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重油门,急驶至医院。

    才下车,就看到简静书站在住院部楼前的树下,雨势渐小,她连伞也没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宋正祺大踏步上前去,将手中雨伞撑开,遮在她头上。

    简静书心里有气,任性地将他的手拨开。

    宋正祺固执地又遮过去,低声下气地哄,“我就出去了半小时……”

    简静书态度平静得不得了,“你爱去多久随你便。”

    ……这语气,显然是真动了气。

    宋正祺继续低声下气地道,“是有一点点急事……”

    简静书扬扬眉,淡淡地,“哦,竟然还有比你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事啊……”

    宋正祺轻轻叹息一声,“我错了……哪,你打我,你打我好不好?”拿起简静书的手,就往自己面上搧,简静书哪里肯,使劲地要缩回手。

    宋正祺蓦地倒抽口气,眉头紧皱起来,简静书顿时便放弃了挣扎,着急起来,“是不是扯到伤口了?疼吗?”

    宋正祺一本正经地道,“嗯,疼得厉害。”声音放得更低了,“你生我气,我心里疼得很。”

    简静书脸上一红,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你下次再这样,我一定不理你。”

    宋正祺立刻道,“没有下次了,一定没有下次。”

    简静书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赶紧自己轻轻掌了一下嘴,呸一声,“对,没有下次了,你不会再进医院了。”

    宋正祺轻声一笑,将雨伞微微一斜,趁势在简静书唇上迅速亲了一下,低声道,“你这么着急我,我特别开心。”

    简静书揽住他脖颈,“你以后……真的不要再受伤了。”她靠一靠他,轻声道,“我特别害怕。”

    宋正祺心头激荡,手臂搂紧她,嘴里却只说出一个字,“嗯。”

    两人回到病房,简静书拿过毛巾要帮宋正祺擦头发,宋正祺却将她兜头揽住,一气乱揉。

    简静书闷笑不已,好不容易挣开,假装怒道,“喂,人家都没法呼吸了……”

    宋正祺凝视着她,笑道,“现在这样子特别可爱。”

    他伸手扶住她后脑,不由分说便深吻下去。

    简静书有些羞恼,提醒道,“门没关……”

    “唔……”

    没关就没关,有什么打紧的。谁那么闲,那么不识趣,要这时候来打扰他们,那就来好了。

    两人紧紧依偎,不由得便有点忘情,突然间一阵敲门声,简静书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便将宋正祺推开。

    两人回过头去,门边站着的竟然是宋卫国和大伍。

    简静书连耳根子都红透起来,急忙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招呼也顾不上打,逃也似地跑出了病房。

    心里特别懊恼,不知道大宋先生会怎么看她……他原本就不待见她!

    她正要下楼,心念突然一动,转过身来,重新向病房走去,然后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屋子里好一阵寂静,良久,才听到宋卫国道,“她就是简静书?”

    宋正祺答非所问,“我没事,您不必特意来看我。”

    宋卫国轻哼一声,“是不想让我看见她?”

    宋正祺懒洋洋地道,“是不想让她看见你,惹她烦心。”

    大伍重重地咳嗽一声。

    宋卫国怒了,“你眼里现在就只有这个女人!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她给你带来什么了?你还有没有脑子!你连性命都差点丢了!”

    宋正祺不以为意,“爹爹。”

    他突然这么一叫,宋卫国便怔住了,他都不记得眼前这唯一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亲密地叫过他了……似乎是非常遥远的从前,他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有人推了他一下,说,“这是你爸爸,快叫爸爸。”

    那时候的宋正祺,才十岁……刚刚失去了母亲,他显得又害怕又彷徨,听说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他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就叫,“爹爹!”

    那一刻,他是全心全意地把他当成了未来所有的依靠……一直到他被带回宋宅,他发现,原来宋宅里好端端地住着另一个堂堂正正的宋夫人!

    从那时起,他再没叫过他“爹爹。”

    宋卫国知道他心头隔阂与怨怼已深,但自己却束手无策。

    此时此刻,陡然听到他这么一叫,眼眶不知不觉地就一阵濡湿,答应了一声,“嗯。”

    宋正祺态度极为温和,“我完全遗传了你。”

    宋卫国怔怔地看着他。

    宋正祺继续道,“我以前不懂,直到前些日子,我在书房里看到您的笔……那是我妈妈送你的礼物对吗?”

    宋卫国身子不被觉察地轻轻晃了一晃。

    “那么多年了,那么廉价的一支笔,您一直在用,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送你这支笔的人,对你非常非常重要。”宋正祺注视着宋卫国,“原来你没有一刻忘记过我妈妈。”

    宋卫国嘴唇翕动着,半晌才道,“胡说!”

    “您敢说您不爱她吗?”宋正祺道。

    宋卫国重重地咳嗽一声,“现在我们说的是你!宋正祺!你别忘了,那个简静书是因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她只是为了钱!我告诉你,你马上跟她一刀两断!”

    宋正祺道,“那我还真得庆幸我有钱。”

    宋卫国怒极,低喝道,“你疯了!”他压低声音,“你知道不知道,当年害得你妈妈那般悲惨的,其中就有她父亲简南!”

    这话犹如一决闷棍,打了个简静书出其不意,顿时便愣住了。宋正祺的妈妈……怎么会和简南扯上关系了?

    宋正祺道,“……原来您都知道了……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只是因为琳姨的不忠才离的婚……看看,您很爱我的母亲,不是吗?可是您别忘了,害我母亲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您自己。”

    宋卫国呆住了,颤微微地道,“你……你……”

    “您若肯信任妈妈,多少人都害不了她。”宋正祺凝视着宋卫国,“您哪怕肯信任她一点点,肯见见她,肯给她一个机会,一切就都不同了……”

    这话像支利箭,一下子射穿了宋卫国心胸,他整个人瞬间里都萎靡下来。

    “我……我……”他双手簌簌发抖,大约有些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床沿,大伍冲宋正祺一个劲地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我不会重蹈您的覆辙,我一定会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宋正祺淡淡地道,“请您成全。当然,我也不是那么需要您的成全。”

    突然间,宋卫国剧烈地咳嗽起来,咳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道,“当你想着……就是她的父亲,将你母亲的那些照片给了报社……你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地面对她?你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那是你妈妈……”

    简静书眼前微微发黑,她想,她不能再听下去了,她害怕,再听下去,还有更多更残忍的真相,在等着把她彻底击垮。

    她转身急急地走。

    脑海里只回响着宋卫国的那句话,“当年害得你妈妈那么悲剧的,其中就有她父亲简南!……就是她的父亲,将你母亲的那些照片给了报社……”

    简南怎么会这么做?他为什么要陷害宋正祺的母亲?

    简静书颤抖着手摸出手机,将电话打给齐向晚,“妈妈,我想见见简南。”

    齐向晚有些惊异,“见他?为什么?”

    “我有话要问他……妈妈,麻烦你。”简静书觉得自已就快没力气了……

    “你在哪儿,我过来接你。”齐向晚凭直觉觉得了不劲,立刻道。

    简静书已经走到医院门口,看着身周的车水马龙,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力气再多走一步了。

    “好的妈妈。”

    她把地址报上去。

    “等我,我马上过来。”

    简静书挂了电话,实在支撑不住了,就着路面台阶坐了下来。

    齐向晚很快来到,看简静书这副神情,心疼不已,将简静书半抱到怀里,安抚着道,“静书,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有妈妈呢。我一定能让大宋先生答应你和正祺在一起。”

    她想当然地认为,简静书大约是被宋卫国骂了一通。

    简静书靠在齐向晚肩头,不做声。

    “……你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地面对她?”

    宋卫国说得对。

    宋正祺他心里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太知道,他有多么爱他的妈妈!而她,知道了这些,又怎么可能面不改色地面对他?她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来,是她的父亲,累得他妈妈一生悲惨。

    “妈妈……我的父亲,怎么会是简南的……”坐到车里,简静书才孩子一般发出呓语。

    齐向晚怔住了。

    简静书轻轻啜泣起来,“为什么会是他!”

    齐向晚完全做不了声,只将车子开得飞快。

    简南接到了电话,一早就等在了桂花巷路口。

    看到齐向晚的车子驶来,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向晚!”简南喜不自胜地问道,“是静书要见我吗?”

    齐向晚与简静书下车来,看简静书脚步似乎有些飘浮,齐向晚赶紧伸手挽住她手臂。

    “我来见你,是有一件事要问你。”简静书微微抿一抿唇,表情很是奇怪,“当年,是你亲手把许思习的照片拿给了报社记者吗?许思习被曝被富豪包养,激情照满天飞,声名扫地,都是拜你所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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