憎刚想点头,却被云白筠打断了:“不了,已经很麻烦你了。你的院子很美,我们先告辞了。”

    男子笑了笑,没再挽留,只是说:“好。”

    云白筠拉着墨憎从男子家走出来,墨憎笑问:“怎么了?”

    云白筠却扭过头来笑了,阳光倾洒在她的脸上,比每一次笑容都要明媚动人:“谢谢你,墨大哥,我又充满力量了。”

    墨憎笑而不语,示意云白筠继续说下去。

    “贺大哥一直都说他的生活索然无味,上一世,他最大的骄傲就是遇到了子雁。而在这一世,他却说他最值得骄傲的事,是遇见了我。因为和我们在一起,他才有机会走出来看着这个世界、才有机会认识白白、才有机会摆脱他作为傀儡和木偶的命运。我相信,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也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我记得很清楚,贺大哥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是微笑着的,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是要面对死亡的可怕,反而有种遇见这一切的感激,和要与很久以前的老友相见的从容。我想,即便是那个时候,贺大哥的心里也从来没有过抱怨吧。既是这样,那么,就像我对你说的一样,我又何必,为难我自己呢。”云白筠微微笑了。

    “只是……”云白筠忽的想起了贺知青对自己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在提到白白的时候,贺知青却变得伤感起来,泪水像是怎么也忍不住的决堤下来的表情:“如果说,贺大哥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话,那一定就是白白了。现在贺大哥死了,心里最难过的一定是白白,自杀过一次,她现在应该很危险吧。如果白白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反倒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贺大哥了。所以我不能消沉,我还有你们,我还有使命,我还有必须坚强下去的理由。”云白筠又恢复了之前元气满满的样子,对墨憎绽放美好笑靥。

    墨憎看着云白筠的笑脸,忽的有一种想要去亲吻她的冲动。

    云白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甚至是和陈夏晚,都不同的地方,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会永远用微笑去面对。不管遇到多么棘手的难题,她却总能想到办法。

    “现在要回去吗?”墨憎问道。

    “嗯,回去吧。白白还在等我们。”云白筠笑着说道。

    墨憎看着云白筠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不是强颜欢笑,也不是故作坚强,墨憎放下心来,也不再说什么,同云白筠一起往回走。

    “墨大哥,谢谢。”云白筠忽然侧过头来对墨憎说道。

    墨憎笑笑,没说话,却忽然觉得,这是他经历了这么多以来,最开心的一刻。

    回到绿川客栈,云白筠顾不上休息,便去了白白的房间。

    “白白,还好吗?”云白筠问道。

    白白平躺在床上,没有表情,眼泪顺着眼角不住的流着:“还好,还活着。”

    云白筠坐到白白的床上,说道:“白白,贺大哥……那天对我说了很多。他从来都没有后悔遇见我们,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遇到了我们,他的人生才有了意义,他在对我说这些的时候,始终都是微笑着的。唯独在说道你的时候,我看贺大哥哭了,白白你知道吗,贺大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云主子,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想一个人静静。”白白望着天花板,平静的说道。

    “好。”云白筠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她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有交给时间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因为贺知青的死,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在一起的时候,少了欢声笑语,即便有时颜睿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是看着白白日渐消瘦的脸,便也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夭泛花则依旧阴阳怪气,只一心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云白筠不再执着于寻找庸赋印,或者说,是有些怕再去寻找庸赋印了,不要说是白白,就是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完全从间接害死贺知青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个月,有一个女子来到了绿川客栈。

    “你好,我想找一下云白筠姑娘。”女子身穿绿色的丝绸衣裙,衬得脸庞明艳动人。女子身材瘦弱,却并没有弱不禁风之感,相反,倒是有一种曼妙轻盈的感觉。女子的身边,围绕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难道……这个女子是……

    只是,从来都只有自己去寻找九国印,从来没有九国印自己找上门来的时候呢。

    云白筠走出来,问女子道:“我是云白筠,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西芙。”西芙淡淡一笑,大方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云白筠依旧在想这个西芙的身份。自己虽是一直在寻找庸赋印,可若是这个庸赋印忽然自己冒出来,也着实令云白筠不解。

    “是这样的。”西芙见云白筠皱着眉头,便同云白筠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本不是庸赋人,来到庸赋之后,日子过得并不顺利,幸而遇到江南楼的老说书人,一直照顾着小女。想来云姑娘一定也是去过了江南楼了。在江南楼里,每个月的二十五号都要讲一个固定的故事,故事是固定的,可是听众却每次都不减少,那个故事便是绘恩大国手的故事。这个故事本是江南楼的老说书人,路过绘恩的时候,从绘恩人口中听到的,回来便改编成了故事讲给大家听,也成了江南楼的标志。只是,老说书人知道,这个故事其实还没有结局,他一直都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可是却总是不得而知。一来二去,竟成了执念。大概在十年前,老说书人去世了,用一口真气吊住了魂魄。但是他叮嘱我们,在他去世后,不许把他下葬,而且依旧每个月的二十五号都要讲大国手的故事,一直等到这个故事的结局。老说书人死后,竟然始终没有合眼,然而就在差不多半个月之前,老说书人的眼睛忽然闭上了,我去翻了下记有大国手的故事那本册子,果然,后面的部分也补齐了。我辗转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姑娘这里,老说书人对我恩重如山,既然姑娘帮老说书人完成了他的遗愿,那么西芙便会追随姑娘身边,鞠躬尽瘁。”

    原来是这样,云白筠想了想:“那西芙姑娘跟我进来吧。”

    云白筠带着西芙进了门,是不是庸赋印,云白筠还真的没有办法确定,恐怕还是要请颜睿来看一看了。

    “西芙!”西芙还没来得及完全踏入门里,颜睿便喊出了声。

    “颜睿,你怎么在这里呢?”西芙笑笑。

    “你真的是庸赋印?”云白筠问西芙道。

    “是的,只是不知道云姑娘在寻找九国印,刚刚才没有表露身份。”西芙欠了欠身。

    “那太好了。”云白筠高兴的笑道。

    在绿川客栈,很久没有这样气氛愉悦的交流了,夭泛花出来瞥了一眼,西芙看到夭泛花,刚想打个招呼,夭泛花却冷哼一声:“怎么,西芙也来了么?真是家门不幸。”

    西芙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却又有些不明所以,记忆里,最年长的泛花姐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泛花姐怎么了?”西芙不解的问道。

    颜睿压低了声音:“夏晚死了,泛花姐就变成这样了。”

    “夏晚死了?”西芙对于这个消息很是震惊。

    “有时间我再给你讲吧。”颜睿悻悻的收回了话题。

    “西芙姑娘,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云白筠适时的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好。”西芙含笑点了点头。

    绿川客栈,又是一片寂静。

    西芙收拾停当之后,还是找到了颜睿,知道了陈夏晚死亡背后的故事。

    西芙似乎忽然间明白了夭泛花变成这样的理由。夭泛花其实是九国印里面的大姐,而西芙则是除了千水印以外最小的妹妹,夭泛花对自己的照顾并不少。她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女子,但是在她们面前,夭泛花从来都伪装的很坚强,不让她们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一直到陈夏晚来到华凌山,夭泛花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为普通,却最像自己的一面。可是现在,那个人死了,夭泛花也就再也没有了依靠。

    如果是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倒还好,可是那个人明明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自己甚至以为她可以永远挡在自己身前,她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的感觉。西芙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懂,但是至少,西芙懂得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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