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绒绒差点一骨碌从雪地里跳起来,先前积累下的那点儿尴尬未解,手足无措之下,干脆全身僵硬地把脸又往雪地里埋了埋。..

    陆泊这段时间见多了苏绒绒的逃避,瞧她这个反应,心中又泛起不悦,不由得嘴角溢出一丝嘲笑道:“苏小姐是打算闷死在雪里么?”

    “……并不。”苏绒绒沉默了一会,还是乖乖爬了起来,一抬头就看到陆泊长身而立,一张端方的脸庞风华大气,年轻人的特有的俊朗和不应属于十八岁少年的沉稳,糅合在他身上,更显出一种清冷诱人的气质。

    苏绒绒忍不住脸上发热,又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小小声腹诽:“还真是翩翩公子少年郎。”

    老实说,陆泊的长相挺符合她的喜好的。以她多年的“阅历”来看,这副长相要放在日式rpg游戏里,那绝对是一身正气的男主角;若放在女频言情小说里,也会是个受欢迎的配角。

    嗯?你问为什么正义凛凛的游戏男主角在言情里只能当配角?很简单,喜欢看言情的小女生钟爱的大多是一见误终身的邪魅狂狷、财权在手、体贴浪漫的王爷侯爵霸道总裁,像陆泊这种在男女交际上单纯到有点青涩的小男生,从来都是备胎命。

    陆泊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人的思维又不知发散到哪里去了,便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在雪里闷傻了?”

    苏绒绒拉回思绪,幽怨地瞟了一眼陆泊,暗叹要是跟他没闹过“亲密绯闻”就好了,搞得现在看一眼都尴尬。要知道,事不关己才能安心优雅地欣赏美男啊!

    不过纵使脑子里胡思乱想,口头上还是要装模作样地寒暄两句:“你怎么出来了?清机子不是让你多多休养吗。”

    这次没等陆泊开口,远远地就有欢快的女声笑着替他回答了:“是我们央求清机子让陆道友出来散散心啦!难得岁末佳节,独自闷在屋子里也太可怜了。”

    一个窈窕身影从陆泊后方踏雪而来,一身奕琅门弟子服下边隐隐能瞧见绣了金丝祥云的红色劲装,娇俏而利落,不是红绫又是谁。

    红绫身边还跟着一个粉簪挽髻的女弟子,是平日里常跟在她身边的,两人身后又有六七个男弟子信步而来,打头的正是徐奕阳和程沐白,王婧武也在其中。

    苏绒绒大致看了看,都是往日悟道堂常见的熟面孔,不禁疑惑道:“修仙者不是不过新年吗?”

    红绫上来亲热地挽住苏绒绒的手臂,笑道:“我们是不过年啊,但是你和陆道友初踏仙途,想必有些习惯还放不下吧,怕你们寂寞,我们就赶来陪陪你们咯。”

    在夏洲凡人国度,夏历每年最后一天也叫除夕,新年的第一天又称元旦、元日、岁旦、岁首、新正等,与地球上的华夏农历春节差不多,有许多大肆庆贺的习俗。

    此时徐奕阳等人也走到近前,打了招呼就哈哈笑道:“苏道友不必挂怀,其实奕琅门内也有不少弟子返回家族过年探亲,所以从腊月中旬到元宵节前,开课的日子不多。今儿正好休沐,我们是借口找你们嬉游一番,换换心情。”

    如他所说,今天来的这一拨人比往日聚集的人数少了好些,尤其是平时跟着红绫的四五个女孩子,现在仅剩了一个留在门派中。

    程沐白适时解说道:“奕山地处修仙地界边缘,周边修仙家族内凡人居多,因此保留了一些年节习俗,虽不大肆庆祝,但也会吃团圆饭、访友论道、举办家族比武会等。若是能借此出出风头,谋个好彩头,对前程也是很有利的。”

    苏绒绒恍然大悟,说白了,奕山修仙界的新年,就是自觉无力深造的世家子弟一年一度交友相亲的日子。毕竟灵根这东西是隐性遗传,如果自身天资不高,那只能与其他有天资的世家联姻,期盼生个天资高的子女光耀门楣了。

    再者,说起联姻,夏洲普遍观念是重男轻女,修仙家族中的女修若不是特别出色,到头来还是要成为家族联姻的筹码,所以回乡过年的女修又比男修要多。

    平日里苏绒绒就发现,虽说道门无男女,她自己也总是大咧咧行拱手礼,但不少女修还是规规矩矩地遵守着女子礼节。

    所以说封建社会的现实总是不如故事里的风光,看小说爽文里那么多说走就走的男女侠客修仙者,其实依旧逃不掉世俗的禁锢和人情的大网。

    苏绒绒忽然很庆幸,还好她和陆泊都是散修光棍一条,不用尽什么家族义务,想去哪就去哪。至于徐国镇国公一家,那可是绒儿的亲戚,留给绒儿烦恼就好。

    旁边的红绫不知道她已经内心把夏洲批判了一遍,见她不说话,就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绒绒你看,陆道友又板起脸来了。我早就发现,陆道友只有在你面前才不吝说笑,一换了别人,他就惜字如金了。”

    苏绒绒怔了怔,循声望去,果然见陆泊不知什么时候又远离了人群,一脸面无表情地抱臂站着,任王婧武兴冲冲地围着他唠叨个不停,他自岿然不动,甚至有闭目养神的倾向。

    苏绒绒忽然心里一动,陆泊这副模样,她也见过。

    她刚穿越过来时,在徐国王宫遭遇佞臣陷害追杀,身为杀手的陆泊被人利用,在与龙驿成和信儒君的拼斗之中遭到暗算,两败俱伤,随后被近卫军堵截。当时的陆泊就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间一角,闭目一语不发,似乎什么事他都不在乎,包括生死。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苏绒绒以身抵挡符箓挣得一线生机。

    陆泊因不愿欠她人情,拼尽全力带她逃到徐王都郊外。

    苏绒绒为了求存,缠着无力动弹的陆泊照顾不离,两人合力赶走赤目巨鼠群。

    陆泊身体恢复,为苏绒绒救下掩护他们逃离的龙驿成和信儒君。

    苏绒绒为了给他们争取逃离官兵围剿的时机,束手就擒入徐王宫。

    陆泊与龙信二人筹谋一月,于徐王都****中救下苏绒绒。

    后来苏绒绒要离家修仙,陆泊便随之同行……

    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到了后来,已经分不清两人到底谁欠着谁的情了,与身边这个人共进退,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苏绒绒现在还记得陆泊最初对她冷淡拒之千里的态度,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泊在她面前说笑变得那么自然,相处如此轻松的呢?

    她有些恍然,朦朦胧胧地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切水到渠成,那么自然,自己先前那一点点别扭的尴尬显得可笑。

    耳边红绫的声音还在说着:“我们来的时候,你不在屋里,我们还讨论要到哪里去找你,不料陆道友二话不说,拔脚就走,我们跟着他,才发现他一个岔路都没走错就找到你了……”

    苏绒绒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她在哪里,他们进奕山做门派任务之前,苏绒绒曾将在傀儡虫穴得到的一对金鳞匣分了一只给他,在一定距离内,只要陆泊想,就可以随时感知她的方位。

    他们之间的羁绊,不知不觉越来越多了。

    “噼里啪啦砰砰--”忽然雪地上响起一串炮仗声。

    年轻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几个男生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哎唷,郑三,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爆竹的?”

    “真稀罕……我从九岁离开老家,就没见过放炮仗了。”

    “嘿,这边还有空心炮呢!我妹子最怕这东西了,都十五岁了还会吓得跳脚。”

    “呵,连跳猫儿都有!郑三你家玩意儿真多。”

    被大家围着的得意洋洋的男孩子叫郑三,出身一家烟花作坊,老家太远所以很少回家,倒是父母年年寄些爆竹来,可惜奕琅门不兴过年,他攒到现在存了一大口袋,今天趁兴全带过来了。

    苏绒绒好奇不已,蹲下挨个捡来看。与现代烟花不同,郑三家的爆竹大多是把火药装在薄片竹筒里,点燃后炸裂发出脆响。此外还有装填了金属粉末的花炮,加了硝石的响炮,用细竹筒挖孔做的跳猫儿,大竹筒做的空心炮。

    “说到除夕,可不就是放炮仗么,今天不把这堆爆竹都点了,我们就不回去了!”男孩子们喧闹着分了爆竹,不一会儿就到处响起噼啪声,十分热闹。

    “等等花炮不能放,要留到晚上放才好看呢!”红绫和另外一个女孩对炮仗没兴趣,却紧紧护住七八个花炮,很有耐心地要等夜幕降临。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我也要点炮仗!”终于连王婧武都受不了诱惑,抛下陆泊跑去抢爆竹了。

    苏绒绒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还没有出台各种烟花禁令的时候,她最喜欢和堂兄弟们玩刮炮和板炮,在各种地方神出鬼没地吓人,或者想一些奇怪的玩法,比如炸水炸土炸易拉罐,各个儿跑得笑得脸蛋发红。至于小姐妹们,就是喜欢五颜六色的焰火,偶尔也玩跳猫儿和冲天炮,总之欢乐多多。

    是啊,管它是在地球还是夏洲呢,重要的是有人与你共度除夕不是吗?快乐总是无国界的。

    苏绒绒翘起嘴角,挽起袖子,大笑着加入到放炮仗的阵营中去:“你们这么玩太斯文啦!把爆竹埋进雪里,一炸一大片才好看呢。对了你们不是能驾御飞剑吗,把爆竹串儿挂在飞剑上拼剑,谁的爆竹先被打熄算谁输,怎么样?还有还有,你们玩过贴鼻子没,我们把小爆竹和空心炮摆一圈,猜拳输的人要蒙着眼睛点炮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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