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翌背着齐天觉,凭着一口将散不散的内息,压下内伤带来的痛疼,全力奔逃。他循着方向与越来越清晰的水声,终于到达在三刻之后,到达了瀑布所在。

    身上红羊气息,受到瀑布地下冥冥之息感召,几欲攒体而出。

    秦翌将齐天觉放在岸边一块青石上,问道:“齐老,你感觉如何?让我为你疗伤。”

    “没事,只是胃病,老毛病了……你快进入吧。潜入水底,有一石门,你红羊气息能够将你安然送入其中。记住……内中所有东西,不可尽取,凡事留有一线,才不会有山穷水尽的时候。另外……内中并未设置机关,但进入其中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否则便要被困至下一红羊劫才能得出。”齐天觉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

    秦翌看出了齐天觉手受伤颇重,不由分说便为他诊脉。

    “啊,脉息狂乱,五脏俱毁……怎么会这样?”秦翌愕然道。

    “呵,倒是忘了你这个小神医了,瞒不了你……能死在这个地方,上苍也算对我不薄了,不用关我,你快进入吧。”齐天觉咧嘴一笑,却是咳出了不少鲜血。

    秦翌纹丝不动,他知道齐天觉已经回天乏术,但不论如何他都不愿,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老实说,他与齐天觉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齐天觉在杏花村中化身为土家客栈老板,虽然时常来药铺,会经常照面,但彼此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集。秦翌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雪月朦和葛全云,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齐天觉为他做到了这个地步,他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只是,他能做什么?或许,能做的,只有陪他这最后一程。然后转身,记住他的仇,来日一雪此恨!

    “你还真是难缠……你是不是对我的身份存有疑惑,为什么我会与金曦使者同路?”齐天觉见秦翌毫无去意,索性靠在青石上,抬头看向漫天星斗,缓缓说道。

    秦翌点点头,没有言语……他并非不善言辞,只是每每到这种情绪波动的时刻,便会感觉词穷,只剩各种情绪盘结心上,难以言明。

    “因为我本是金曦帝国之人,金石皇朝的后人。”

    秦翌其实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如果不是金曦帝国的人,也不会和金曦使者走在一道。

    “当年我们四人奉命入中原寻找先祖遗宝,在洛阳与你姨母等人相识,这本该是一场简单的交易,却因为种种原因,演变成……其实陷害她的不止是她的结拜兄弟,还有我们,我们在中原行动不便,需要一个机会化明为暗……”

    齐天觉断断续续的说着,秦翌也听出了大概。化明为暗的代价,就是需要牺牲其他人,而雪月朦就是那个牺牲者。

    详细经过秦翌不得而知,齐天觉越说,气息越是微弱。秦翌只知后来齐天觉无意之间发现了隐居在杏花村的雪月朦,也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原因,从那之后他便与雪月朦成了同路人。

    “她至今仍是不知,当初消息泄露,其实是我们有意为之,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就是她……咳咳……请带我转达歉意,我至始至终,都欠她一句抱歉……不要辜负她的期望……”齐天觉说着,突然脸色一变。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掌提柔劲,一掌将秦翌击向瀑布之中。

    “齐老!”秦翌惊愕不已。但已经无济于事,靠近瀑布之中,身上点命红羊气息骤然爆发,将他拉向湖底。

    记忆中的最后一眼,是齐天觉那好似解脱般的笑容。也许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吧?不论雪月朦计划多么周祥,但没了齐天觉就是一纸空谈,因为葛全云并不会武功,不可能执行太多的事情,提供雀丹红毒药已经是极限了。

    明明没经历多少,为什么会有一种心累的感觉?秦翌不知。落入水中的身体,受到一股无名之力的牵引,快速沉入水底,然后穿越了一道石门,消失在黑暗之中。

    ……

    游子意信步来到瀑布边,看着已断息的齐天觉,轻叹一声。然后将他收埋在岸边树下,以指剑削出一块墓碑,墓碑上没有刻名留字。

    “嗯……事以至此,暮云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游子意沉吟道。

    但时间转眼即逝,破晓时分,闭目静待的游子意猛然睁开了双眼,微微一叹:“三个时辰已过,人迟迟未出,难道是我错算?罢了,他应该不至如此命薄,日后再行关注,搁浅半年之久,也是该进行任务了。”

    游子意临走时,又看了那无名墓碑一样,眼中不知是在思虑什么。然后步一踏,身一倾,瞬间化影,消失无踪。

    ……

    秦翌身形莫入黑色石门之后,不知过来多久,醒来时,惊觉自己竟置身云雾之中。

    入眼一片白芒,一点也不像是地底坟冢的样子,更像是在行在云端,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行之无路,观之无穹,秦翌漫步其中,渐渐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人在孤独无依时,最易生奇想,秦翌恍惚间,耳边似是响起了前世故人声音。

    迷眼雾中频眺,往事几多缠绕。人近际天何处去?心雨潇湘同调。纷乱的心虚,勾勒出前世今生种种。

    人生在世,若真能尽舍前尘,那也许就不会再有烦恼。

    秦翌心有所悟,暗想这可能是一道考验,往事不可追,即便再多经历,再多故事舍不掉,放不下去,也只能向前走。

    他不在盲目前行,而是盘腿坐下,心中默默念起静心诀。

    静心诀这门内功经过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专研,最终被定性为清神明心的口诀,虽然不是直接修炼其内功竟要,但配合自身功法,静心之法亦有奇效。

    良久,当秦翌再度睁眼时,眼前迷雾自销。

    此时的他正置身于一座湖泊边上,湖边树木繁盛,清风徐徐,让人见之心仪。

    秦翌却是再次闭上眼,继续默念静心诀,数刻之后再睁眼,却还是这副光景。

    经过几番尝试之后,他十分不解的走到湖边,看了看水中倒有。

    是自己没错,但这环境还是不对啊!自己身处先王坟,理论上应该是在墓中,或者地宫里,怎么会是这么一副山清水秀,清幽超俗的景致?

    “观影元非有,观身一是空。如采水底月,似捉树头风。揽之不可见,寻之不可穷。众生随业转,恰似梦寐中……施主幸会。”忽然,一个金色光球从湖中浮现,飘在湖面之上。

    护体神光?秦翌心头暗凛,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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