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家乡四月情(3)

    离开母亲墓地,王浩带着阿兰和阿超,沿着崎岖的下山小路,一边走一边观看山坡上到处盛开着的金樱子花。那些盛开的白色小碎花,一丛丛地分布在山岭上,好像清明时候,山上就开着这么一种白色的金樱子花,很素雅。或许此时正值人们拜祭先祖,到处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氛,天地有知,就用带刺的金樱子白色小花来烘托这种素雅气氛。三人走到山坡底,来到铁路旁,小汽车就停在铁路对面路上,阿超以为要回去了,就问王浩:“王大哥,我们这就回去了吧!”

    王浩说:“不,我还带你们去给我哑巴师傅上坟,哑巴师傅的坟墓就在对面山坡上,我们沿着铁路走过去。”阿兰听王浩说起过教他少林功夫的哑巴师傅,她马上说:“好,我也要给你的哑巴师傅烧香。”

    阿超上午听王浩说他的师傅叫洲岛,现在又有一个哑巴师傅,他有点疑惑,难道洲岛师傅是个哑巴?他忍不住就开口问道:“王大哥,这个哑巴师傅就是教你点穴的那位洲岛师傅吗?”王浩一边带着阿兰和阿超沿着铁路护基朝南走,一边回答阿超:“不是,我有两位师傅,第一个教我功夫的是哑巴师傅,两年后哑巴师傅生病死后,我又拜了洲岛师傅。”

    阿超既羡慕又钦佩地看着王浩说:“哇!王大哥真的了不起,可惜我没有教我功夫的师傅。”不一会,三人就走到一条铁路桥,铁桥长约三十米。桥下有一条小河,河水不大,非常清澈。这小河从山里流来,山口就在铁路桥右侧百来米。

    王浩指着山口说:“阿兰,那个山口当地人叫大平岭口,从山口进去三四里,有个山村就叫大平岭。”阿兰和阿超看着山口,只见两岭谷底之间,一条小河缓缓流淌。左边山岭,就是桥凳岭一侧,只是在山口处不是土岭,而是石灰岩悬崖,非常陡峭。右侧则是土岭,不过,与对面悬崖相对应,在山口处也是十分陡峭的土岭。因此,整个山口,显得十分险峻。而山口两边的山坡上,则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树和杉树,浓密的树林一直覆盖在连绵起伏的山岭上,给人留下神秘的印象。

    阿兰说:“王浩,这个山口好恐怖啊!山口里面就一个村庄吗?”王浩说:“小时候我也怕来这个山口,一是山口险恶,二是山口两边山坡上到处都是埋死人的坟墓。甚至在夏天晚上,山口附近还常看见蓝色的鬼火,其实那是从墓地里飘出来的磷火。我小时候一个人不敢来,怕有鬼。”

    阿兰惊悚地看了一眼山口,胆战心惊地说:“别说鬼了,说的我心里发毛。”阿超笑着说:“大白天怕什么,又没鬼。”

    王浩说:“阿超,你别说呢,现在叫我晚上一个人从山口走到大平岭村,除非后面有人追杀,否则,我绝对不敢走。这里太阴森,阴气重,树木高大,坟墓多。”阿兰打了一下王浩,嘴里还骂道:“叫你别说你还要说,你是不是想故意吓我?”

    王浩笑笑说:“好吧,不说了,说些高兴的事。”阿兰说:“王浩,我们从桥底下走吧,那河水真的好清澈,我想洗洗手。”

    王浩说:“好,我也正想带你们往桥下走。”三个人便走下桥底,来到小河旁。此时正值雨季,小河水比较大。又因为在山口下游,离铁桥三十来米远处筑了一个小水坝,河水从水坝上往下流,形成一个急滩,河**上又有许多大石头阻拦,因此河水比较湍急,冲击着河**上的石头发出哗哗的水声。河水虽然湍急,但河水却也非常清澈,水底下的小石头看的一清二楚。

    阿兰听到这哗哗的流水声,觉得这种声音十分清脆悦耳,特别让人心情舒畅。她高兴地跑到小河边,站在一块呈四方形的大石头上,看着清澈见底的流水,心想这河水一定很清甜。阿兰马上蹲下身子,将一双玉手浸入河水中,觉得河水清凉,让人精神一振。她洗了洗手,便问王浩:“王浩,这河水可以喝吗?”王浩说:“怎么说呢?这河水从山里流来,二十来公里,经过两个小山村,你说它能不受污染吗?但河水在山中流淌时,不断地在河**中自然沉淀和更新,因此,这里的河水,比大河里的水不知道要干净多少倍。小时候我们天热时,口干了就跑到河边,低头将嘴巴伸进水中就喝水,凉快极了!”王浩说完话,便来到阿兰身旁,蹲下身子,将双手放到水中洗了洗,然后用双手捧起河水凑到嘴边便喝将起来。喝完之后,还连声说:“好清凉的河水!”

    阿超这时可能真是口渴了,他走到一块大口头上,俯下身子,低头将嘴巴浸入河水中就要喝。王浩见状,急忙拦阻道:“阿超,不能这样喝!”

    但为时己晚,阿超已经喝了两口,他马上抬起头问道:“为什么不能这样喝?你以前不是也这样喝吗?”王浩便说:“小时不懂事,就这样喝。后来听大人说,这河水中有蚂蝗,更有一种比蚂蝗还要厉害1的水生物,我们叫它为“山蜛”。这山蜛我也见过,比蚂蝗长很多,细长细长的,头呈三角形。这山蜛虽然比蚂蝗长一倍,但它的颜色特别与水相似,在水中很难看见。因此,一不小心低头喝水时就将它喝进肚子里,或者钻进鼻孔,那就麻烦了,它会从鼻孔钻进大脑里,在大脑繁殖。”

    阿超听王浩这么说,马上紧张地用手摸了摸鼻子说道:“哇,这么可怕,我的鼻子有没有山蜛?”王浩看了一眼说:“没有,没有那么凑巧,但要预防万一,因此,喝水时一定要用双手捧起来喝。”

    阿兰见王浩说的这么可怕,她马上不敢将手放进水中,更别说捧水喝了,她对王浩说:“我不敢将手放进水里了,太可怕啦!”王浩呵呵笑了,他说:“别怕,来吧,我用手捧水给你喝,尝尝我家乡的水吧!”说着就真的用双手捧起河水,让阿兰喝。

    阿兰见王浩捧起水放在自己面前,便赶紧低头喝了起来,喝完后王浩又捧起一捧水送到阿兰面前,阿兰便又喝完了。王浩问她:“好喝吗?”

    阿兰点点头,微笑地说:“真好喝,好凉爽好清甜啊!”王浩笑中说:“好喝就好,以后就常来,或者干脆以后来我老家居住。”

    阿兰说:“好,我跟你一起回你老家居住。”喝好水,王浩就带阿兰和阿超从别人在小河上铺垫的石头上走过小河,然后朝山上走。

    山路上,到处都是坟墓。快到半山时,王浩指着右边一座无碑坟墓对阿兰和阿超说:“这个就是我哑巴师傅的坟墓!”阿兰看着离路边只有六、七米远的坟墓,只见坟墓已被野草遮盖的差点看不出来,她就对王浩说:“你师傅的坟墓好像是个荒坟一样,看上去多年都没人来上坟,你看坟墓差一点就被野草遮住。”

    王浩说:“不,我每年都来给师傅上坟,而且师傅的弟弟也每年都带着儿子来上坟。这山上的野草长的特别快,每年都长的遮住坟墓,你看我不是带着镰刀来了吗?就是为了割草啊”阿兰说:“噢!这野草一年就长的这么高啊!”

    王浩说:“你们在这等一会,我用镰刀去将师傅坟墓上的野草割掉。”说完就拿上镰刀,走到坟前,动作麻利地割起草来,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就将坟墓上和坟头前的野草割干净。阿兰和阿超其实跟着王浩一起走到坟墓旁,帮忙王浩将割下来的野草堆放在一旁。

    割好草以后,王浩又用锄头将坟前的草根锄干净,又去挖了几块带草的泥块,在坟头坟尾各叠两三块,插上吊纸。然后来到坟前,双手拿着点上的香,跪在地下,朝坟头拜了三拜,嘴巴念着:“师傅,又到清明节了,这次我带着女朋友阿兰和男朋友阿超一起来给你上坟,你一定会很高兴吧!”说完后,王浩就把香插在坟头前。阿兰和阿超也朝坟头拜了三拜,然后帮着王浩给他师傅烧钱纸。

    阿超边烧钱纸边问王浩:“王大哥,你是什么时候跟你哑巴师傅学功夫的?哑巴师傅是不是不会说话?如果他不会说话,你师傅怎么教你的?”阿兰听阿超这么问,也觉得奇怪,她虽然听王浩提起过哑巴师傅,但也没有详细说起过,因此,她马上跟着问:“是啊,王浩,给我们讲讲你与你哑巴师傅的故事吧!”

    王浩见阿超和阿兰都想知道他与哑巴师傅学功夫的故事,他沉默地看着师傅的坟墓,想起小时候拜师的经过,以及后来两三年天天晚上到水碾房向师傅学功夫,那时候虽然很苦很累,但心里却是很开心的。虽然哑巴师傅讲话不太清楚,#11905;;可哑巴师傅手把手传授功夫,常常一个动作他要演示无数次,王浩现在想起来还是十分感动。哑巴师傅的情,他这辈子还不了,那就向阿兰和阿超讲讲自己拜哑巴师傅学武的故事吧!王浩将视线转向阿兰和阿超,凝重地说道:“好吧,你们既然想知道我与哑巴师傅的故事,我就当着师傅的面告诉你们吧!”

    随即,王浩便将当年拜师经过说了出来,他说:“我十岁那年的夏天,我那个与我二爷爷同一村庄的姨父,带了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男子来到我家。听说他们俩是因为赌博被抓,到公社来参加半个月的学习班的,暂时借住我家,那个中年男子晚上就与我睡一**。那中年男子个头不大,但人却挺精悍。他在学习班里既要参加艰苦的劳动,又吃不饱。我知道以后,晚上悄悄的将家中的剩菜剩饭拿来给他吃。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余,我就叫他余叔叔。一天晚上,余叔叔问我有没有钱。我问他要钱有何用?余叔叔干脆地说想买酒喝。我叫他等一会,便跑去找我爸爸拿了五块钱。那时候,五块钱可以够一个人半个月的伙食费。我将五块钱交给余叔叔,余叔叔马上高兴地问我想不想拜师学少林功夫?听说学功夫,我马上来劲了,那可是我梦寐以求之事,我说非常非常想。余叔叔盯着我看了看,又用手捏了捏我的骨头,然后满意地对我说:”走吧,跟我去买酒拜师傅去!”我和余叔叔离开家,到街上商店买了两瓶桂林三花高度白酒,这是当时店里最好的白酒,又买了一些食品。然后,余叔叔带着我来到小镇外,朝离小镇只有两百米远的田野中一个水碾房走去。当时正值农历月底,夜色特别黑。不过,天空却十分晴朗,繁星点点,我跟着余叔叔行走在田埂上,不一会便来到水碾房。”这时阿兰突然问:“什么是水碾房?”

    王浩看看阿兰,这才告诉她:“水碾房就是用水作为动力,冲击水车带动转盘,转盘通过转轴,又带动一个几百斤重的石轮子,沿着一个直径有三四米的圆槽转动,圆槽内均匀地倒放着稻谷,稻谷通过石轮的碾压以及圆槽内的纹路,使稻谷外壳去掉,留下稻米,并将外壳碾碎成糠。也就是说,水碾房就是专门将稻谷去皮、使之变成大米的地方。”阿兰哦了一声说:“原来是碾米的地方,现在还有水碾房吗?”

    王浩说:“只要有电的地方,都不用水碾房碾米了,都用碾米机碾米。”阿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王浩,你继续讲拜师故事吧!”

    王浩听阿兰这么说,就接着前面讲下去:“余叔叔推开水碾房木门,我们俩走进去。只见水碾房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熟悉而又苍老的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一一这不是江底生产队的哑巴吗?我突然醒悟过来了,余叔叔带我来要拜的师傅是哑巴。我早就听爸爸说过哑巴的父亲是国民党军队中的武术教官,功夫十分了得。其两个儿子也学了父亲一身功夫,大儿子哑巴在农村,小儿子城镇户口,与父亲一样专门做阉鸡的生意。那小儿子的本领我倒是见识过,有一次其喝醉酒,到公社电影院看电影闹事,被派出所所长五花大绑起来。只是,无论所长怎么绑他,他一下子又将绳子解脱掉。很多人围着派出所在看热闹,派出所所长面对身怀绝技的民间高手,无奈地只好放人。而哑巴这人,我对他了解不多,只是知道他五十多岁,还是孑然一身,听说他是因为一场大病变成哑巴的。再说余叔叔一见到哑巴,便将手中拎着的两瓶桂林三花举起来摇了摇,并对他说:人我带来了!哑巴吞吞吐吐地讲了一句话,我听不太清楚。之后余叔叔示意哑巴打一套拳给我看看,哑巴好像很听余叔叔的话,走到水碾房左边角落空地上,站起马步,然后出拳踏步,开始打拳。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哑巴拳风腿影,上下封堵,左右踢打,出拳迅猛,快速有力,与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个糟老头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待一套路招式打完,哑巴竟然神清气爽,没有一丝气喘。这个时候,余叔叔马上竖起大拇指,还赞道:厉害,跟当年一样厉害!哑巴呵呵笑笑,没有说话。余叔叔马上拉着我到哑巴面前,对哑巴说:这个是我的小朋友,麻烦你收他为徒,将你一身的功夫传授给他。哑巴点点头,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好的!”见哑巴点头答应,余叔叔立即让我跪下,拜哑巴为师傅。我三拜九叩之后,成为哑巴师傅唯一的徒弟。从那天晚上开始,我跟着哑巴师傅,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每天晚饭之后都跑到水碾房学功夫。后来我从哑巴师傅那里,知道余叔叔与哑巴师傅多年以前在水库工地上认识,并成为好兄弟。而余叔叔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他有感于我对他的好,想传授我功夫,但又因为他家住在山里,不方便教我,这才请哑巴兄弟收我为徒。我跟哑巴师傅学了两年半,有一天晚上,我到水碾房向师傅学功夫时,见到守水碾房的不是哑巴师傅,而是另外一个老头。那老头告诉我,哑巴师傅生病住院了。没几天,我听那老头说哑巴师傅己经病死在县医院。当时我非常伤心,因为那时我还小,要上学,没有去县医院探望哑巴师傅,连师傅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哑巴师傅的那位阉鸡的弟弟,将兄长掩埋了,我后来才知道师傅埋葬在此。”阿兰听完王浩的讲述,唏嘘不已,她眼泪汪汪地说:“可怜的哑巴师傅!”

    阿超则十分懊恼地说:”可惜可惜了,如果哑巴师傅还健在,我一定要拜他老人家为师!”阿兰接着说:“王浩,你今天怎么不带酒来敬你哑巴师傅?”

    王浩则懊悔地说:“忘了,昨天晚上还一直想着,可是今天来时竟然忘了买,明年来给师傅上坟时,多买一瓶桂林三花酒敬师傅吧!”阿兰则说:“也许是我跟你一起来上坟的缘故吧,才使得你忘了给师傅买酒。这样吧,明年我还要陪你来给哑巴师傅上坟,我先在东莞买好酒放在车上。”

    王浩说:“好的,明年继续一起来。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这里,我们还要到大河对面洲岛村去给我洲岛师傅上坟。”阿兰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将近两点,她对王浩说:“去洲岛村远吗?还来得及吗?”

    王浩拿上镰刀和锄头,边走边说:“抓紧时间,争取今天上好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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