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今年冬雪下的比较多,天气也较往年冷上一些。

    若说往年这样冷的天气,肃州百姓早就急了,一是怕冻死牛羊,二来出门做活不方便,过年的时候难免手上没有余财过不了年。

    可今年肃州百姓手头上都有余财,多数人家日子都过的不赖,又早早的修了牛圈羊圈存了料草,倒是不必担心冻死牛羊,也不用担心没钱过不了年,因此,这样天气冷的日子里,百姓家也都在屋里生了暖炉,一家子拢在屋里过活。

    天气冷,街面上也没有几个人,显的肃州有些潦落。

    云瑶就是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出门的。

    她自己坐车出去,并不敢带上孩子们,坐在车上,身边跟着牡丹和芍药两个丫头,三人手里都捧了手炉,车子里也放了棉垫子和棉被,可饶是这样,当冷风从车子缝隙中灌进来的时候,云瑶还是冷的打个哆嗦。

    当车子在郡王府门口停下,云瑶下车,捧着手炉叫郡王府的丫头带路一径进了后宅。

    她过去的时候,郡王府还没几个客人到达,齐宝盒坐在宽敞的大厅里正和一个婆子说话,见云瑶进来忙站起:“嫂子来的这样早?”

    云瑶笑笑:“左右无事,就过来给你帮忙。”

    “正说着呢。”齐宝盒笑着道:“这不,商量要把席面摆在哪里,摆在屋子里倒是暖和,难免没有意趣,摆在外头也不成,饭菜上来不一刻就凉了,吃一肚子冷风进去也没意思。”

    云瑶想了想郡王府的布局,坐下道:“你们府里不是有个暖棚么,虽说暖棚里种了花木摆不下席面,可挨着暖棚不远处却有个暖阁,那里宽敞,你叫人先生上几个暖炉把屋子熏的暖和了,再摆上花架,将暖棚的花移过去一些,如此即冻不着,又能赏花喝酒岂不好。”

    齐宝盒听的一拍手:“好,这个主意好。”

    随后,她就吩咐婆子立时去办,如今郡王府人手齐全,齐宝盒发了话,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办好了,云瑶又道:“即是赏花,咱们围着大圆桌吃饭也不太好,倒不如拿几张方桌拼在一处,多做几样菜,每一样量做的多些,全都摆在那些方桌上,再在屋里铺上厚厚的羊毛毯子,摆上小矮几,每个人都可以凭喜好挑自己爱吃的菜捡些来拿到小矮几上吃,即能赏花,吃起来又方便有趣。”

    “这个也好。”齐宝盒听后也觉得有趣:“厨房做的菜可不少,我交待她们寻几张八仙桌,再拿厚毯子铺地就成。”

    这么说着,齐宝盒心急的就要去摆置,云瑶也跟了她过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个临水的暖阁已然熏的暖融融的,屋里各处都放了高低错落的花架子,花架上也摆了四时花卉。

    几个粗使婆子正往屋里铺上颜色淡雅的羊毛地毯,又抬了八仙桌和矮几过来。

    齐宝盒在外头换了鞋,快步进去指挥婆子们如何摆放,云瑶瞧了,也换了一双鞋进屋去瞧。

    就见那紫檀木做的花架高低落错有致,进门处摆放花架,将屋子隔成两间的样子,绕过花架,便有四张八仙桌摆成的长桌,云瑶瞧了瞧,叫过一个婆子,叫她寻了一块花色好看的布料铺在长桌上面,中间放了一个瓜棱瓶,里头灌了水,云瑶随手剪了几枝花插上,退后几步瞧了瞧,又归置一番,笑道:“如此好看了些。”

    摆好花瓶,云瑶又往里走,就见里头摆了十几张矮几,矮几后头并没有放凳子之类的,因铺了厚地毯的关系,大家都可以席地布坐,比坐凳子要随意的多。

    齐宝盒调整了几个矮几的方向,抬头对云瑶一笑:“我记得宋同知的夫人如今吃素,不沾劳腥,靳家娘子吃不得鱼肉,旁的倒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云瑶随意坐下:“何家娘子喜甜,周家太太爱辣,郑太太吃不得酸的,旁的应该也没多少忌讳了。”

    齐宝盒点头:“还是嫂子记性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得外头一阵笑声,随后范五拽着齐宝瓶进屋,一进来就笑:“到底是你们姑嫂亲近,这不,躲起来吃什么好东西呢。”

    齐宝盒啐了她一口:“胡吣,哪一回有好东西没你的份,偏你这个眼红嘴馋的,净会编排人。”

    齐宝瓶瞅了范五一眼:“还是八妹厉害,这一回可有人治住嫂子了,我看啊,嫂子往后还怎么编排人。”

    范五顿时苦了一张脸,双手一摊十分的凄凉:“也是我不长眼,也不瞧瞧这都是什么人,不是亲姑嫂就是亲姐妹,哪里有我这个外人说话的份,偏我这个没眼力没成算的还往上凑,活该挨骂。”

    她这么一说,倒叫齐宝盒笑了:“别诉苦了,你快些过来瞧瞧这样如何?”

    范五果然走过来细瞧了,拍手笑道:“好着呢,这样雅致不落俗套的法子是谁想的?”

    “你管哪个想的,只要好就成,今儿也算你来着了,且叫你生受一日。”齐宝瓶笑着打趣,过来坐到云瑶身旁,扳了云瑶的肩膀亲亲热热的说话。

    范五无奈摇头,过来和齐宝盒说话。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齐宝盒就叫丫头婆子叫厨房准备饭菜。

    齐宝瓶听说准备饭菜,就扭头指着范五道:“八妹,你今儿很该叫她出一回血的,她那铺子今年可赚了不少,如今铺子里还存了好些海鲜,怎么着也得叫她拿出来给大家享用。”

    齐宝盒还没说话,范五就连声苦笑:“总归你们是姐妹,我是算计不过的,我也知今儿必讨不得好,这不,早早就送了海鲜过来,饶是如此,还要受你编排,可怜我也没个亲兄热妹的在肃州,只能受你欺负了。”

    云瑶听的笑了,朝范五招手:“说的怪可怜见的,你过来,她们不疼你,我疼你。”

    范五果然凑了过去,往云瑶身上一靠耍起赖来:“好嫂子,你得多疼我些。”

    云瑶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一会儿你跟着我,保管不叫别人欺负你。”

    范五还待撒娇,便又有几个太太奶奶上门,大家都在门口换了鞋,踩着厚实的地毯进屋,各自挨了矮几坐下,相熟的几个凑在一处说笑。

    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有人提议难得今日王妃相邀,且还有这样好的花可赏,不如大家写几首诗词。

    提及写诗,齐宝盒和范五倒是乐意,齐宝瓶却连连摆手:“我可写不得诗,你们叫我下厨做菜成,写诗是万万不成的。”

    云瑶也吓了一跳,咬牙道:“哪个促狭鬼出的这等主意,我可不会写诗,那等文雅的玩意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罢,还是你们写,我躲出去就成。”

    周家太太一指云瑶:“拿住她。”

    便有何太太以及宋同知的太太拦了云瑶,云瑶瞧瞧是走不得了,只得返回来坐下气鼓鼓道:“总归我做别的还成,写诗是万万不成的。”

    周太太一笑:“我听说齐太太擅画,咱们姐妹们聚在一处也不容易,大家能写诗的写诗,不能写的猜枚行令也成,还要劳烦齐太太一回,把今儿咱们聚会的场景画下来,且等咱们年老的时候拿出来瞧也是一番意趣。”

    “这个倒是成。”云瑶点头答应下来,叫人拿了纸笔。

    她坐了一会儿,就见几个大商家年轻的奶奶凑在一处猜枚,齐宝瓶也凑过去和一个年轻女子划拳,齐宝盒范五几个或起身看花,或提笔思量,这一屋子的女人形态各异,长的也都均有特色,然气质都挺出众,行为处事也都很文雅谦和,看起来,场景极为美妙。

    她一时有些心动,将这场景记在心中,到外头那放了八仙桌的半间屋子里,将桌上的布掀起一角,铺好纸,再调好颜料,开始提笔作画。

    长安

    谢家老小因为谢老夫人撞在宫门前的事情被关了好几个月,承平帝似乎是忘了这一家子,总归是不管什么节气,都不曾提及放他们出来。

    不只如此,承平帝最终将燕州割让给北梁,不只割地,还送了好些钱财,并且在长安城里选了几个长的极好看的女子送去北梁。

    如此,北梁才退兵。

    虽说谢家老小并没有出过家门,然,外头的消息却也知道。

    谢老夫人躺在病床上听手下人禀掉燕州如何,燕州割让给北梁之后,多少燕地百姓痛哭流涕,多少人举家迁移,还有许多燕地百姓沦落到北梁的铁蹄底下任由糟踏。

    这位一生好强的老太太终是流下两行清泪。

    只是任凭她如何,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燕州局面已经无可更改。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谢家得管,那便是齐家大姐一家要搬到长安来。

    齐家老宅本就在燕州,大姐齐金枝一家住在老宅里,早先想着等到周宏文参加春闱的时候才来长安,可惜,燕州没了,他们不乐意伺侯北梁人,便举家搬迁而来。

    除了周宏文一家,连同周秀英一家也跟着来了长安。

    如今长安城里也只有齐铜锁和齐宝铃姐妹,齐金枝一家来后,只能这两家照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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