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狰狞,就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咆哮。

    这世上有谁不怕死?人人都怕死,只不过有些人表现在外,有些人藏在了心里而已。

    屠魔谷又是什么地方?

    据说屠魔谷本来是江湖上作恶多端,被全天下追杀的人避难的地方,他们也是怕死的人。

    也有人说屠魔谷中有魔王,每逢月圆,魔王就会降临。

    白袍男子蹲下了身子,他想看看这个江湖传奇,想仔细端详一下这个出道半年便声名鹊起的少年。

    他咆哮的时候像只猫,好奇心居然比猫还强烈。

    人都有好奇心,好奇心能害死猫,也能害死人。

    他的脸距离云中帆还有两尺远的时候,原本紧闭着双眼的云中帆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很清澈,清澈的就像一汪清泉,白袍男子清晰的看到那汪泉水中倒映出了自己惊恐扭曲的脸。

    一柄冰冷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是一根棍子或者一团棉花,就算一个小孩子轻轻一推,这把剑也能轻松的刺入咽喉。

    白袍男子已经不像是猫了,倒像是被猫抓住的老鼠,他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你…怎么没事?”

    云中帆缓缓站了起来,就像没有听到白袍男子的话,他的眼睛在盯着白袍女子,盯着她手中的一柄峨眉刺。

    峨眉刺锐利的尖端就抵在新娘子的咽喉上,一如他的剑抵在白袍男子的脖子上。

    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她的眼中也充满了恐惧。

    女人,何苦走江湖?

    既然都是女人,又何苦彼此为难?

    她握着峨眉刺的手一片惨白,似乎已经无法再承受这份恐惧。

    可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掳着新娘子,在缓缓后退。

    云中帆冷冷道:“你若再动一下,他就得死!”

    白袍女子几乎是在云中帆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叫道:“你若敢动一步,这玫瑰花似的新娘子就得死!”

    云中帆叹了口气,白袍男子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贱女人,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他当然看出了白袍女子的意思,她不在乎他的生死,她手中有玫瑰花似的新娘子就够了。

    新娘子眼泪已经滚了出来。

    无论任何花,沾了露珠都会显得娇艳无双。

    玫瑰花更漂亮。

    可云中帆记得,玫瑰是有刺的。

    ——你送人玫瑰的时候,手上虽然会留有余香,但你若一不小心,它会先刺伤你。

    收到玫瑰的人,岂不是也一样?

    云中帆不动,白袍女人却在动。

    三步,五步,十步……

    越来越远了。

    云中帆轻轻叹了口气,这朵玫瑰,居然没有刺?

    ——他叹气,是遗憾还是在庆幸?

    “你会下棋吗?”

    白袍女子脚下一顿,冷冷道:“不会!那是文人雅士的爱好!”

    云中帆点点头,他忽然动了。

    原本拿在右手中抵在白袍男子咽喉上的剑,却忽然被左手握住,原本握着剑的右手,却正在拢入袖子中。

    一声叹息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新娘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尸体倒地的轰响。

    叫声太凄厉,白袍男子屡次想要回头,但他脖子还没动,冰冷的剑尖就划破了他的皮肤。

    新娘子飞奔了过来,她的脸上没有血,她的脖子上却有一大片比对襟红袍还要红的血。

    云中帆指了指马车,淡淡道:“回到车里去”

    新娘子乖巧的走了,她在用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

    冷风如刀。

    为什么没人说冷风如剑?

    是不是因为剑是百兵之君?

    ——握剑的人,却并不一定都是君子。

    云中帆不是君子,君子心中没有仇恨,他有!

    “你是谁!”这是云中帆对白袍男子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他才看向白袍男子苍白的脸。

    这是一张还算英俊的面孔,可再英俊的面孔,被吓得扭曲的时候,也会极为丑陋,甚至让人觉得恶心。

    白袍男子脸上忽然泛出一丝红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然后尖锐的叫道:“你难道不知道?”

    云中帆奇怪的看着他:“我难道应该知道?”

    他又一次看向这白袍男子,忽然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玉面白袍’张冠玉!”

    白袍男子重重舒了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

    他原本颤抖的身子居然不抖了,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就像刑场上要被砍头的死囚喝下了一碗烈酒,对死亡也不恐惧了。

    云中帆不禁想笑,传说‘玉面白袍’张冠玉自封天下第一美男子,遇到敌人,首先要问敌人认不认识他,如果敌人不认识,那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如今看起来,居然是真的?

    这样的人,岂非是个病人?病入膏肓的神经病?

    云中帆见过不少病人,可他不想跟神经病多说什么,因为跟神经病说话,慢慢的你也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了。

    但他又不得不说。

    ——人有时候岂不正是这样?有些本不愿意做的事情,却迫不得已非得去做。

    ——甚至明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最后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去做了。

    云中帆忍住了想吐的冲动,道:“你的确很英俊!但再英俊的人也会变得不英俊。”

    张冠玉道:“怎么变?”

    云中帆道:“英俊来自脸,这张脸要是被划上十七八道可怖的伤痕,我想那时候绝对不会再英俊!”

    他紧接着又道:“如果再将他变成死人,他要比一般的死人还丑陋无数倍!”

    张冠玉原本红润起来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你想知道什么?”

    ——人有**就会变得胆怯。

    云中帆很满意,笑道:“你应该知道!”

    张冠玉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说道:“你应该知道《神游功》。”

    云中帆道:“知道!”

    张冠玉道:“这已不是一个秘密,如今整个江湖的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

    云中帆不否认。

    因为《神游功》的秘密是他传出去的,虽然本来就有,但以前是被某些人藏在心中的。

    张冠玉道:“……我…”

    他话到嘴边,却忽然打住,奇怪的看着云中帆:“你真的不知道?”

    云中帆不答。

    张冠玉惊讶道:“你也不知道流沙殿?”

    云中帆皱眉:“流沙殿?”

    张冠玉笑道:“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而且你也的确不知道《神游功》的秘密,甚至,你连《神游功》都未必练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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