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月考一直考到下午六点多,沈校长和马助理收完了卷子,这才宣布考试结束。

    也是多亏了这几天的连绵细雨,天气没有之前那么燥热,要不然,在这破学堂里考试中暑的肯定一大片,对于这次月考,沈卓是比较满意的,除了缺考的那两位,倒也还算顺利。

    他作为新人校长要给生员们立下规矩,就不得不严惩那两个人,这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至于后果如何,他心底自然有数,沈卓这样做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试探一下严仲那老头。

    这件事最后还要捅到严仲那里,若是严仲会同那些地主一齐对自己施压,就说明严仲这人是不值得利用的,后面的计划也要做些改变,因为这毕竟不是过家家闹着玩,沈卓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这些年严仲在清邑县混的名声极差,与当地的士族缙绅有莫大的关系,沈卓也是捕捉到了深埋在严仲心里的痛处,所以沈卓在说出要把学宫田地拿回来的时候,严仲肯定是默许的,因为这毕竟不用他出头,只管看热闹,闹出来乱子他也可以拍屁股走人,而在沈卓看来,目前重要的一点是严仲只是不相信沈卓有这个搅局的能力。

    通过革除这两人参加乡试的资格,同样是在向严仲传递某种信息,这就看严仲如何的态度了。

    考完了试,沈卓和马万里回到办公室,把试卷锁在柜子里后,一旁的马助理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马万里这些天和沈卓相处的不错,说起话来,自然直接了一些。

    在马万里眼里,眼前这个年轻人着实让他捉摸不透,本来还以为沈卓做不了几天就跑路,却没想到沈卓还能安下心来态度认真的和他一起组织月考,这的确让他对沈卓的印象加深了不少,以前的来的那些教谕,在得知县学狗屁不是后要么跑路要么混日子拿点工资还不来干活,相反,沈卓比较上心,甚至从县署里领来钱财改善学宫,这都是让他惊奇的地方。

    这个教谕别说别人不干,论资排辈,也早就轮到他做了,严仲找他谈了好几次话,他都是婉拒,这职位大家都心里清楚,没什么油水可捞,甚至还惹上一身骚。

    只是没想到沈卓做事风格这般草率,一上来就搞出损人不利己的事,还不听人劝告,那两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能叹气,这教谕还没做热乎,就给人撵跑了。

    在一旁巴拉巴拉没完没了,分析完要害还要分析情理,偏偏沈卓竖着耳朵一个进一个冒,丝毫不予理会,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一顿苦口婆心后,马万里才恍然大悟,这人不会使出这么个法子,来作为跑路的借口吧。。。。这人原来压根就没打算干下去啊。。。。。。

    沈卓实在不厌其烦。但老马对他又是好意,值得连连点头,嘿嘿笑道:“我自是心里有数。”

    这会儿天还亮的很,沈卓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长街上的杂货铺,那店掌柜可算是见着沈校长了,赶忙把沈卓请到后院奉上好茶,好生伺候着。

    沈卓提的那些建议,掌柜的想了好些天这才终于拿定主意,眼下杂货铺的生意的确是又乱又忙,越忙越乱,整改的事直接给提上日程了。

    这一通又聊了好一会儿,沈卓再次把大致的思路说了一遍,包括这边修一堵墙,那边隔一扇门,但最近着实抽不出时间来,便给掌柜讲了一些先行计划,让他自己先干着点。

    临走时,天都快要黑了,从账房那里领了工资,还被那老伙计瞪了几眼,大概是因为抢了他的饭碗,沈卓才不跟他计较,一把夺过钱来,从街上买了吃食便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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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依然下着雨,雨越小越容易让人烦躁,淅淅沥沥的飘在身上难受的不行,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那种潮湿感还不如被太阳晒死好受。

    县署大门每日开的最早,每天早上五点左右的准时开门,倒不是因为公务繁忙,只是那夜里当值的差役回家睡觉去了,其实早在县署里睡饱了,再休息上一天着实爽翻天,现在夜里当值都成了抢手岗位。

    平日里县署的大堂是没人的,刘县尉过去处理一些文案,也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大部分时间是和县令严仲躲在后院下围棋。

    清水衙门大致如此,倒不是说这县衙治县清明,实在是没有多少官司打到这里来,糊涂县令的美誉那是流传已久,自从那次公子哥调戏妇女的案子被严仲办砸了之后,他这名声早就一落千丈,又因为学宫的事,县里的读书人整日写童谣骂他,灰头土脸做到这般地步,也是没谁了。

    此刻县署的后院的大堂里,严县令和刘县尉正在下围棋。

    “一早送来的考卷,你都看过了?”严仲抓了一子,问道。

    刘县尉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严仲问得重点所在,便会道:“只是那沈教谕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一些?”

    早上送来的试卷连同对那缺考两位生员的考核一并送过来,刘县尉再看见后也是吃惊不已,这人才刚坐上教谕,就搞出这么大事情未免有些不妥。

    严仲此刻却是摇摇头,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然后拿起小茶壶,嘬了一口,又接着走了一步棋,道:“不过他下棋倒是厉害。”

    严仲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刘县尉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严仲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就在这会儿,差役却是前来奏报,说是刘家太爷登门求见,眼下正坐在县署的正衙。

    刘县尉无奈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教谕怕是惹麻烦了。。。。”

    刘县尉说完看了严仲一眼,站起身来准备和严仲去正衙,却是不见严仲有起身的意思。

    “老夫身体抱恙,不见。”严仲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

    旁边的刘县尉倒是吃惊的很,心说,您这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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