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还活着,赶紧起来吃东西。”原清流没好气地将食盒放到了一旁的圆木桌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几本书扔到了床上。

    “带了什么吃的?”沐天赐用鼻子猛嗅了一通。

    “百味居的大厨被我绑到了龙藏门,做的应该都是你喜欢的菜式,快过来尝尝吧。”见沐天赐终于露出了从前两人在一起的状态,立刻打开了食盒,一盘接一盘地将菜摆了出来。

    沐天赐也没多跟他废话,跳下了床榻走到桌边,端起热腾腾的白米饭便开始夹起自己喜欢的菜肴,整个过程一眼都没看原清流,仿若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令站在一旁的人目光越发地暗淡起来。

    “墨儿,我们好久没像现在这样独处了。”原清流轻吐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

    知道沐天赐不会理他,原清流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其实对你,刚刚开始只是觉得好奇,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如此地睿智淡定,渐渐地你闯进了我的生活,让我知道原来在那个处处险恶的敌国也是可以交到朋友的,还是个小朋友。”

    沐天赐依然没有言语,只是扒饭的速度开始放慢,但是原清流却是因此勾起了嘴角,他知道她在听。

    “然后很幸运地,陪在你身边度过了八年的时光,起初的时候我很好奇这孩子会发展成什么样,当时随着你渐渐地长大,我发现那种好奇已经开始变质了。”原清流从拿出了一小坛酒,掀开盖子便自顾自地灌起酒来。

    沐天赐停下正在夹菜的手,正欲抬首,眼前便多出了一小坛酒。

    “再陪我醉一次可好?”低沉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明朗,语气中仿佛还带着些许祈求,让沐天赐所有刚到嘴边的话全部都收了回去,思忖了片刻,终是接过了他手中的酒坛。

    “墨儿,等过一阵子我就放你走,昨天我真是气急了,别怨我好不好?嗝…”原清流微醺地说道,然后打了个酒嗝。

    “为什么现在不能?”

    “过两天外边会很危险,我不放心,你只有呆在这里我最安心。”含含糊糊的话说出口,但是沐天赐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眸中瞬间盈满了担忧,手刀轻抬便欲向原清流的脖颈砍去。

    哪知本是处于微醺状态的原清流突然睁大双眼,反手便捉住了那个砍向他的素手,眼神中满是受伤,却只是一言未发地松开了沐天赐的手,晃悠悠地转身离开。

    “原清流你混蛋,放我出去!”沐天赐追到了门口一脚狠狠地踹向铁门,脚上的镣铐与门撞击出震耳的声响。

    “墨儿,你说上辈子我是不是欠了你的。”隔着牢门,原清流轻嘲着摇着头离开。

    房中

    花絮秀眉紧皱地照着铜镜,心中早已将沐天赐给骂了百遍,纤长的中指沾着药膏时不时地轻点一下脖子上的抓痕,但是每点一下仿似要去了她的命一般,难受得紧。

    “你在做什么?”阴冷的声音响起,吓得花絮的脊背一僵。

    “公子…公子…”这声音花絮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背对着身子甚至亦是能立时分辨出来。

    还未等她回头,头发便被人一把揪起,为了减轻疼痛,花絮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然后双手反抱住原清流的手臂,苦苦地哀求道,“公子饶命,不知奴婢犯了何错,竟是惹得公子震怒到如斯地步。”

    “你今日五更时分去了哪里?”话音刚落,花絮便觉得头皮又是一紧,痛得都快瘫了。

    “啊…那时奴婢正在房中休息,并未去哪里啊9请公子明…”花絮的话还未说完,一团绿影便被扔到了房中,她费力地侧目看去心底不由得一阵冰凉。

    地上的秋儿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笨拙地翻过身趴下,爬到了原清流的脚边,原本清秀的小脸已经肿得看不出原样了,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血肉模糊的十指上指甲已经全部被拔掉了。

    “门主,奴婢真地什么都说了,没有一丝隐瞒,求门主饶了奴婢吧!”秋儿砰砰地磕着头,她现在想死的心思都有了,门主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

    “副门主好像嘴还是有些硬,秋儿你说说今日她五更时分在哪里?”原清流面色阴鸷地说道。

    “回门主,奴婢不知道副门主五更时分去了哪里,但是她并不在卧房中。”

    原清流猛地一松手,花絮“扑通”地一声跪到了地上,垂着头不再言语,只是那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上的泪珠和不断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此时的心绪,渐渐地呜咽声变大,最后竟是变成了嚎啕大哭。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原清流走到藤椅边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哭得似泼妇一般的女人,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眸中却是越来越冷。

    “问你最后一次,你日五更时分你去了哪里?”

    “没错,我去了牢房,我去见了那个贱人,你满意了吧 ̄哈…哈哈…”花絮缓缓地站起身,张开了双宾天大笑,随着笑声越来越大,眼角话落的泪珠也便越来越多,得不到终是得不到,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用!

    “啪!啪!”原清流嘲讽地拍了拍手,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伸手轻轻地顺了顺她的发丝,动作说不出的轻柔,狂躁不安的花絮竟是瞬间便平复了下来。

    “公子!”眼中的血丝褪去了一些,花絮瞪大着水眸乖巧地喊了一声。

    原清流垂首缓缓地靠近花絮,眼见着便要吻上她的唇,花絮心颤地闭上了双眼,脑中早已将之前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满心都是那脸那唇。

    就在要吻上之时,原清流突然停住,嘴角微微地勾起,轻声道,“既然你喜欢去那个地方,那就搬到那边去住吧,要住多久都可以,甚至一辈子都可以。”

    花絮缓缓地睁开眼,哪里还有原清流的身影,屋内除了她,便只剩下跪在地上抽搐的秋儿。

    “呵呵…呵呵…原清流你根本就没有心,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竟是一眼都看不到么!”花絮目露苍凉地向着门外走去,一脚将挡路的秋儿给踹倒在一边。

    秋儿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切,待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越想心中越是害怕,当即便在花絮的房中悬梁自尽了结了自己。

    午时花絮便被关到了重犯牢房,刚好是在沐天赐所在牢房的对面,不过在她看完摆设之后,心底已经被冰封了。阴暗的房间里一股发霉的味道,四处散乱着又湿又脏的稻草,甚至连一张床都没有。

    “沐天赐!”花絮狂吼出声,牢房中不断回响着。

    “嗷…嗷…”阿懒被这叫声给扰得烦躁起来,开始不停用爪子刨着地面。

    而正在温书的沐天赐亦听到了这声怒吼,不由得皱起了眉,这女人怎么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地,原清流到底是怎么管教自己女人的。

    须臾

    “…啊…公子…救我…”花絮砰地摔倒在地,双手不断地抓挠着脖子上的伤痕,那气力好似要将那层人皮给抓下来一般,没几下便抓出了不少血水。

    不久,那血水竟是渐渐变黑,她的嘶喊声亦是越来越恐怖,惹得另一个牢房内的阿懒也狂躁地嚎叫起来,一时间整个重犯牢房热闹得紧,守门的那些人头都快炸了,不得不派出一个人前去找原清流。

    “花絮,你先安静下来听我说。”沐天赐拍打着牢房门喊道。但是与花絮的嘶喊声想比,沐天赐的声音着实是有些小,花絮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待原清流进到花絮的牢房时,她的额头已经被自己撞得乌青暗紫一片,眸光涣散好似已经看不清人了,样子着实是狼狈得很。

    “她早晨被送进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地么,怎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变成这副样子?”原清流皱眉转身问道。

    “回门主,属下也不知!不久之前,副门主才开始嘶喊的,而且越演越烈,属下没有办法才去惊扰门主的。”守门之人单膝跪地答道。

    原清流皱眉走了过去伸手点住了花絮的睡穴,蹲在她身边审视着她的脸,除了被她自己撞出的淤青并没有什么其他伤痕,目光顺着她的脸颊向下看,眸子不由得一闪。

    “派人去请郎中来给她看看。”

    “是,门主!”

    不多时,守门之人便带着郎中匆匆地赶了过来。郎中颤抖着手给花絮把脉,这一探之下惊得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得了什么病?”原清流不耐地问道。

    “回…回门主,副门主她这是怀孕了…已经有三个月了。”郎中跪在地上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时间牢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去看原清流,龙藏门内谁人不知副门主那点儿小心思,但是门主从来便不买账,这下还偷偷地怀上了门主的孩子,简直是自寻死路。

    “怀上了身孕吗?”玩味地声音响起。

    “是,老朽诊病这么多年,喜脉是不会诊错的,只是副门主好似中了一种奇毒,但这种毒小老儿从未见过,所以真地是无能为力。”

    “尽量开些药控制着吧!”话落转身离开。

    沐天赐一直贴着牢门听着外边的动静,直到彻底地没了声音,她才慢慢地走回床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花絮你别怪我。

    第二日傍晚

    楚钰城和顾云天竟是最先到达会合地点的,忙被在此等候多时的属下们给迎了进去。

    “准备得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等王爷的一声令下了!”

    “好q晚让大家好生地休息,成败就在明日了。”楚钰城伸手拍了拍那副将的肩膀。

    “遵命!”

    待到深夜时分,青影一行人才到达了营地,然后不久楚钰桓三口人也到了,但是无论如何望,楚钰城都没有看到那个他记挂了许久的身影。

    “五哥,墨儿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她随我们没跑多远,便又回去找你了,说是要帮忙。”楚钰桓心中亦是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把她交给你了么,你竟然放她一个人走!你为什么不看好她?”楚钰城发疯了般地椅着楚钰桓的肩膀,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以为她的武功应该能…”

    “该死地!”楚钰城推开了楚钰桓转身边去解拴马的绳索。

    “云天,快去拦住他!明日一战若是没有主将指挥,那还如何能打得下去!”楚钰桓忙转头对着身旁的顾云天吼了一声,双眼亦是浮出了血丝。

    顾云天连忙翻身落到了楚钰城的马前,一刀砍断了拴马的绳索,抬头道,“我陪你一起去!”

    “你们疯了,明天的仗你们不打了吗?你们将这些将士们置于何地?”楚钰桓甩开顾云梨的手怒喊了一声,扬手直指大营的士兵们。

    但是楚钰天和顾云天置若罔闻之,已经装备完毕翻身上马了,却不想这时候楚寻久冲到他们的马前,单膝跪地说道,“七叔叔,舅舅,就算你们想回去找,你们知道去哪里找吗?”

    两个大男人被楚寻久问得一愣竟是瞬间哑在了那里,若是她没出事又怎么会不赶过来,既然现在还没有过来,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他们确实不能够确定她现在在哪里。

    “反正还差几个时辰便要发兵了,何不一边进攻一边派人去找七婶婶的下落,这其实是可以并行的不是吗?若是巢穴安定下来,想要护住巢中之卵,还不容易吗?”楚寻久表情严肃地抱了抱拳。

    一番不卑不亢的言论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刚在马上去意已决的楚钰城。

    楚钰城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脑中思绪翻飞,最后翻身下马负手而去,沉声道,“久久,拴好我的马!”

    “是!七叔叔放心吧!”楚寻久朗声喊道,然后仰头瞪着晶亮的双眼看着顾云天道,“舅舅,久久不拦你,你自己决定吧!”

    顾云天长叹了一口气,亦是将拴马的任务交给了楚寻久,转身向着帐中走去。

    楚寻久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两匹马牵到了马厩,撸起了衣袖开始拴马,却发现墙上出现了个黑影,猛地回头喝道,“谁跟踪我,出来!”

    待看清来人,楚寻久长出了一口气问道,“爹,怎么是你?”

    “你先将马拴好,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楚钰桓面色有些严肃,楚寻久哪敢怠慢,迅速地将两匹马拴好,然后垂首立在了楚钰桓的身后。

    “久久,这段时日你成长得很快。”

    “多谢爹夸奖。”

    “久久,你怎么看待至高无上的权位和这天下百姓?”楚钰桓表情柔和了些。

    “爹,你说的这个位置是皇位吗?久久以为,有多大的权势就该担多大的责任,而着责任便是照顾好天下的百姓,因为百姓若是过得不好都不再了,那天下只剩下皇上一人他去管谁呢?他的权势滔天又如何体现得出,所以万事民为先定是不会错的。”楚寻久背着手侃侃而谈,错过了楚钰桓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

    “好了,今日便到这儿,明天你留在营中保护好你娘亲,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寻久刚想发问,便见楚钰桓走出去老远,心中不由得开始纠结起来,他也想跟着七叔叔和舅舅上战场,那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情,怎么能让他留在营长中呢!

    第二日天蒙蒙亮,所有的兵将们已经整装待发排列整齐了,目光崇拜虔诚地看着高台上的人,那是曾经带领他们出生入死不抛弃一兵一卒的战王,那是将自己的俸禄发给他们家旋日子的战王,那是他们曾经发誓追随到底的战王,今天竟是重新换上戎装出现在他们面前!

    “经过这么久的秘密集合,你们终于再次出现在本王面前了!谢谢大家!”楚钰城单拳敲在肩膀上,然后深深地冲着众位兵将鞠了一躬,惹得底下的将士们瞬间沸腾了起来。

    “战王必胜!战王必胜!”

    楚钰城心中亦是激荡不已,他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战场,世人谣传过太多版本的他,有唤他鬼王的,亦是有唤他冷王的,但还是这声战王他最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说不清道不明。

    突然目光扫到了队列中明显比大家矮了一大截的人,楚钰城大喊一声,“第二排左数第三人,出列!”

    话音落了有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来,大家不由得开始好奇地数了起来,想看看王爷口中所喊之人到底是谁,待锁定了目标大家不由得低低地议论起来,这是谁家的孩子没看好,竟然混到军队里来了!

    “我说得话你没听见么,滚出来!”楚钰城虽是为人冰冷,但是却很少在他的将士们面前撂脸色,但是这句一出,将士们便知他们的战王已经处于发飙的边缘了。

    须臾才看到穿着宽大铠甲的小少年从队列中小步跑了出来,乖巧地立在楚钰城面前小声地说道,“七叔叔,你就让久久去吧!”

    站在前排的将士们听到这声“七叔叔”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好家伙,就说是谁家的孩子如此有个性,竟然是他们战王的侄儿,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志存高远啊!

    “滚回营帐中去!别让本王说第二遍!”楚钰城冷声训斥道。

    “我不!我一定要去!”楚寻久也开始犟上了,小脑袋扬得老高,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令身后的将士们差点儿笑出声儿。

    “楚寻久,滚回去!”楚钰城身后的顾云天忍不住了,这小子拿上战场是过家家么!

    楚寻久站在原地眼圈儿有些发红,他不明白了,往日里疼他如宝的七叔叔和舅舅怎么突然间变了,他只是想和他们一样当个威风的将军而已,为什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办得到!

    见实在是说不通,楚钰城无奈只好喝道,“来人,将他给本王绑下去!直到大军出发后半个时辰才能松开!”

    被两名士兵押走的时候,楚寻久还像一头倔驴般地挣扎着,看得顾云天的心一颤一颤的,心中升起一种预感,营帐根本关不住他。

    待各大副将清点好人数之后,楚氏兄弟和顾云天三人便带兵离开了这片密林营帐,然后兵分两路地绕着楚京的东西边缘行军,逐个击破隐藏的据点,然后势如破竹地向着楚京的中心地带逼近。

    龙藏门

    “门主,露儿那边来信了,说是楚家在近郊的三十个据点已经被兵不血刃地拿下,现在大军正在向中心地带而来。”黑衣人跪地一字不落地报告着。

    “集合兵士,准备出兵!”原清流放下手中的兵书冷声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去将公主叫过来。”

    须臾,一身戎装的原清鸿手持宝剑踏进了房门,令正在等待的原清流一愣,“姐姐,你怎么穿成这样来了?”

    “外面已经开始在集合兵士了,看来战事便要开始了,没我怎么行?”原清鸿笑着说道,走到原清流身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给他看了看杯底说道,“好茶!”

    原清流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嘴张了张又合上,眼眶有些微红,深吸了几口气才将那满腔的情绪压了回去,轻声说道,“姐,你好好地享受女孩家的生活,打仗的事情就交给流儿吧。”

    “流儿,姐姐可是最后再惯你这么一次了。”话落不等原清流反对,拿起桌边他画好的进军路线开始仔细地研读起来。

    “姐…我…”此时此刻,原清流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脑中不断地回想起两人一起成长的过程,姐姐真地为了他做什么都没有求过回报,他却什么都不能替她分担,除了入楚京为质那件事。

    原清流一把抱住了原清鸿,将脸埋到她的腰处,惊得正在看路线图的原清鸿一愣,正欲开口问询,便觉得腰间的一热,眼中满是震惊,流儿他是在哭吗?

    “流儿,你怎么了?”

    “姐,你再给流儿唱一遍幼时的童谣可好?”原清流喃喃地说道。

    随着歌声的响起,原清流的哭声越来越大,原清鸿亦是止不住地掉下了眼泪,那冰冷的皇宫中能够相依为命之人就是他们姐弟俩,她不帮他不疼他又会去疼谁,已经成为习惯融入骨血,就算他做了太多的错事,她也不会责怪他什么。

    第二日楚钰城的军队成功地打到了楚宫门口,守门的禁军们稍做了些抵抗便缴械投诚了,为楚钰城的军队开路直杀到了皇宫大殿门口,仿若进入了无人之境。

    大殿内

    楚擎天望着眼前的包袱发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方丛,朕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三个时辰了!”方丛跪在地上颤抖地说道。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看来应该是走不出去了。”楚擎天自嘲地笑了笑,一把将手中的包袱给扔了出去,起身猛地将跪在地上的方丛给踹倒,然后又蹲身揪着他的衣领吼道,“你怎么没一个人逃走,恩?”

    方丛垂首看了看脚下的铁链,又看了看怒不可言的楚擎天,眼中的解释再明显不过了,他亦是想逃的。

    “报!启禀皇上,叛军已经打到大殿门口了!”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地便大哭了起来。

    楚擎天提剑走到了小太监身旁,还未等那求饶的话说出口,只见寒光闪动一剑便刺入他的胸口,然后两眼一翻便直接断气了。楚擎天摸了摸渐到脸上的鲜血,嘴角勾起了残忍笑意,还是鲜血的味道最好闻了。

    “怕了?”舔了舔手上的鲜血,楚擎天目光阴鸷地看向了不断向后爬的方丛,拖着剑缓缓地走了过去,剑尖与地面划出了刺耳的声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皇上饶命!奴才定会忠心耿耿地护着您!”方丛用头不断地砸着地面。

    “护着?你知道这两个字有多可笑吗?母后从来都是视朕为腌臜之物,我爹又将我当成权势的挡板和傀儡,他们都未曾说过护着朕,你又凭什么?”楚擎天不断地用剑身敲打着方丛的脸。

    “因为奴才不想死!”

    楚擎天持剑的手一顿,看向方丛的目光多了份审视,然后越过了方丛,拖着利剑走向了龙椅,自己做了这么多,不也是为这个原因么,可是到了最后自己还是要死!不甘心!

    “哐啷!”殿们被人从外撞开,刺眼的日光直直地照射进来,楚擎天不由得抬起了瘦弱的手臂挡了下。

    待那阵刺眼的劲儿过去,楚擎天才缓缓地将手臂放下,出现在他面前一身戎装之人不是楚钰城又会是谁,遂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喊道,“七哥,你怎么如此有闲情到宫中来与朕叙旧。”

    楚钰城看着龙椅上淡定的孩子,心中不由得为之哀叹,这孩子又有何错,都是大人造的孽罢了,只不过后果却是都落在了他身上。

    “擎天,你是个聪明人,本王就不多解释什么了,若是想走现在还有机会。”楚钰城侧过身伸手指向了门外。

    顺着楚钰城手指的方向看去,楚擎天双眸微睁地愣住了,眼圈竟是有些红了。楚钰城心下疑惑,也跟着转头看了过去,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大门外空地中央,楚寻久穿着一身大小不合适的铠甲,肩抗一支长枪,平时爱嬉笑的小脸儿上尽是冷漠,而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盯着龙椅上的楚擎天。

    “该死地!楚寻久等着我回去再和你算账!”楚钰桓亦是发现门外的幼子,若不是有这么多将士们在,他恨不得现在便冲上去狠揍他一顿。哪知楚钰桓的话音落下许久,楚寻久都没有理他,仍是冷着一张脸看着楚擎天。

    “五哥,久久好像有些不对劲儿!”眼见着楚钰桓便要再次发飙,楚钰城忙伸手拉住了他,眼睛一直在盯着楚寻久的一举一动。

    楚钰桓这才注意到,原本被楚寻久扛在肩上的长枪,此刻竟是已经被他拿下用双手紧握着,而枪尖则是直指龙椅上的楚擎天。

    正在这时龙椅上的楚卿天缓缓地走了下来,径直来到了楚寻久的面前,用双手揉了揉眼睛,嘴角勾起天真的一笑,说道,“戌哥,我们又见面了。”

    楚寻久将长枪向前一送,枪尖直点在楚擎天的心口处,在听到那声“戌哥”之后,眸中的寒意越来越深,握长枪的双手捏得泛白,隐约还能听见骨节作响的声音。

    “你说过他日若有相见,定会结草衔环以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楚寻久咬牙切齿地说道,心中早已将楚擎天给鞭笞了不下百遍,是自己的大意错信了人,否则城王府不会被烧,七婶婶亦是不会现在还下落不明。

    “我还未报,你怎么会知道这份报答好不好?”楚擎天眉开眼笑地说道。

    “若是我还信你,我岂不是…”

    伴随着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楚寻久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嘴唇开始微微地颤抖,自己没想杀他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将这江山当做报答送给你可好?”楚擎天的脸上依然挂着天真的笑意。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没想杀你的!”楚寻久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鞭笞着他,“楚寻久你杀人了!楚寻久你杀人了!”

    “戌哥,现在思来想去还是那天你给我的馒头最好吃,不用怀疑别人下没下毒,不用害怕吃完后还会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说着说着楚擎天的目光便有些涣散了。

    “你…”

    “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的长觉了,不用再为活着这件事担心了,真…”好看的大眼睛缓缓地闭上,楚擎天嘴角仍是挂着浅笑,若是有下辈子,平平凡凡给他一双爱他疼他的爹娘就好。

    楚寻久握着长枪向后一撤,楚擎天的小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样子安详极了,根本没有其他人死前应带的恐惧和不甘,令楚寻久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一把便将长枪扔到了地上,好似它烫手一般。

    在场之人全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自杀于一位小少年的长枪之下,而他们这些铁铮铮的汉子竟是无一点用武之地,这江山夺得也太容易些了吧!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侮辱!

    “久久…久久你没事吧?”顾云天走到了楚寻久身边,试探着推了推他的肩膀。

    “不是我…久久…久久没杀人!”楚寻久站在原地直摇头,双手不断地搓着,可是那骇人的血迹依然在,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擦不干净。

    楚钰桓没好气地笑了出来,就这小胆量还天天嚷着要上战场当战神,只不过就一个人在他面前自杀,便接受不了,估计回去之后能消停一阵子了。

    “久久,这便是战场,而且还不是最残酷的战场,若是你现在不能擦干眼泪站直身体,往后也许便再无机会了。”楚钰城将长枪捡起递到了楚寻久的面前,淡笑地等待着。

    楚寻久盯着长枪发呆了好一会儿,就在楚钰城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才一把将长枪接了过来,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看着楚钰城坚定地说道,“以后我会成为你这样的战神!”

    “好小子,本王等着!”

    “报!禀王爷,各个战场据点已经基本清理完毕,宫中除了十几个负隅顽抗的太监,剩下的人都愿意追随着王爷!”一名副将抱着刚刚搜出来的玉玺兴奋地说道。

    楚钰城从副将手中接过了玉玺,未加思索地便走到了楚钰桓身边,单膝跪地朗声道,“请五哥接掌东楚江山!”

    “七弟,为兄不能…”

    “五哥,打得好仗的人,不见得治理得好天下,更何况江山于我而言,只是负担,你还不了解我吗?”楚钰城字字珠玑,竟是说得楚钰桓无反驳之力,思忖了许久后终是伸出手将玉玺接了过来。

    “吾皇万岁!”楚钰城首先双膝跪地叩拜起来,然后楚寻久和顾云天也跪了下来,紧接着众将士们亦是跟着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响彻皇宫的朝拜声宣告着八年的外戚之乱得到了终结,政权再次回到了楚家人的手中。

    待安排好了一切,楚钰城才想起了还被锁在殿内的方丛,转身走过去提起他的衣领冷声地问道,“本王问你,搜城那日可有捉到南巫的大祭司?”

    方丛双腿不断地颤抖着,本就脏乱不堪的衣袍,此刻竟是不断地散发着一股尿骚味,熏得楚钰城直皱眉头,立即将他扔到了不远处的台阶上。

    “南巫…南巫…大祭司…奴才不认识啊!”方丛散乱着头发疯狂地摇着头。

    “你们那日可有抓到什么人?”楚钰城踹了他一脚,他才稍微理智了一些。

    “七王爷,那日你和顾将军的援军来了之后,手段极其残忍,整个一队人马就奴才一个人逃了回来,还是那领头之人有意为之,还哪里有力气去抓人啊!”方丛老泪纵横地说道。

    经方丛如是一说,楚钰城便想起了那日之事,料到这老太监确实没有时间与气力抓人,那墨儿究竟是去了哪里,为何会没有回到大营去找他。

    “五哥,你想如何处置他?”

    “趋炎附势的墙头草,拉出去砍了吧。”随着方丛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次完美的夺宫之战落下了帷幕。

    半个时辰后宫门口

    楚钰桓皱着眉头看着马上之人,沉声问道,“七弟,你真的要走吗?”

    “五哥,你治国为政的能力我再清楚不过了,唯有在应对外敌的武力方面薄弱些,所以我让云天留下来帮你,他领兵打仗也是个好手,相信你们很让东楚恢复生气地。”

    “无论走到哪,时常给五哥来个信。”楚钰桓知道他的去意已决,便没有再相劝下去。

    “五哥放心,待我找到墨儿,我会带着她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对了,想必明日五哥登基定会将朝中之人进行大换血,请五哥放过薛岑一马,具体原因且问云天即可明了。”

    望着楚钰城策马而去的背影,楚钰桓的眉头仍是紧紧地皱着,心中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夺宫仿佛过于容易了。

    回到了宫内,楚钰桓并未看到楚寻久,遂询问了下身边的属下,才惊讶地知道,那小子竟是抱着楚擎天的尸体策马出宫去了。

    “若是他回来,让他来东宫找我。”

    “是!”

    而另一边楚寻久一路策马带着楚擎天出了宫门,奔向了他所知道的一处安葬之地,怎料途中他怀中的楚擎天突然咳嗽了一声,惊得他差点儿跌下马去。

    当下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断地拍打着楚擎天的脸,“天儿,你醒醒,你是不是还活着?”

    “戌哥…我…活着。”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楚寻久面带激动地说道,然后调转马头狂奔起来,他没有杀人!他没有将天儿给杀了!

    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顾不得正在排队看诊的人,楚寻久抱着楚擎天连推带挤地冲到了郎中的面前,其他的布虽是有所抱怨,但是看他们俩人浑身是血,便没再多说什么。

    “郎中,你快给他看看!”

    “快将这位蝎子抱到内堂去,他流血太多需要止血,后面的各位抱歉了。”话落冲着还在排队的病人们鞠了个躬,然后带着楚寻久二人向着内堂走去。

    郎中取来了药箱伸手欲去脱楚擎天的衣袍,但是当看清他衣袍上的图案时,一声惊雷便在脑中炸响u刚这蝎子窝在那位少年怀中,他并未细看,只以为这蝎子穿得是金色的衣袍,但是现下看来这可不是金色的衣袍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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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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