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僧愣住:“原来施主知道。”

    云中帆冷笑道:“我还知道我父亲就是那强盗,是不是?”

    盲僧一怔:“你父亲?那是前朝之事,本朝立国已有五十余年,你父亲那时恐怕尚未出生,怎么会是你父亲?”

    云中帆惊喜:“对呀,本朝太祖五十六年登大寳,在位四十余年,如今皇帝继位,五十六年前我父亲根本还未出生,怎么可能是我父亲?怎么可能是我父亲?”

    盲僧道:“这些事情施主是听谁说起的?”

    云中帆恍若未闻,喃喃道:“宋绝不是笨蛋,他早就应该知道我父亲那时候还没出生,可他为什么要说是我父亲?这岂不是最明显的谎言?”

    盲僧道:“无论是本朝太祖还是当今圣上,他们都知道西梁王宝藏之事,如果你听到的这些话是真的,你认为你父亲还能建起龙虎镖局?”

    云中帆捂住了胸口,捂住了怀中的骨灰。

    “先帝曾为了这笔宝藏,暗中招募天下武林人士,组成一个叫做流沙殿的组织,几十年来都在寻找那份财宝,但先帝驾崩之后,当今圣上斥重金巩固这个组织,使之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些人几乎遍布天下,为了追寻当年西梁王宝藏,他们满世界的寻找,尤其是书馆、镖局、当铺、盗匪中安插的人手最多,但随着这个组织越来越强大,皇帝已经渐渐有些无法掌控了,毕竟他要关心朝政,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运营这个组织。”

    云中帆忽然问道:“这么说,就算他们找到了,也不会告诉皇帝?”

    盲僧叹道:“世人皆贪啊!”

    “大师为何告诉我这些?大师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是谁告诉大师我要来?流沙殿又在何处?我曾听人说我便是流沙殿的人,但我却知道我并不是。”

    云中帆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盲僧却微微一笑:“所以你才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云中帆默然。

    盲僧道:“何处来,何处去,为什么不可以?”

    云中帆眼中忽然流露出痛苦之色,掌心也已涌出汗珠。

    他咬着牙,却没有说话。

    盲僧笑了笑,缓缓说道:“老树尚能生出新芽,绝处也能逢生,施主何不任其自然?”

    云中帆呆坐半晌,忽然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

    话落,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中忽然又多出了一个人,他就贴在窗户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窗帘,有风吹过,这人竟也似被风吹动,身子摇晃。

    但下一刻,他的身子已借着风声轻飘飘落在了屋中。

    他的动作轻盈的就像一只狸猫,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等到他的身体站定,你就会发现他的身体更像是一张纸片,他简直就像是皮影戏中用纸剪出来的人。

    但盲僧却忽然开口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施主,杯中之物虽是百恶之首,但却能驱寒,施主偶尔暖暖身子,自不至于常在地狱中煎熬。”

    那人身子仿佛瞬间被钉在了地上,隔了许久,这才嘶声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盲僧笑:“该发现的时候。”

    那人直起上身,笑道:“都说瞎和尚非但不瞎,还有一颗洞察世间的天眼,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盲僧笑道:“洞察世间之事,未免有些夸大了。”

    “哦?比如呢?”

    盲僧笑而不语。

    那人桀桀笑道:“在下来意,想必大师已经知道了。”

    盲僧道:“隐约而已!”

    那人道:“很好!”

    忽然,他从怀中摸出一叠金光灿灿的金叶子,‘咚’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盲僧眉头一皱。

    忽然一道人影如幽灵般从门外飞入,一手闪电般抓向金叶子。

    纸人怒斥一声,脚已飞起,脚尖疾点那人手腕。

    那人身在半空,但身形果真如同幽灵,纸人的脚尖明明已经点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的手臂却陡然暴涨,一只手不但抓住了金叶子,手肘还顶在了纸人的脚掌心。

    然后他的身子已借着纸人的力量轻飘飘倒飞而出。

    纸人被对方手肘一撞,居然连退三步,飞身便要追出去。

    熟料那人就站在门口却不离去,嘴里淡淡说道:“屋中酒香肉香,何必再增铜臭!”

    纸人站定,忽然他咧嘴一笑:“大师同意了?”

    盲僧依旧静静坐着,但却摇了摇头。

    纸人冷哼一声,手腕一翻,又从怀中摸出一大叠金叶子丢到门口。

    “可足够了?”

    盲僧不言,依旧摇头。

    纸人怒道:“你简直比你徒弟还贪心!”

    他嘴里虽然在骂,但又从怀中摸出一叠金叶子,真让人惊讶,他那瘦削如纸片的身体,居然装着这么多的金叶子。

    金叶子又飞到门口那人手中。

    纸人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盲僧。

    熟料,盲僧又摇了摇头。

    那人大怒,厉声喝道:“你那乌龟徒弟便是死在贪财二字之上,没想到你这个出家人居然比你徒弟还贪心!”

    被人提及徒弟已死,盲僧却显得很平静,不过他终于开口了:“老衲今日一卦已满,施主请回!”

    纸人一怔,旋即一笑:“好,天已黑,我便在这里等着!”

    他说等就等,居然真的盘膝坐下,闭目入定,似乎真的要等到子时过去。

    可他很快就又睁开眼,问道:“瞎和尚之前是替何人开了一课?”

    盲僧没有回答,忽然有鼾声响起,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门口那恍若幽灵的人依旧静静站着,月光倾泻在他身上,更加诡异惊悚。

    纸人冷冷一笑,抓起桌上的酒壶准备倒一杯酒喝,熟料壶中空空如也,涓滴不剩。

    于是他只好闭上眼,耐心等候。

    冰冷干涩的梆子声‘咄咄咄’响了三下,三更子时已过,纸人霍然睁眼,沉声问道:“云清扬的老婆是谁?”

    盲僧依旧没有动静。

    “瞎和尚,醒来!”

    瞎和尚依旧不动。

    纸人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盲僧身边,叫道:“瞎和尚,子时已过!”

    他说着伸手就向盲僧推去。

    熟料盲僧一推就倒。

    纸人吃惊,一探鼻息,盲僧居然已无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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