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军如今的境地着实尴尬,之前是一路横冲直撞天下无双的打到幽州腹地,攻下四五十个大小军镇和战略要地,幽州各部守军节节败退,最后使得凉州军直抵幽州主城之下,在所有人看来都该是董卓这个混账胖子携雷霆之威将幽州城破,然后作威作福不可一世。

    却不想万余精骑和董字旌旗被一个胖子以斤斤计较的苛刻算计强行拖在城门之外半月之久。

    苦攻半月之久,外加董卓调来的三万大军,终究还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

    然而就在三军将士认为即将破穿幽州最后屏障时,某个小姑娘又悍然出手,以同等军数的战力与西凉军在幽州大片旷野之上,各地分别开战,多点打击,无一败绩。

    将凉军四面补给及战略纵深全部切断,进退皆无路。

    简直就像是一个威猛恶汉闯进邻居院子之中,横冲直撞无人可阻拦,吵醒主人后,发觉门被关死,而且对方还有放恶狗的打算,简直无可奈何。

    而对面小凉放出的那只恶狗,居然是屯兵周围,与西凉军有盟约的黄巾军。

    一副彻底不要脸的姿态,无视之前双方利益分配的盟约,开始对西凉军进行合围。

    这让西凉阵营中不少脾气火爆的蛮横将领都开始骂娘,但纵然是将张宝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也不能阻拦黄巾军的倒戈。

    没办法,谁让张宝的命还握在小凉手里,当初在青郡,张宝被李祀以一刀斩去所有修为,如残火将逝,是小凉强行以自身气数帮他续命,张宝接下这份气数,就等同于成为小凉拴着狗链的奴才。

    这是董卓这种不通鬼神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的事情。

    但这些东西都比不得他眼前人重要。

    白裘,玉颜,国色无双。

    郭嘉就坐在董卓身边,眉眼含笑的望着桌上一壶酒。

    抬手露出一抹纤细精致的腕子,拎着酒壶晃了晃,轻笑道:“若要让我醉,分量多了些,可若要让我死,分量又太少了……”

    董卓闻言毫无城府的咧嘴一笑,一点没有独掌一州大枭雄的样子,倒像是个顽劣孩子。

    神色间还有几分被朋友责怪的讪讪然,忙摆手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多少年交情了,咱都一家人,奉孝若是再这般刻薄,可是伤感情,里面没多少药,也就是让你折寿三年而已,

    本来在你辞凉州而去前我准备的分量是这壶酒中一倍,但你藏得太好,若非我自绝于必死之境地,你郭奉孝怕是要与我董卓相忘于江湖江山了,简直伤人啊.

    但毕竟在我这般境地之时,你还是来了,我就说嘛,奉孝是我此生最知己的朋友,哪能让你折寿五年,我可不是诸葛凉那狠辣妮子,做不出这种事情,那也太畜生不如,就略削你三年寿数意思下算了…当做你投奔曹孟德而去的赠礼…小事情啊小事情,无损咱们多年情分……”

    郭嘉神色清净,笑吟吟的拎起酒壶,缓缓倾倒入喉。

    文雅,豪气,顷刻,瞬间。

    分量本就不多的酒被郭嘉饮尽,抬袖拂唇,如雪袖口一抹深红触目惊心。

    但是郭嘉脸色却无半点病态苍白,反而比之前更红润几分。

    神态气度全无半分瑕疵,对董卓轻声道:“难为你这胖子了,以你的秉性,能把这壶酒减半,想来是真把我当朋友,倒是我对你不住……”

    非战不着甲的胖子一身夸张的细布麻衣,伸手搓了搓脸,将身旁一坛子五十斤重的酒水喝干,胸前湿了一片,有些闷的声音道:

    “我知道你之前还有十年寿数,可兄弟,我是真不敢让你再活十年……普天之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若说有人能让我董卓分出一半江山,那肯定是没有,但若是你要,我咬牙割肉分你小半个……不是不行……但谁让你他娘的非要把整片江山都收到他曹孟德口袋里,这伤人啊……”

    董卓有些断续的唠叨半天,语无伦次,郭嘉也不打断,就是静静听着。

    最后的最后,董卓突然暴怒,以恐怖的力道将整个桌子拍碎,眼睛微红怒道:“郭奉孝,你他娘的不后悔?”

    在他对面的郭嘉轻轻笑道:“就是遗憾,只能再陪他七年了……想想就很难过”

    神色伤感只有一瞬的黯然,无人可见

    董卓有气无力的撑着几百斤的一身肉,有气无力的道:“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日后为他江山之策败了,若你想活,我绝不杀你……”

    郭嘉闻言竟是破天荒咧嘴一笑,齿如白贝子。抬手轻抛那一尊小白瓷壶。

    炸碎满地如小雪残。

    “怎么也比你这胖子死的晚,若你死无葬身之地,年年祭日,山河随处皆可,我烧春宫图给你……记得收下……”

    今朝英雄仍在,谋士未老,锦绣江山,他日谁替谁扫荒野坟头小残雪。

    江山之争,谋略二字,最有情,最无情义。

    (今晚第二章是大章,我想了半天还是把这短短一千来字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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